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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两人的关系 ...

  •   瞿桓聿要调往外省的消息还没敲击到余文渊迟钝的神经,他对瞿桓聿的能力有信心,也对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有信心。走到公寓单元入口,瞿桓聿给刘姨打了个电话,刚巧刘姨已经等在楼下,刘姨一手拎了一摞箱子纸,一手抱了一捆编织袋,带着朴实的笑朝两人小跑来,她的劳保服已经被洗得掉了色,但能看出是干净的衣服。瞿桓聿给余文渊简单介绍了一下,三人就这样同上了楼。
      三人第一次照面,刘姨显得有些局促,她向两人问“那孩子”的情况,瞿桓聿不作声,余文渊也不知道怎么答。余文渊是确实不知道具体情况,瞿桓聿是不想说那么多话。这让刘姨更无所适从。余文渊想接过刘姨手里的东西,但两人在瞿桓聿的旁观下推脱了一路也没推脱出余文渊想要的结果。到了公寓,刘姨在门口磨磨唧唧不进去,余文渊转头一瞧没人,回走了几步看到了在门口面露难色的刘姨,刘姨说自己的鞋不干净。
      “我们没那么干净,刘姨您进来吧。”余文渊赶紧把屋外的人接了进来,“喝点水么?”余文渊招待起刘姨。
      瞿桓聿没有要加入这种没有价值的客气中的意思,他来到井熠的房间门口,转动门把,打开了井熠的房间门——没有什么亲近的感觉,甚至还觉得有点乱。瞿桓聿走进观察了一会儿,很容易就注意到了那块瞩目的收藏区,他的脑海里掠过井熠说过的话,随即便开始加载整理程序——这些打包在一起,那些器材装箱子里需要防磕碰,这些直接装袋子里……计划好分工后,他听到门外的余文渊竟在和刘姨聊天。
      “天不早了,我们先干正经事儿吧。”瞿桓聿打断了余文渊的热情,他出门,看到尤任也在客厅。
      尤任一察觉到瞿桓聿,莫名的火便在胸中悄悄燃起来了。他一直因余文渊和瞿桓聿的亲密心有芥蒂,他总能在余文渊身边发现瞿桓聿,无论是余文渊在大学的超市门口推销时还是偶遇余文渊在校园里参加活动时,甚至那次他在临校图书馆自习发现了在图书区弯弯绕绕的余文渊时,瞿桓聿也在附近,那次他还和瞿桓聿打了个照面,但那时他们互相还不认识。那时的尤任就猜想过两人的关系,但无处验证的他最后还是在无限的自耗中败下阵来。他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也不知道余文渊能不能接受男生的喜欢,他甚至找不到接触余文渊的机会,又或者,那时的他都不敢去接触,他不觉得自己喜欢上一个同性是件多么光彩的事。后来,他消沉了一段时间,父母为他安排好了毕业之后的去处,他本就打算这么得过且过下去。
      刚毕业的暑假,作为过渡,父母让得过且过了一段时间的尤任在商务区的房子里调整,这套房子是尤任的父母因为他要在这所城市读大学买给他的,考虑到暑假的尤任还会继续窝在家里得过且过,父母就让他学着用爱彼客的应用把房子租出去学学经营,尤任本无心经营,但没想到刚把房间挂在平台上没多久,他的房间就被预订了。而他的第一个客人,就是打算全平台找房源然后误打误撞的愣头青余文渊。不得不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后来的尤任每每想到这场巧合,还是会觉得难言其妙。
      “小余,你来一下。”心里更疲惫的瞿桓聿无心顾及尤任心里的想法,他招手叫来余文渊,要和他讲接下来整理房间的安排。余文渊听罢招呼着刘姨一起,他本不想麻烦尤任,但尤任还是跟着一起过去了。
      尤任不喜欢别人和余文渊亲密,他不能承受外人在余文渊心里占有更多的份额,他不想让外人占有一点份额,但那个被余文渊叫“阿聿”的总表现得像是占有了全部份额。他还不知道余文渊对那人究竟是什么感觉,但那人曾当着他的面对余文渊说“喜欢”,这让他很生气。都是男人,凭什么他不敢说。
      对于给租户整理行李这种事,尤任不会做,他也不想让余文渊做,但他知道余文渊不但会做,还会卖力做。于是,没等别人劝,他已经自然地站在一边,主要起到一个定海神针效果。他看着被叫“阿聿”的那个人一顿安排,然后余文渊就跟着做了起来,期间余文渊还和租户请来的保洁阿姨聊的热火朝天——
      “刘姨,您平常工作忙么?”
      “不忙不忙,有早班有晚班,我一般是晚班。”
      “晚班忙到几点呀?”
      “到第二天三点了都。”
      “您就在这附近吗?”
      “是嘞,就这路上。”
      “我早上在地铁口卖早点,您忙完可以去我那儿拿点吃的,不过早上五点多才开始卖。”
      “谢谢你啊,你们都是好孩子。我都是吃馒头,爱吃馒头,早上热一热就吃了,不讲究。”
      余文渊的亲和让这个看起来和三个小伙子不太能有话题的老阿姨慢慢打开了话匣子,老阿姨像是许久没对外人说起一些事儿了,一敞开聊,就不由地聊到难处去了,她越说下去,余文渊越难以听下去。刘姨说自己在这边干环卫已经干了五年了,本来她和她老伴一起干,她上早班,老伴上夜班,但老伴去年冬天,就是快过年的时候在路上突然发病,没救过来就留她一个人了。
      “老天爷还是可怜人,那孩子福大命大,我能救着他也是我的福,是我老头子给我指路。他们发的是一个病。”
      余文渊一时语塞:“抱歉让您提起这些,这边有什么亲戚帮衬么?”
      “没有事儿。”刘姨表示她已经不受影响了:“没有亲戚,我一个人。跟人家签了合同,干完就回去了,回老家住,老家还有两间平房,多少够吃就行。”刘姨说得坦然。
      “自己住着多辛苦,身边得有个人照顾。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挣钱在城里买房子了,就把我妈接来住,她现在也自己在老家。”余文渊说,他本想说些话让刘姨宽慰,却没想到——
      “孩子早就没了,就差不多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儿子也是大学生呢,和你们一样精神,还是我们村第一个考到这儿的学校的。那时候一个村的人都来我们家祝贺,都说我们家孩子将来是国家栋梁。谁都这么说,那咋不信呢,我就盼着孩子成国家栋梁……那最后,一出事儿,没人给我们指条明路,孩子的事儿也稀里糊涂让人家办了,人家说咋办就咋办。我和他爸能懂啥?”
      刘姨一股脑地说出来,脸上满是要苦不苦要痛不痛的表情,余文渊接不上话,也问不下去了。
      “我看你们都是好孩子啊,那个孩子知道我的情况还硬要给我钱,我咋能收一个孩子的钱,你们也都不容易,有压力,要挣钱,我们都没什么地方要花钱了。”
      “一份心意。”瞿桓聿接话:“刚好谈到钱的事儿,他说这是要感谢你救了他一命,是感谢费,不是救助费。”
      “那我也不要,你们挣钱都不容易。”
      “他人回家了,把现金放我这儿了,这钱现在就是你的,只是暂存在我这儿,你不要,我也没处丢。”瞿桓聿回。钱最后当然不出意外地交到了刘姨的手里。三人的效率还算高,不过还是整理到后半夜,瞿桓聿联系好了天亮来搬运的公司。刘姨让别人替班的时间到了之后,便拿着“那孩子”给的感谢费离开了。
      与瞿桓聿的条理明确相比,忙了一晚上的余文渊有些游离,刘姨让他想到了他的母亲和家庭,他就是这样出身低微,又顽强地抵抗着命运前进,他不敢想象他脆弱的母亲失去一切后的感受,还好他还有能力挣钱、撑起家、成为他母亲的信念——他的母亲也是他的信念。他要牟某足劲儿在这座城市立脚,他要还清债,买房子,然后把母亲接来,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信念。
      做收尾工作时,余文渊问起井熠的情况,瞿桓聿便把他知道的一些和余文渊讲了,但也只限于病情不稳定、状态不太好、已经转院了、身体后期的调养会比较麻烦这类,他们感慨着命运无常,互相嘱咐要注意健康。尤任也被瞿桓聿纳入了聊天范围,他想了解尤任的工作,问了尤任之后的打算,但尤任不是特别愿意接话的样子,回答的也都是“没工作、没打算”。他还问了尤任打算在这里租住多久,但他得到的依然是含糊的答案。如此,瞿桓聿便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做好收尾工作后,瞿桓聿没有留宿,到分公司报道的时间已经确定了,他也要准备启程出发,不能耽搁太多的时间。
      “我准备回去了。小余,你送我到楼下吧。”
      “要不天亮再走,你在这儿稍微休息一下?”
      “不了,我那边也有东西要收拾,我没事儿。咱们走吧?”
      瞿桓聿在洗手台洗手,他向着排在他后面准备洗手的余文渊发出送他一程的邀请,尤任就杵在不远处。
      “行,阿聿你稍等我一下。”余文渊迅速洗好手拿毛巾擦干。“尤任,我去送一下阿聿就回来。”说罢,余文渊快速回屋子里确认了一番瞿桓聿有没有落下东西,然后一溜烟地等在了17层电梯口。期间,在余文渊不注意的时候,瞿桓聿走过尤任身边,对尤任说了一句:“不要伤害他。”尤任听到了,但没有回话。
      瞿桓聿跟着余文渊下了电梯,走过单元门,走出了尚品鸿门6号楼,弯弯绕绕,他们走到了马路边被昏黄的路灯照亮的梧桐树下,夏天的晚风从路口驶来,带来了彻夜不休息的红色绿色的灯。
      “你要学聪明点,不喜欢的事要知道拒绝,多为自己着想。”
      “我知道。还能打到车么?”
      “有的时候不用太卖力,你会很累的。”
      “我没有让自己很累,我觉得很好呀。”
      “不是做所有事情都要很认真,不是所有人都为你好。”
      “知道了,知道了。阿聿,咱们又不是见不到了,现在交通那么方便,只要有钱去哪都很快,想见面不就打个招呼的事儿嘛。”
      “是我对现在的你说的。不说可能就不会想再说了。”
      “怎么了阿聿,我今天一直觉得你状态不对。”
      “暂时的吧,但我们都要抓住每一个暂时。时间过得太快了,不是么?”
      “嗯……”
      “我曾经很自信地以为我能控制好很多的事情,我能控制我的时间、我的目标、我的成绩、我的理智、我的感情,但实际上那都是我以为的控制,我只是好好地限制住了自己。我控制不了时间、控制不了命运,控制不了我想留下的,也控制不住必然失去的。我们还会失去很多,小余,我们会失去所有我们得到过的东西。”
      “阿聿……”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瞿桓聿,也许将来的每一个新的瞿桓聿都会是他没见过的,他也会一天又一天变成一个又一个新的他。他突然觉得自己那根迟钝的神经被狠狠敲击了,但只麻了一下,他木木地接过了瞿桓聿给他的拥抱,那拥抱紧紧的,让他有些伤感。
      “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大学同学。”余文渊小声回应着那紧紧的抱。
      “对吧?”余文渊又问。
      “是啊,无可替代。”瞿桓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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