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公主传说》辰生青

17、离扉

　　寒魏彰跟着莫涟江走了上来，他看着离扉，眼神到底还是有些震惊，错愕和复杂。
　　信里说，他中了凰焰，但是和寒魏彰那样少量的浸透全身不同，苍梧人用凰焰一点点的浸蚀他的躯体，以逼他就范，不仅剂量大，位置也是一点点的增加，
　　铎城之战后，他为了摆脱控制，自己切掉了所有碰到凰焰的地方，才得以逃生。
　　离扉也抬头看向他，那剩下的一半为人的肉身，眼下哗哗的落泪。他扶着拐朝寒魏彰要拜下道：
　　“少主……。”
　　寒魏彰在原地站着，既没有动手去扶，也没有说话。
　　他说着理解，理解，可真正的看到这个叛徒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愤怒。
　　倒是莫涟江在一旁看不下去，这一身也不知道跪下去会不会散了。
　　她伸出手把离扉搀住，朝寒魏彰道：“算了，算了。”
　　寒魏彰看看离扉，又看了看满眼为难的莫涟江，才抱拳，不情不愿，冰冷拜道：
　　“见过离叔。”
　　离扉闻言还是咔嚓一声跪了下来，
　　“少主………我对不起大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契鸣那个畜生会用我做的东西，做那种事情……我对不起大家，我没脸见大家。”
　　莫涟江试着扶了扶，确实有些重，单手扶不起来。
　　寒魏彰走上前，握住离扉的胳膊，把他搀起来道“霜州的人，除了我，都死了。
　　我愿意来见你，你就不必和我说这种话了。
　　至于，其他人，等你死的那一天再和他们解释罢。”
　　寒魏彰一口气说完，情绪有些激动。
　　他说着说着提起这，气的再不愿意说话。
　　离扉哭丧着脸。
　　莫涟江在一旁听着，多少猜测了些，恐怕是离扉为苍梧研制了什么对军武器。
　　留离扉和莫涟江两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片刻，等寒魏彰冷静了才道：“这次，我来，是想请你再为我们造一物。”
　　闻言，离扉眼色面色都有些惊恐，他连连摇手，又伸着自己的机关手，满面的抗拒：
　　“我……我……。”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莫涟江打着圆场道：“要不进屋再说？”
　　说罢，一手拉着气呼呼的寒魏彰，一手搀着离扉进了屋子。
　　进了屋，这破败的屋子看起来是以前的巡山人留下的暂时歇脚的地方。
　　除了一堆倒塌的木床草堆，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三人只不过是从屋外，到了屋内接着尴尬。
　　“这位……？”
　　离扉一眼看出莫涟江是个女子，可她一身男子打扮，又不好问这位姑娘。
　　而且，他知道寒魏彰带她来见自己，又看见寒魏彰背她，加上能这般听这人话，大概能知道这不是一般人。
　　莫涟江闻言，想了想，道：“我叫莫涟江。”
　　“莫？莫氏？”离扉念了念，瞪大了眼，哆哆嗦嗦道：
　　“昭晔公主？！”
　　他说罢就要跪，被莫涟江两手一起才扶住制止了，道：“不必，不必。”
　　莫涟江心想他刚才为害死人跪，这会跪自己，还怪吓人的。
　　“殿下…殿下……的事？”
　　离扉颤抖着看着眼前的两位。
　　要不是为了莫涟江，恐怕寒魏彰到死都不会来找他。
　　莫涟江有些不解，看向寒魏彰，寒魏彰这才道：
　　“我想请离叔，造一件能筛米筛粮的器件。五天之内，把粮仓的所有粮食筛出来。”
　　莫涟江闻言，眼神表情都亮了，她看向寒魏彰，多少有些意外的惊喜。
　　“还能这样？！！”
　　她看向脸色表情已经降到冰点的寒魏彰，看他不想再说话，又满脸希冀的看向离扉。
　　“还能造这种东西？！！”
　　离扉恍惚间，似乎很久没有从别人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他们用单纯的崇拜希冀和期盼的眼神，看向自己。
　　在他造出来之后，又有着无尽的喜悦和欢声笑语。
　　也就是为了这样的眼神和喜悦，让他不断的不断的做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可是，最后他做的东西，却亲手毁灭了那些单纯的眼神和喜悦。
　　“自铎城霜州那事之后…，我就……决定再不做任何东西了。”
　　寒魏彰终于忍到了不能再忍，怒到极致，连那些伤人的话，也再也说不出口。
　　他拽起旁边莫涟江的手腕，头也不回的就出了屋子。
　　“将军，冷静，冷静……。”
　　莫涟江扭着手腕，这才意识到，那么多人命，他哪里真的能说理解就理解。
　　“松手，疼~。”
　　在屋外，莫涟江没办法只能直说了道。
　　寒魏彰凌厉的一回头，撞上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才烫着了似的松开了手。
　　他恨恨的收回手，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莫涟江头都没回，手也没揉的转头去了屋子里。
　　刚才也许捏疼了，但是说疼，就根本是让他冷静下来的说法。
　　“离……叔叔。”
　　莫涟江重新推门进来，看见离扉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听见有叫他的声音了，才抬头看她，那眼神又复杂又挣扎，满目的疮痍和迷茫。
　　“殿下。”
　　莫涟江再次问道：“你真的能造出那样的器械是吗？”
　　离扉独眼中晃过泪光，终究他点了点头。
　　“求离叔叔帮忙。”
　　莫涟江想都没有想的，扑通朝离扉跪拜了下来，此时此刻，除了这样带着些道德绑架的办法，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求面前的人出手相助。
　　“啊！殿下！使不得啊！”
　　离扉惊的手中的拐杖都倒了下来，咔嚓咔嚓上来扶起莫涟江。
　　寒魏彰在屋外听见动静，想要进来，可抬手，想想离扉又实在生气，还是算了。
　　“我不是不做，我的东西会害人，我明明做出来的不是害人的东西，我不做了…我再也不做了…。”
　　离扉扶起莫涟江，痛哭流涕。
　　莫涟江闻言，嚎得比他还厉害，又哭又闹的，不比以前吵着向大祭司要离扉来天都造小马，造人偶那劲头小。
　　“离叔叔，我保证，这次这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帮我们，谁都不会害，我保证好么？
　　要不然这次用完就销毁，离叔叔帮帮我吧。”
　　离扉着实是被她唬住了。他原本扶人的手，反而是被莫涟江捉住了。
　　为难的看着莫涟江一副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样子。
　　“离叔叔，从哪里摔倒，从哪里站起来。天乾在铎城之后，还剩不少人在沂翎关等着你帮忙，你跟我走，此言当真！”
　　莫涟江硬的不行，又换成了软的游说。
　　离扉终于被说动了，他独眼的眼神晃了晃，犹豫着摇摆不定。
　　莫涟江一看，有戏，看样子这人的心结和心系的还是天乾军。
　　她乘胜追击又循循道：
　　“离叔叔，筛粮之事对天乾军很重要，越早筛出来，用到的人越少，对今后的战略和粮食安排才越有利，真的缓不得。
　　铎城的大家还在天上看着，逝者已逝，活着的人，你也要负吗？”
　　离扉被说的哑口无言，他犹豫的目光终于是坚定起来，有了生的气息。
　　“我明白了，殿下。我随你回去，我帮这个忙。”
　　莫涟江喜形于色的一拍离扉的手，
　　“太好了！”
　　但是，她有些忘了离扉的手，一只是假手。冷不丁的拍到了那冷冰冰的铁质假骨手，疼的龇牙咧嘴的。
　　“殿下，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没事……，离叔叔这筛粮的器械要多久能造出来啊？”
　　莫涟江揉着手，追问道。
　　离扉想了想，道：“我要看看情况再说，不过，如果不复杂的话，半天，复杂的一天一夜就好了。”
　　莫涟江刚要又拍，想起来疼了，只能哈哈笑笑道
　　“不愧是离叔叔啊。”
　　说罢，带着离扉才出了屋子。
　　一路上，三人默默走着，莫涟江和离扉两人走的都很慢，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前面那个阴沉高大的背影。
　　多少都有些忐忑。
　　等走到两人系马的位置，远远的也能看到沂翎关了。
　　寒魏彰没有搭理两人，自己解开马绳上了马。
　　莫涟江解开马绳，看着离扉这一身铁骨木肢，正看着远处的沂翎关出神。
　　表情，脸色既向往又恐惧。
　　她有些动容，那样的眼神，半月前，她站在铎城城墙上看着天机也是如此。
　　她想要回到天机，可是她又害怕回到天机。
　　哪怕，那里是自己的母国。
　　莫涟江脱下披风，替离扉披上，又拉起了披风上的帽子，遮掩了脸面。宽慰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
　　说罢，把马绳塞到了离扉手中。
　　离扉看着她，有些感动，却也拒绝道：“我走就行了。哪里能让殿下走路。”
　　莫涟江笑了笑，提醒道：“离叔叔到了沂翎关可不能这么称呼了，我现在就是天乾军的随军下仓官，给天乾魁首，天机国最厉害的天机师牵一会儿马，应该的。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了。”
　　离扉硬是被塞上马绳，还是有些惶恐。
　　就在此时，寒魏彰过来一把把莫涟江拎到了自己马上，侧坐在了身前，皱着眉不耐烦道：
　　“你们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再不回去就天亮了。”
　　莫涟江朝离扉眨了眨眼，示意他寒魏彰这就是同意了，让他赶紧上马走人。
　　离扉这才翻身上马，披风下的脸久违的露出了一丝喜悦。
　　“我就说咱们将军啊~离叔叔，你说怎么~那是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就是装啊~”
　　两马并驾，一匹上带着莫涟江，一匹上坐着身肢不全的离扉，也就并没有来时的飞奔，而是平缓的走着。
　　离扉闻言，瞧着莫涟江喜上眉梢的嘚瑟，又偷偷看了看依旧冷如冰窟的寒魏彰，赔笑道：
　　“那是，那是，少主从小就这样。”
　　“是嘛，离叔叔，他从小就这种苦瓜脸？那可不讨姑娘喜欢唉~。”
　　“我们少主怎么不……。”
　　“你们俩能不能闭嘴！”
　　寒魏彰终于听不下去了，板着脸朝两人凶道。
　　离扉立刻闭上了嘴，莫涟江也被吓了一跳，她伏在寒魏彰牵着马绳的胳膊上，朝旁边的离扉，十分故意的在危险边缘试探，小声道：
　　“急了，说他不讨姑娘喜欢，他急了……”
　　离扉低头抿嘴压着笑，但是寒魏彰说了，他倒是也一句话都没再说。
　　“闭嘴。”
　　寒魏彰低头朝莫涟江道，因为知道她是公主，却也不能太严厉。语气间无奈间甚至带着些宠溺。
　　莫涟江嘟囔了一句无趣，不说话了，兴许是白天累的厉害了，一会儿不说话的功夫，竟然就靠着旁边坐在马上也笔直的人呼呼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