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娘子养家日常》皮丘卡

27、第 27 章

　　午后，林青正在厨房忙，林峥早上没吃几口，这会儿说饿了，林青给他熬点烂糊的粟米粥，再烙一张软乎乎的鸡蛋饼。

　　饼刚出锅，就听见有人敲门。林冬去开门，不一会儿进来说：“姐，有人找你，说是县城来的。”

　　县城？林青狐疑，县城什么人找她？她把锅铲递给林冬，解了围裙走出厨房。

　　院中站着拄拐杖的老者，老人背对自己，但林青从拐杖认出了来者何人。“老人家，您怎么找到这来了？”

　　老人慢慢转过身，哼了一声：“拿了钱却不见人，我可不得来找你嘛。”

　　杜尚一大早就去城门口等，左等右等不见林青进城，都过了午时还没见踪影。随从杜平说遇上骗子了，叫他别等、回去用饭。

　　老头偏不，要说前天他可能会认为林青是骗子，但贴了她的膏药，从昨日开始腿疼轻了，老头便认定林青有两下子，他一定要见到人。在摊贩中一打听，还真让他给问出来了。有了地址，杜尚顾不得吃午饭，让杜平赶马车来了旺山村。

　　“对不住，昨晚我弟弟病了，就没去县城，本来想明日去，不成想您今日就来了，屋里请吧。”

　　杜平搀扶杜尚进了堂屋，林峥正在练字，上午他一直在床上躺着，这会儿有点力气，小孩儿记得姐夫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便趁大姐做饭的功夫开始写字。

　　杜尚坐到桌边看了两眼，“小娃娃字写得还不错。”

　　这时林冬端着粟米粥和鸡蛋饼走进来，这些是给林峥的，他们的晚饭还得等一个时辰。

　　“老人家您用饭了吗？要不要吃点儿。”林青出于礼貌随口一问。

　　哪知老头却没跟她客气，“没吃，正好饿了。”

　　林青端着碗的手一顿，林峥和林冬都看老头。

　　杜尚不高兴道：“我从早晨等到午后，哪里顾得上吃饭。”早上就没吃几口，这会肚子都叫了。

　　“我家没什么好吃的，您凑合吃一口吧。”林青把粥和鸡蛋饼放到老人面前，让林冬又去盛了一碗粟米粥给林峥。

　　杜尚也没客气，把拐杖竖到墙边，先吃了一口鸡蛋饼。“不错，这个饼软嫩，很合我胃口，怎么做的？”

　　“不难的，鸡蛋、面粉和水调成糊，放瓜丝或是青菜沫，热油煎熟就好了。”糊塌子软，林青想着林峥病了脾胃弱就给他做了这个。

　　是不难，却意外地好吃。杜尚只顾着低头吃饭，却没看见对面林峥怨念的眼神。这饼是大姐做给他的，可被突然出现的老爷爷给吃了，林峥只好捧着碗喝粥。

　　杜平有些尴尬，他也不好怪他家老爷吃了人家孩子的饼，解释道：“我家老爷从早上就一直等小娘子，午饭没来得及吃，确实饿了。”

　　“是我的错，事情也是凑巧，我给您赔不是。”林青说着便给老头鞠了一躬。“大老远让您跑一趟，对不住。”

　　杜尚拿出帕子擦擦嘴巴，“这倒没什么，我的药呢？”

　　“我这就给您拿去。”林青回屋拿出一个布包，包里是纸包的小包药粉。林青打开一包，告诉他使用方法：“用蜂蜜和好后敷膝盖，这里共十包，十天后您再来找我。”

　　杜尚：“你家有蜂蜜吗？我现在就用。”

　　这老头真是个急性子，林青摇头，“没有。”她家连糖都很少吃，蜂蜜那么贵哪里舍得买。

　　杜平无奈：“老爷，不差这一会儿，等回县城再用也不迟。”

　　“行。”拿到药，老头终于放下心，这才开始打量屋子，等他看到对面林峥端着碗默默喝粥，他愣了一下，很快就琢磨过味儿来。

　　林青说他弟弟病了，合着刚刚这粥和饼是人家弟弟的，结果让他给吃了。老头自认为脸皮够厚，此刻也忍不住脸热。“小娃娃在哪里启蒙啊？”

　　杜尚想缓和一下气氛，奈何林峥还气这个陌生老头抢了他的饼，低头不理人。林青无奈替他回答：“村里没有私塾，暂时在家里自学，三字经还没认全呢。”

　　“哦？”杜尚纳闷，刚他见林峥字写得有模有样，应该是有人指导才对。“可是家中长辈教授？”

　　“我姐夫教我，我姐夫是秀才。”林峥语气里带着骄傲。

　　杜尚点头，原来是家里有读书人，这就说得通了。“怎么没见你爹娘？”

　　此话一出，林峥和林冬都蔫蔫的，林峥也不吃了，放下筷子不说话。

　　林青把碗递给林冬，“带弟弟去看小兔子。”

　　“嗯。”林冬把林峥带走。

　　“您老别介意，我们爹娘都去世了。”

　　杜尚见两个小的反应，便觉得不对，可话都说出来了，也不能收回去。吃了人家孩子的饼，又提人家死去的爹娘。一把年纪竟做了坏人，“是老夫失言了。”

　　林青：“您老别介意就成。”

　　杜尚摆摆手道：“老夫要给你多少银子？”

　　“五十文一包，您先不用急着给，等用完这十包再给钱即可。”就老头那腿，不用俩月好不了，林青真不怕他赖账。

　　“不必，杜平。”杜尚让随从把五百文钱给了。一个女子嫁人了还要养弟妹不容易。

　　林青数了二百文，把另外三百文还给杜平，“前日收了您一块银子，有三百文，现在两百文就够了。”

　　杜平看他家老爷，杜尚点点头，拿了拐杖起身，“若是有效，十日后我定会再来。”

　　林青把人送到门外，看着马车走远，刚要关门，迎面走来两个妇人，李氏和刘氏，手里挎着篮子，远远地招呼林青：“青丫头！”

　　看样子找她的，林青迎出去几步，“两位婶子怎么有空过来？”

　　“我们来看看你。”李氏说着把胳膊上的篮子摘下来往林青跟前送，“这是我家的鸡蛋，给你们姐仨拿几个。”刘氏也把一篮青菜递给林青。

　　林青有些懵，眼前这两人见面都说过话，但也紧是点头的交情，怎么突然给她送蛋送菜？反常必有妖，林青没接，“不用婶子，鸡蛋我刚买了五十个，园子里的青菜都吃不完，全喂兔子了，你们两家人口多，留着自己吃吧。婶子们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林峥病了，我得回去给他做饭。”

　　刘氏和李氏一怔，没想到林青直接拒了，鸡蛋和菜没送出去，但事得说。“青丫头，有个事想问问你。”

　　林青心想果然有事，“什么事，婶子您说。”

　　“是这样，听狗蛋说，你男人教林峥读书呢是不是？”李氏是狗蛋的娘。狗蛋是林峥的小伙伴之一。

　　林青大概猜到了两人的来意，不给她们开口的机会。“哪有啊，宋彦读书那么忙，起早贪黑的，哪里有时间教林峥，是林峥闹着要学，宋彦这才哄着教了他几个字。我还指望宋彦给我考举人呢，可不能让林峥耽搁他。”

　　“原来是这样啊。”李氏脸上的笑淡了下去。不管林青说的是真是假，总之想让儿子跟宋彦读书的事是不成了。小舅子都不教，怎么会教别人。“那我们就回了。”

　　“婶子有空来啊。”林青冲李氏和刘氏的背影喊道。

　　几个鸡蛋、几把青菜就想让宋彦教他们孩子，想得可真美。再说宋彦哪有闲工夫管那帮皮孩子，教林峥还是她给宋秀才买这买那、百般讨好换来的。

　　关上门，林青对站在院中的弟妹道：“看见了没，有事千万别出去炫耀，这就找上门来了。”

　　林峥气呼呼：“我不跟狗蛋玩了。”

　　小孩儿认识几个字觉得特别厉害，跟别的孩子玩时就忍不住嘚瑟，那些孩子回家跟家里人一学，李氏就动了心思，教一个也是教，顺便把她儿子也教了不费事。于是李氏拉上刘氏就找上林青。

　　林青：“没事，姐已经回绝了，你想和谁玩就和谁玩，但多留心眼，你姐夫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别人。”

　　林峥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林青回屋把桌上的钱收好，两百文是纯赚的，前日那块碎银子就够成本了。

　　“刚家里来客人了？”宋彦打开房门问。刚刚写文章写得投入，他听见堂屋有人说话，但为了不打断思路便没有出来。

　　“县城来的。”林青给他说了来人，然后招招手：“你过来，我量量尺寸，改日给你做衣服。”

　　宋彦平日两套长衫换着穿，衣服上虽没有补丁，但已经洗得发白。上次宋彦那个同窗穿的可比宋彦好太多。林青打算给他做件长衫，出门见人穿，不然有人说她苛待上门女婿就不好了。

　　宋彦没有拒绝，但凡林青给的，他都收着。家里没有尺子，林青就用手臂大概量了一下宋彦的肩宽和臂长，至于身高比她高一个头。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闻到林青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原本清爽怡人的味道却让宋秀才感到阵阵眩晕。

　　林青抬头看见他脸红红的，“你很热？”

　　“还好。”宋彦扭头看别处。

　　林青贴心地问：“要不要再做套短衫？”一套短衫用不了多少钱，总比热着强。

　　宋彦说不用，他短衫多。在家里穿也不用太好，有两件够穿就行，林青便没坚持。

　　林青问：“你喜欢什么颜色？藏青还是蓝灰？”宋彦的衣服大多是深色。
　　“你穿白色一定好看。”林青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眼前之人。

　　这身条、这颜值，白色绸缎长衫一定衬宋彦的气质，只可惜她没钱，买件棉布衣服都费劲，白色丝绸暂时别想了。

　　白色吗？他没穿过白色衣服，但见同窗穿过。宋彦觉得白色挑人，若是身量不够、脸不够俊，穿白色反而把缺点都显出来。林青这是说他好看吗？

　　宋彦心里美滋滋，林青是不是也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