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玉[电竞]》越涧

60、第60章

　　桑珣在夏季赛中表现优异，达到了跟谢元度提条件的门槛，只不过他把这个提条件的机会延迟兑现了。

　　谢元度还以为他会把这个奖励用在他自己身上，没想到桑珣一开口就搞了个大的——让他维护业内公平。

　　大规模打假赛这件事，到头来还是得谢元度出面解决。
　　因为违法乱纪是表现形式，本质上是不讲原则的商战。

　　在没有完善立法的情况下，国家机关没法介入，查肯定是要联盟去查。查出来是什么结果又是另一回事了。

　　桑珣本来是不想把这件事捅到谢元度这边来的，他知道谢元度有多忙，不想慷他人之慨。
　　可是Rivulet明摆着是想包庇他那个朋友。
　　乱领锅换钱的口子一打开，他们通过这段时间的奋勇拼搏所营造出的欣欣向荣的光景又会毁于一旦。

　　自从资本入侵电竞圈，破坏了原始生态，所有电竞人都生活在一片水生火热之中。
　　原本大家只需要刻苦努力奔夺冠，本本分分凭实力吃饭，到后来还要兼顾直播，维护粉丝数据，帮金主打广告卖商品，花在为老板赚钱上的时间比训练还多。
　　现在好不容易厮杀的氛围起来了，又有了原来赛场上那股熟悉的火/药味，却被恶心的人这样搞了一下。
　　那辛辛苦苦搞得一身伤病去争冠军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当个弱者混到退役，再出卖灵魂贩卖残存的价值算了，谁还认真打比赛？

　　这件事的真相曝光出去，心态最先崩的不是买了票被圈了钱的观众，而是在赛场上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的选手。
　　他们本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不放弃就会有希望，然而随着恶性商业竞争的蛮横冲撞，他们的信仰彻底崩塌了。

　　这种连道德底线都突破了的、明显有失公平的事能不犯法？
　　滑天下之大稽。

　　应该没有哪一个认真努力的电竞人在得知这件事后不愤怒吧？

　　桑珣是其中之一。
　　他面上是没表现出来，但心里气得要死。

　　他自己解决不了，会下意识依赖谢元度。
　　所以他忍了不到一天，就带着满腔怒火找谢元度告状去了。

　　他一边告状，一边口是心非地强调，“我知道这件事您没义务插手，所以您要是实在没空管就算了，毕竟SKG战队只是博度集团可有可无的存在，电竞也不过是您商业版图上很小的一块，整块折掉也没什么大不了。说到底，我们这些电竞选手的生死与您无关。我只是因为您之前允诺过我的奖励而抱了一丝期待，即便是希望落空也不要紧，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就是用全部的青春换来一场荒唐的闹剧吗？人生本就是曲折坎坷的，我也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就不活了。”

　　他板着脸，用一副听起来无所谓的语气，说着每一句都饱含怨念并充分显现出在意的话。
　　简直茶死了。

　　谢元度偏就吃他这套，笑着问他，“我坐视不管当真没关系？”

　　桑珣是去他在总部的办公室找他的。
　　在见到他之前，还被前台阻拦说他没空，没预约不让进，生生在接待厅等候了足足两个小时，硬是喝了三杯茶水才见到他，已经满心委屈了。
　　这会儿被他一问，别提多心酸了，说话都不自觉地带了点颤音，强忍着失望说：“没关系。”

　　谢元度心软得一塌糊涂。
　　试问谁能抵挡得住拽哥的撒娇呢？

　　他沉吟片刻，对桑珣说：“好了我知道了，晚点我抽空看看。答应了你的事，不会食言的。”

　　桑珣得了谢元度给的准话，欣喜若狂。
　　毕竟有谢元度在，没意外。

　　他太高兴，以至于在原地把自己绊了一跤，趔趄了一下。
　　虽然他靠着自己站稳了，谢元度还是扶了他一把。

　　桑珣难为情地红了耳根，默默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却无处安放。
　　他挠了挠鬓角，不自在地说：“那我就回去了。”

　　谢元度还有一大堆公事要处理，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堆得比小山还要高，因此没有送桑珣一程，让他自己回去，随口客气道：“嗯，路上注意安全。”

　　桑珣刚才在等候时喝多了茶水，感觉膀胱鼓胀，尿意明显。
　　他想也没想就问谢元度，“洗手间在哪？”

　　谢元度的办公室就有洗浴间，只不过他的办公室太大，足有一百多平，洗浴间被隐藏了起来，要在廊道的尽头拐弯才能看到。

　　谢元度漫不经心地抬手指了一下，告诉他该怎么走，“这边直走，走到头就能看到了。”

　　桑珣其实不想把尿撒在这里。
　　谢元度有洁癖，他心理上害怕谢元度觉得自己玷污了这干净整洁的办公环境。
　　可是要去公共厕所，他又嫌弃别人，基地里的宿舍是有独立卫浴的，除了外出比赛他基本不出门，很久没用过公厕了，不喜欢和别人共享空间。

　　他就是没有公子哥的命，却有公子哥的病，龟毛到了一定程度，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纠结不已。

　　最终，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用谢元度的洗浴间。
　　大不了小心一点就是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谢元度的办公室，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被宽阔的空间面积震撼了，极力克制着兴奋才没有东张西望，或是乱翻乱碰房间里的东西。
　　房间里的装潢和陈设是配套的，是时下流行的侘寂风，低调素雅且不失格调，随便一个摆件都是谢元度从全国各地淘来的宝贝，暗藏着巧思和玄机。

　　桑珣早就不是富家子了，他对奢华配置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那些过时的老古董已然被淘汰，而新鲜的事物他都没怎么接触过。
　　他只是上个厕所而已，却恨不得参考使用说明书。

　　首先，谢元度办公室洗浴间的门锁是搭扣设计，他看着眼熟的金属片，找了半天插销没找到，半天才发现金属片是可以直接抬起来的。
　　其次，洗浴间的马桶是智控的，他生掰马桶圈，差点把马桶圈掰断，幸亏看了眼旁边的墙面，终于知道这马桶圈是按了按钮以后自动升起并加热的。
　　最后，洗手时从瓶子里按出来的不是洗手液，而是大朵大朵的泡沫，他以为是不小心沾了水才会这样，重新挤了几次，总算明白了，一瓶子都是泡沫。吹手的风箱也不像公用的那种直接把手放机器下面的风口就行了，他面前的风箱是摆在地上的，像取暖器一样，他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风口，风口竟然是双面的，要把手插进两个风口中间吹。要不是他好奇心强，早就把手上的水全自动甩干了。

　　总之，分明是三十秒就能干完的事，他硬是折腾了十几分钟才出来。
　　当然这十几分钟并不是都浪费在探索物品的使用方式上，他还在解决了生理需求后把洗浴间的卫生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

　　等他出来，谢元度的办公室已经来了别人。

　　桑珣都快要走出通道了，忽然听到了身前的动静，及时刹住了脚步，又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就像是怕对方发现谢元度的办公室还藏了他这么号人。

　　他不是觉得自己见不得人，而是怕自己现在出去，打断谢元度和对方的谈话。
　　有时候一打岔，没准就忘记下一句要说什么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耽误别人的正事。

　　来的人似乎是谢元度的秘书之一，在跟谢元度汇报项目进度。

　　“目前研发一部生产的智能机器人采用了更为先进的算法，对大规模语料库进行了补充完善，确保产品能够准确理解客户的语义并作出智能回应，并将借助高性能计算框架，实现对海量数据的快速处理和高效分析，持续优化回复逻辑和精确度，以便更好地满足客户需求。”

　　谢元度沉静地开口，“你不要一直跟我说这种假大空的官话套话。具体做到了哪一步，实际遇到了那些阻碍研发进度的问题，还有佐证你们观点的数据。下面的人敷衍你，你就一字不落地念出来搪塞我吗？不能反映真实情况就打回去让他们重做，你们每次汇报都比机器人更像机器人。”

　　秘书抱歉地说：“对不起谢总，我下次一定注意。那我先把报告拿回去重做了，下班前再来跟您汇报。”

　　谢元度给了对方时限，“你五点钟准时过来，给你二十分钟听你汇报。如果依然不能让我满意，这件事今后就交给卫玲去做。”

　　桑珣闻言一怔。

　　谢元度一直对他很好，说话的语气温柔和善，让他觉得如沐春风，以至于他都忘了谢元度威严起来是什么样子，现在听见谢元度训人，又唤起了他的记忆。

　　是啊，谢元度身边，从不缺为他效劳的人。
　　一个不行就换另外一个，就这么简单。

　　桑珣正失神，谢元度忽然开口，“你上个洗手间要这么长时间？”

　　桑珣确认谢元度是在跟他说话，从通道里走出来，心不在焉地说：“您在工作状态下真严厉啊，所以我上个洗手间您也要掐着表跟我算吗？”

　　谢元度望着他揶揄道：“那倒不是，我是怕你掉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