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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圆子~圆子弟弟~”宫紫商发出一阵极其诡异的笑声,花蝴蝶似的“飞”进了角宫正殿,竖起食指贱嗖嗖地挑了一下宫远徵的下巴。
      “宫紫商你给我闭嘴!”宫远徵讶然地瞪圆了眼睛,在反应过来后用力拍掉她的手,怒气在白皙的面颊蒸出红晕,又碍于薄脸皮只能低低地呵斥,“我说了多少遍,只有我哥,才可以这么叫我!”
      “我就叫我就叫,圆子,圆子,圆子——”宫紫商变本加厉,甚至唱起小曲儿来。
      宫远徵怒视着她,把牙齿咬得咯吱响,恨不得一包哑药砸她脑门上。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扭过头,不料正对上四张笑呵呵分外慈祥的面孔和三道明摆着看好戏的戏谑眼神,脸登时火辣辣发烫,嚯地一下站起来夺门而出。
      “哥,”他一出来就瞧见走进院子的宫尚角,乖乖走过去被一把搂在怀中,把脸埋在哥哥的肩上闷声闷气地告状,“宫紫商那个大嘴巴,现在谁都知道我有个幼稚的小名了。”
      自那夜说开后,二人越发亲密无间,日日黏乎在一起,某天用膳时宫远徵无意中提起幼时娘亲爱唤他的特殊小名,这下不知是戳到宫尚角哪处神经,着了魔似的一到私下相处的时候就只这么叫他,翻来覆去地念,谁知有一次宫紫商突然闯进来听见了,当即操着大嗓门现学现用。谁都知道宫紫商是全宫门最会八卦的人,果不其然,不出两天他这个小名就传遍了前后山。
      “哪幼稚了?”宫尚角闷闷地笑了两声,擒着怀里人的下颌在气得鼓起的粉腮上亲了一口,“圆子多可爱。”
      “哥哥,你也笑话我是不是!”
      宫紫商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被箍着腰的宫远徵使劲往后仰头,秀气的眉头蹙得死紧,手挡在宫尚角嘴上,活脱脱一只被惹炸毛的猫。
      “喂,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宫紫商嘴角一抽,粗着嗓子低吼,“宫二,你能不能克制一点!”
      宫尚角眼皮都没掀,无动于衷地抓着弟弟细伶伶的手腕在掌心蜿蜒的一道浅淡疤痕上吻了吻,才慢悠悠地放开了人。
      死闷骚。宫紫商在心里大骂一句老牛吃嫩草,揪着闹脾气的宫远徵远离宫尚角。
      “云雀刚刚回来,”她把宫远徵推进正殿,警告地冲宫尚角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人都在里头,“该办正事了。”
      远在后山花宫和金繁一起打铁打得汗流浃背、时不时停下来伤春悲秋一阵的宫子羽并不知道,一个浩大的无锋清剿计划正背着他按部就班地展开。
      “各大门派的人都已在无锋总舵、主要分据点潜伏,宫门被盯得紧,只派出了第一批角宫侍卫,三天内,第二批会行动。”宫尚角不紧不慢地说着,“远徵豢养的蛊虫想必诸位已经有所了解,第二批侍卫会带上一只不可语生,加上两年前远徵送入无锋的那一只,攻下总舵指日可待。当下最要紧之事,是不久后将与无锋正面兵戎相见。无锋视宫门为心腹大患,必然会派遣大将前来,最有可能的人选是无锋四方之魍——东方之魍,悲旭;南方之魍,司徒红;西方之魍,万俟哀;北方之魍,寒衣客。”
      “这是关于四方之魍的信息。”宫远徵将一张写满字迹的纸放在桌上,“其中南方之魍最为神秘,从未露过面,但我猜测,万花楼的紫衣应该就是司徒红。”
      这猜测自然是从那奇异的梦中得来,好在紧要关头没人细究他是从何知晓,至多感叹一句她藏得实在是深。
      “依照之前的部署,你应该向无锋传递了假情报?”宫鸿羽看向云雀。
      “我按徵公子的吩咐,告诉寒鸦肆姐姐已让子羽公子深陷情爱、对她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哪怕身份暴露子羽公子也要力保下她,借此离间了子羽公子和角公子的关系,成功挑起宫门内斗。”云雀有些紧张地垂下头,攥着自己的手回答,“还有角公子十日之后会有两个时辰内力全失一事,以及宫唤羽想借无锋之手夺取宫门最高机密。”
      “你做的很好。”宫鸿羽朝她点点头,“去通知云为衫吧,两日后不管中途发生任何事情,想办法‘逃’出宫门,有任何消息,就传给山谷外卖糖葫芦的石老四。”
      “是,我这就去。”云雀悄悄松了口气,动作轻而迅速地溜出房间。
      “除此之外,徵宫送来的暗器图纸和改进后的山摧快制作完了,”宫紫商接过了话头,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日就可以分发到各宫。”
      “好,很好!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宫鸿羽一拳杵在桌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祖祖辈辈与无锋的仇怨,总算能有个终结了。”
      时日犹山中涧,夹岸处转折越突兀越湍急,在金复和金往两个侍卫出现在牢门前的时候,云为衫便明白宫鸿羽口中意味不明的“任何事情”在她眼前拉开了帷幕。
      “云姑娘,冒犯了。”金往打开了牢门,声音低得近乎耳语,然后闭上嘴和金复一人一边毫不留情地压着她的胳膊往最地牢深处走去。
      “放开我!”云为衫心领神会,立刻挣动起来,大声喊道,“我可是未来的执刃夫人,你们居然敢这么对我——”
      “云姑娘真爱说笑。”金复凶巴巴地说着,“一个无锋刺客,也敢自称执刃夫人,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快走!”
      “一个角宫主贴身绿玉侍,一个徵宫主贴身绿玉侍,你们两位主子还真是舍得撕破脸皮啊,不就是眼红执刃之位又没法子下手,拿我一个弱女子当软柿子捏吗?”云为衫冷笑不止,在被推搡进牢房时瞪了金复一眼,“狗仗人势的东西。”
      “云姑娘还请慎言,不然你的舌头今个儿还能好生待在嘴里,明儿就指不定是用作泡酒还是喂进狗肚子了。”金往握住了刀柄,“你请自便吧,我们不奉陪了。”
      直至身影消失,云为衫才挪步想找个地方坐下,刚转身,就被相邻牢房坐在栅栏边一张桌几前的宫唤羽吓了一跳。
      “你是……宫唤羽?”她作出一副犹疑的情态,脊背紧紧靠在墙上。
      “正是在下。”宫唤羽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碗筷,用洁净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抬起直直扎在她的脸上,“你就是那个把我弟弟迷得神魂颠倒的无锋奸细?”
      云为衫一言不发,只防备地站在远离宫唤羽的角落。
      “你我何必如此生疏,子羽弟弟喜欢你,那你就是我的弟妹。”宫唤羽温和地微笑着,眉宇间的阴翳短暂地散开,看上去宛如一个满身浩然正气的文雅君子,“云弟妹,过来坐坐吧,为何躲那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
      一时之间二人僵持不下,一个从容一个紧绷,两相对望,最后是云为衫先让自己落了下风,敛着眼眸沉默地走近了他,停顿了一瞬,屈膝跪坐而不是盘腿坐在栅栏旁。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宫唤羽上下打量她,挑起了眉,用一种仿佛稀松平常的调侃语气,“被关了那么多天,衣服还是干干净净,不说宫远徵的毒酒,你不会连最简单的鞭刑也没有尝过吧?”
      “执刃确实很喜欢我。”云为衫看着自己的手背,轻声说道。
      “我这个弟弟心思单纯,讨人喜欢像是他天生就会的事情。”宫唤羽感慨地说,眼神定定地凝在她的脸,“他是怎样对你的我略有耳闻,我很好奇,他待你这么好,你真的没有动心过吗?”
      云为衫心里咯噔一下,无由来感到背后发凉,来不及多想,挤出个笑凭着直觉曼声开口:“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是一个刺客,最忌讳的就是动心。情情爱爱,虚无缥缈,如若我有的选,我会选自由。”
      她强忍着宫唤羽审视的视线在脸上扫过的不适,维持着半愁半淡的神情。她心想着,比起看人,宫唤羽更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羊,无声地掂量她的价值是否合他心意。
      “对于你来说,自由的确是比情爱更诱人的奢侈宝物。”宫唤羽蓦然出声,“这么说来,你想逃出宫门?”
      “当然想。”
      她的毫不犹豫似乎取悦了宫唤羽,使其面上笑容更盛,萦绕周身的冰凉凶意流水般消退了。云为衫依然没有放下心,提心吊胆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既然如此,我可以帮你。”
      “你不过是个废人,拿什么帮我?”
      “废人吗?”宫唤羽轻慢地笑了两声,左手猛一拍打桌面将碗上一根筷子震于半空,五指成爪蓄势隔空一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疾刺向她。
      云为衫瞳仁紧缩,立时运足内力使了个清风派穿云分花手挥袖挡下,木筷经受不住冲击断裂掉落在地,再放下手时,一双秋瞳盈了满目忌惮。
      “你居然没有被废?这怎么会,宫远徵不可能放过你……”
      “我知道无锋想要什么,七月流火,无量功德。我可以帮你,也可以帮无锋。”宫唤羽没有把她的疑问放在心上,自顾自往下讲。
      “我不信你有这么好心,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和无锋一样,不过这与你无甚干系吧,你只要假装不知道配合我,事情结束后远走高飞。这个交易很划算,不是吗?你可以获得自由,而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一石二鸟,云弟妹,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你先说说我要配合你什么。”
      宫唤羽对她的警惕不以为意,依言答复道:“宫子羽是个相当重情重义的人,说好听是心善,说不好听就是优柔寡断,我劫持作为他心上人的你,定能将他从后山逼出。”
      “这就不装了?刚刚装成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多爱护弟弟的兄长。”云为衫双手紧握成拳,冷冰冰地讽刺道。
      “随你怎么说,我只要你的答复。”
      “……好,我答应你。但我有一事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逼出他?”
      “云弟妹爽快——这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了,知道的太多不算什么好事,云弟妹,我可是为了你好。”宫唤羽满意地勾了勾唇,狭长双目透出令人胆颤的寒意,“事不宜迟,今晚亥时动手。”
      是夜。
      角宫书房的门被推开,坐于正对大门的桌案后的宫尚角闻声而动,抬头撞进了一双水亮的眼睛。
      “哥哥,和你想的一样。”宫远徵缓缓翘起嘴角,嗓音柔而低,水光潋滟的眼瞳闪烁着毫不遮掩的恶意,宛若一条鳞片极其斑斓华丽的毒蛇,嘶嘶吐着蛇信。
      他的弟弟在这个蛰伏着晦涩阴霾的夜里分外漂亮,裸露在松绿刺绣锦缎外的俏脸、颈子和双手素白,搭在肩头的几条细辫银铃缠绕叮当作响,仿若一株绮靡侈丽的夜昙,张扬地在他的眼底盛放。
      “暗器带了吗?”
      “带了。”
      金丝银线穿绣的衣摆交叠不疾不徐地掠过平滑的青石板,烛焰逶迤,映照粼粼火光。数十里外的花宫地堡,皂色短靿靴急急踏上山洞中尘埃遍及的灰石。
      “花公子?”握着刚铸好的玄刀端详的宫子羽惊讶地看向来人,心头升腾起意喻不详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执刃……云为衫姑娘和唤羽公子逃狱了。”
      宫子羽脸色大变,抓着刀冲出山洞。
      他们赶到通向旧尘山谷的密道口时,黄玉侍卫已将云为衫和宫唤羽重重包围,宫尚角、宫远徵以及三位长老肃立于包围圈中间。
      “长老们,云为衫的无锋身份确凿无疑,当务之急是将其就地诛杀!”宫远徵厉声高喊,姣好清丽的面容流露出兴奋之色。
      “远徵说的没错,无锋细作绝不能留,”花长老怒目圆睁,徐徐抽出了佩刀,正是花宫祠堂六刀中的一柄,气势汹汹地走向云为衫,“就让老夫来解决——”
      “住手!”宫子羽见状暴喝出声,身形骤移,几乎是顷刻间便挡在云为衫身前,那把玄铁铸造锃亮的墨青长刀倏然挥出,与花长老的佩刀猛然相交,金石碰撞之声铮铮入耳,火星四溅,竟是硬生生将刀刃斩断。
      断刃跌落发出当啷一响,不光是花长老等人诧异,就连宫子羽本人都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宫远徵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踮了踮脚凑到兄长耳边窃窃私语:“哥,花长老是放水了吧,真偏心……”
      宫尚角警告似的握了握他的手肘。宫远徵撇撇嘴,把目光挪到了宫子羽身上。
      “子羽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他假惺惺地维持着笑脸,戴上金丝手套的手已然按在腰间的暗器囊袋,“她是板上钉钉的无锋奸细,可不止是你未过门的新娘,你要包庇她不成?”
      “执刃不必帮我,”云为衫开口说道,“是我骗了你。”
      “阿云,”宫子羽凝视着她的面庞,喉咙干涩得发疼,“你为何要走,你、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执刃大人,你曾经问过我有什么东西是你可以给我的,其实自一开始我最想要的就是自由,但唯独这一样,你给不了我。无锋也好,宫门也罢,对我来说都是高墙之地,桎梏之所。”云为衫望着他哀伤的眼睛,即便知道是做戏,心脏也不可抑制地生出阵阵酸楚。
      “和她废什么话?”宫远徵不耐烦地垂下手,三枚泛着诡异光芒的精巧飞镖夹在他指缝间,“给我拿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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