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玉[电竞]》越涧

29、第29章

　　谢元度简直就是行走的提款机。
　　SKG战队第一次团建人均3000元的餐标就已经让没见过世面的几人大开眼界了。
　　这次他们旗开得胜，餐标更惊人，直接飙到人均5000元。

　　刚干完一笼蟹黄包的Nightboy到达餐厅包厢后，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装饰骤然哽住，扭头便跑进洗手间里催吐。
　　可惜吃进肚里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吐出来的，何况他中午吃得少，饿了那么久早就是空腹了，蟹黄包咽下去相当于掉进无底洞，他抠了半天也没抽上来一点，只能安慰自己饭量大，待会儿消化完再多吃一点也是一样的。

　　这个价位，吃的已经不全是高端食材的新鲜和稀有程度了，还有餐厅的环境和服务品质。
　　餐厅是谢元度来S市前亲自订的，是一幢民国时期建造的洋楼。
　　他每次来S市出差都会在这里用餐，而且怕助理转述时弄错细节，他都是一项一项直接和餐厅的主厨沟通，主厨早就深谙他的个人口味，虽然知晓他是位挑剔的客人，却也因为他的品位与自己的烹饪理念契合而觉得相见恨晚。

　　谢元度吃东西很优雅，哪怕面前放着的是不限量的山珍海味，任由他自助挑选，他依然只会在参考平时的饮食后和以往保持一致。
　　如果不去外面参加应酬，家里做饭的阿姨们都会根据营养师提供的食谱尽力将餐食做得丰盛又好吃，以维持膳食均衡。

　　他从来没有违背过饮食规律在超出饭点的时间用餐，不会因为公事而延误三餐。
　　手头上的公事都是可以短暂搁置的，甚至合作方会恭敬而礼貌地说“谢总，午餐已经为您安排了，现在您可以移步享用了”。
　　连饥饿感持续的时长都是由他自己掌握的。

　　他养尊处优，矜贵得满是精致感，跟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但今天这餐是他从头到尾跟队员们一起享用的一餐。

　　他没有一点架子，在看到队员们都没有用公筷后，也没有让他们遵守礼仪规矩，反而加入了他们的队列，融入得很快。
　　本身这家餐厅主打的就是中西融合菜，味道上保留了中餐的鲜美可口，形式上延续了西式的精致美观，不是那种筷子伸出去会打架的大锅菜。

　　人在接触一个完全陌生环境时，总是会带着提防和戒备小心行事，就怕摸不准高位者的性格脾气，冒犯了对方，导致自己今后的处境变得格外艰难。
　　所以第一次团建时，大家都在观望。

　　比起一个月前初来乍到时的拘谨，SKG的队员们现在都解放了各自的天性，不论是在赛场上，还是在日常生活中，都逐渐愿意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过去是以谢元度为尊，以桑珣为首。
　　而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是闪闪发光的，在最好的年华肆意欢笑。

　　Nightboy现在都敢直接管谢元度叫“老板”了。
　　他自告奋勇道：“老板！我想当队长！”

　　参赛只需要有领队就够了，联盟不在乎团队内部是否有队长、对战时由谁来指挥，只要抽签时有个代表就行。
　　游戏里也没有以谁为中心的设定，五个人的起点都是一样的。
　　所以他们战队的队长到现在都还没定。

　　目前各家战队的队长都只是挂着虚名，不一定非要队伍里最强的人来担任队长。
　　队长这职务，说白了就是打杂的，每年得负责配合联盟的调查统计填一大堆表。
　　功劳不见得有，苦劳是一大堆，跟班长差不多。

　　现在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连小学生都学会无利不起早了，Nightboy居然主动当队长。
　　压根没人跟他抢好吧？

　　喻泽是老揽锅人了，又觉得战队这么长时间还没能选出队长，是他这个战队经理的责任。
　　此刻见Nightboy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捅到谢元度面前，弄得像是在跟谢元度告状一样，连忙诚惶诚恐地蹦出来跟谢元度解释。

　　“谢总，是这样的。自战队成立以来，大家日常训练都很勤奋努力，打得都很不错，可以说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既然没有最优秀的，谁都不比谁差，我就想着一碗水端平，让他们轮流当队长，或是给每个人都安排上职务。但是春季赛太紧迫了——”

　　谢元度闻言忍不住笑了。

　　这些年轻队员好歹都是年满十八的成年人了，要是跟幼儿园一样，安排上饮水机管理员、空调管理员，太有喜感了，画面想想都觉得好笑。

　　喻泽话音一落，队里的其他人都懵了。
　　居然还有这么一档隐秘呢，没听说过啊？

　　这什么跟什么啊！
　　他们才不要当官！
　　当官就意味着责任，他们只想对自己负责。

　　Nightboy都打好腹稿，准备高声宣读他的竞选宣言了，结果谢元度云淡风轻地一锤定音。

　　“好的Nightboy，SKG战队的队长就由你来担任吧。”

　　谢元度说完还特意看了喻泽一眼，意思是让他不要自责，“本来战队一建立就该选的，是我疏忽了。”

　　Nightboy再次哽住，旋即原地起立，九十度鞠躬，给自己加足了戏，“感谢谢总，我一定不辜负您深深的信任，带领我们SKG战队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越战越勇，再创辉煌！”

　　夏一鸣憋笑憋得身体都开始抽搐了，死死用上牙咬住下唇，勉强用零零散散的掌声来掩饰排山倒海般的笑意，生怕自己的嘴不小心露出一条缝，就会发出不合时宜的鹅叫声。

　　“好！”Saipan不但鼓掌鼓得起劲，甚至发出了高亢的喝彩声。

　　曾在队长的位置上呆得生不如死的桑珣同情地看了Nightboy一眼，目光中有疑惑不解，也有如上帝般的悲悯。

　　陈问和Rivulet都是配合表演的龙套。

　　全场只有Nightboy沉浸在戏里，情真意切地瘪嘴道：“谢总，快一个月没见了，您还记得我是我的荣幸，我真的太感动了。那——您还记得我真名吗？”

　　这真是死亡提问了。

　　他用真诚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谢元度，期待着从谢元度口中听到满意的答案。
　　但是谢元度是真不知道。

　　他每天见的人不计其数，有的已经见过三四面了，再碰面时还是会有种过年被长辈拉着问“你记得我是你的哪门远方亲戚，我小时候还抱过你”的感觉。

　　不过战队里的这几个小孩儿大部分他都有印象。

　　桑珣自不必说，战队中他最先看中的就是桑珣。
　　桑珣住过他的私宅，教他打过Dreamland这款游戏，给他组建战队提供过宝贵的参考意见，后来在茶馆里偶遇过，今天他又因为一封举报信得知了桑珣的经历。
　　可谓是铭记于心。

　　其次就是夏一鸣。
　　当初夏一鸣放弃入队当队员转而当教练时，给他的回答振聋发聩，令他记忆犹新。
　　他一直很看好这个才思敏捷又勇于舍弃近在咫尺的优势另辟蹊径的少年，认为他将来大有可为，就算他将来退出电竞圈子，他也想将他纳入麾下，送他去商学院上学。

　　陈问他也有一点模糊的印象。
　　好像是和桑珣早有交集。

　　Rivulet似乎和夏一鸣的关系很亲密，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他不记得Rivulet的名字，但是只要Rivulet和夏一鸣站在一起他就知道他是谁。

　　最后的Nightboy和Saipan都是他从直播间里捞出来的，网名肯定是眼熟的，真名他没关注过。

　　这样看下来，Nightboy在他心目中不知道排到多少位以后了，却是对他的记忆最感恩的。
　　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谢元度在商场上混迹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随机应变，不论对方给他出多难的题，他都能游刃有余地破解，不需要别人来解围。

　　本来他都想好怎么说了，可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忽然看见桑珣正在夹一道菜，半天夹不起来。

　　桑珣已经很久没吃过席了，在加入SKG战队之前是外卖常客，加入SKG战队之后伙食都归食堂阿姨管。
　　他已经适应了菜一动不动地摆在面前，或者要伸手自己转。
　　而这家餐厅的餐桌中央有电动转盘，转盘会匀速地自己转。
　　对于他来说，转得太快了。

　　他那自带残影效果的非人手速，生效范围仅限于键盘鼠标，偶尔涵盖抢红包和抢购，但是不包括夹菜。

　　他一直不太会用筷子，掌握的用法是错的，这么多年也没矫正过来，属于能用就行的常规蹩脚技能。
　　他拿捏不好操纵筷子的力道。
　　菜在筷子间，要么打滑，要么被筷子夹断。

　　正当他抓心挠肝，忍不住想上手抓的时候，有人用筷子以非常标准的用法，不紧不慢地将他想吃的那团鱼子酱焗虾球夹进了他的碗里。

　　那双手骨节分明，质润如玉，拇指上还戴着金丝镶边的翡翠扳指。
　　他一抬头，手的主人果然是谢元度。

　　谢元度随即按下呼叫铃，吩咐餐厅的侍应生，“麻烦断一下餐桌的电，把剩下的菜都分成每人一份吧。”

　　Nightboy猛男落泪：呜呜，嗝。在他们的情趣面前，我就像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