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公主传说》辰生青

50、战后

　　寒魏彰再睁眼时候，已经回到了沂翎关熟悉的侧帐，身上的伤也处理了妥当。
　　肖素正等在旁边，看着寒魏彰醒来，担忧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将军，你醒了。”
　　肖素伸手按住了寒魏彰要起身的肩道：
　　“我和将军说些事情，将军还是躺着听吧。”
　　“涟江呢？”
　　寒魏彰问道。
　　肖素无奈，这可不是他正要说的事情，道：“将军，不会以为这种时候，大人…会眼巴巴的守在将军床前。就为了将军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大人。
　　以为自己多大的面子？好好养伤吧。”
　　寒魏彰闻言，笑了一声，可牵扯到了伤口，隐隐有些湿，又连忙不敢笑了，他躺在床上问着满脸纠结难看的肖素，道：
　　“涟江教你说的这些话？”
　　肖素点点头，可为难死他了，这种话，寒魏彰还没当上天乾主将的时候，肖素都不会这么说话。
　　他立刻能听出是肖素的转述，也就不稀奇了。而且，听着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倒是莫涟江的风格。
　　肖素好不容易一字不差的把话转述完，结巴的地方还要转述成第三人称。
　　“大人，真的就是昭晔公主吗？还是为了鼓舞士气，故意这么说？”
　　寒魏彰看着肖素，无奈的解释：
　　“吴炎来找的就是她，她是昭晔公主，怎么？失望了？和传说的不一样。”
　　肖素连连挥手，道：“不不不，怎么会失望，倒不如说更合理了。”
　　又不无为难道：“就是觉得此前，对殿下有些大不敬了。”
　　寒魏彰微微动了动嘴角，对于他们来说，莫涟江是不是昭晔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在意这些。”
　　说罢，转了话题，问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他躺着，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这外面齐鑫，肖素，离扉，贺兰都在，还有莫涟江也在，他即便是倒下，整个天乾军也是有条不紊。
　　肖素正色严肃的回禀道：
　　“回将军，现在沂翎关里的天乾军，约还剩三万左右，具体各营还剩多少，战力几何，各营的魁首都已经在统计了。
　　今夜或是明早就能上报。
　　贺兰情况严重一些，还没有醒来，但是大夫已经看过了，并无性命之忧。大人，哦不，…殿下……暂时替贺兰接管了重步营。
　　战场上的兄弟们，能带回的已经带回了沂翎关敛了，至于苍梧兵，我们原地葬了他们，葬人之时，找到的能数出的人数，约十五万之数。
　　至于苍桀。殿下说带回沂翎关，等将军醒来，还是由将军处置。
　　除了整顿的，和重伤的，关里的巡逻和守关，我们也安排了一万人左右，以防苍梧回击。
　　目前为止，暂时没有安排庆功之事。
　　战报殿下也代拟了，请将军过目，之后我们会安排送往天都。
　　如今，就是这样的情况，将军还有什么要安排的？”
　　肖素说着，把军报的信轴递给了床上的寒魏彰，寒魏彰听着这事无巨细的安排。
　　他摇摇头，推开了肖素递来的军报道：
　　“既然是她拟的，我不用看了，送出去吧。
　　别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想了想又问：“你和齐鑫还有离叔，伤了吗？”
　　肖素眼眶和鼻腔的一酸，这人都伤成这样了，还关心起他们了。
　　而且，和寒魏彰的伤比，他们的伤着实是微不足道，肖素抱拳道：
　　“我们都是小伤，已经包扎过了。谢将军关心。”
　　寒魏彰点点头，闭上眼，准备安稳的养养伤，道：“嗯，那就好。”
　　此一战，天乾五魁无人战亡。
　　话音刚落，齐鑫就急冲冲的来找了肖素，看床上的寒魏彰闭着眼，当他还没醒来，也没有过问，一把扯住肖素就要往外走。
　　“老齐…将军……。”肖素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寒魏彰，又看了一眼急成热锅上的蚂蚁的齐鑫。也不及打声招呼就不得不和齐鑫走了出去，刚一出营帐就问道：
　　“老齐，怎么了？”
　　“先生晕倒了！”
　　齐鑫看他愣着，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称呼的问题，他哎呀了一声，一拍脑袋又道：
　　“殿下！晕倒了！！”
　　“那你着急来找我有什么用，找大夫啊！”
　　肖素对齐鑫都无语了。
　　齐鑫拉着肖素，到了就近送去的后军大夫的营帐前，道：
　　“大夫当然找了，这不是大夫进去好久了，都没有出来，我……我……着急啊，这不是来找你看看怎么办。”
　　离扉也是急得在营帐外转着圈。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可又进不了营帐去看看情况。
　　“将军醒了吗？”一见到齐鑫拉来了肖素，就问道。
　　“让将军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肖素无奈：“将军看了也没什么用，而且刚才殿下不是还好的吗？方才还巡营拟书，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你们可看见殿下身上有什么伤了。”
　　齐鑫和离扉哭丧着脸，不是他们疏忽了，就是莫涟江装的太好了。
　　“现在谁身上不是血啊，而且…那可是昭晔公主，我们……我们哪里敢看。”
　　三人说话间，寒魏彰已经穿上了衣服，慢慢的走了过来。
　　看见他来，三人立刻闭上嘴，抱拳拜道：
　　“将军。”
　　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还是一一扶起三人，道：“我们等一等。”
　　有寒魏彰亲自来了，肖素齐鑫和离扉三人才安静了下来。
　　四人在帐外各自无言的又忐忑的等了一会，帐内安静的吭都没有吭一声。
　　只是这血腥味，隔着帐门，都能闻到。
　　终于，到了夜里，老大夫走了出来，刚刚一出来，看见一直在外面守着的四人。眼泪就扑簌簌的落。
　　任着急的齐鑫怎么问，就是说不出一句话。倒是帐内的莫涟江听见了动静，也被喂了药清醒了过来，朝帐外道：
　　“天色不早了，各位将军们回去吧，我没事。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
　　帐外，老大夫说不出一句话，倒是齐鑫听见了，十分欢喜，问：
　　“醒了？”
　　老大夫点了点头。
　　寒魏彰问道：“有性命之忧吗？”
　　老大夫又连忙的摇了摇头，看他这样快的否认和摇头了，四人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伤啊？”离扉着急的连连拍着老大夫的背又是安抚又是焦急的问道。
　　“刀伤！”老大夫缓过一口气来，一把推开了上来的离扉，眼神和语气中对面前的这些人，都没什么好气。多有些责怨。
　　“现在知道着急了！”
　　几人都闭上了嘴。
　　“您辛苦了，老齐送大夫去休息。”
　　寒魏彰在顿住了片刻之后，亲手上来扶住忙了一天都没有停住手脚，也没有来的及吃口饭喝口水的老大夫。
　　老人家被寒魏彰扶住，看着他，忍不住直落泪的打抱不平道：
　　“那可是个姑娘啊，这刀伤，今后留疤了，她还要怎么嫁人，她的夫君会怎么想……。这怎么是没有性命之忧就结束的事情。”
　　寒魏彰把老人交到齐鑫手中，听到这里，似是自言自语般的，笃定道：
　　“我不在意。”
　　这话，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可是一时间，他们谁都没有敢再说一个字。
　　只能当做没有听见，又或者，听错了。
　　“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寒魏彰说罢，对剩下的肖素和离扉道。
　　肖素拉住了想要八卦的齐鑫，这才和寒魏彰告别回了自己的营帐。
　　只留寒魏彰一人在营帐外，他伸手靠近营帐的门，又问了问道：“我能进来吗？”
　　莫涟江用布条束着左手，这左手在此战之后，就是再深的伤口都只能流出丝丝的血迹。
　　手心之中的黑石已经彻底和左手融为一体。蔓延上了手腕。
　　她看着有些怕，比身上其余那些错落的疤都要害怕。只能细细的用布条扎起来，好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细想间，莫涟江已经熟练的扎着左手，再想到外面夜黑天冷了，他这样在帐外站着该担心，还是答应下来。
　　“嗯，进来吧。”
　　她咬着左手上最后接头的纱布，抬眼看了一眼寒魏彰，把纱布扎上。
　　身上别处的伤口都能让老大夫处理了，只有这左手的伤口就是看都看不得。
　　所以，留她一个人用单手包扎另一手，总是有些吃力。
　　“我帮你。”
　　寒魏彰近前，在她身侧的床边坐下，道。
　　莫涟江连忙拒绝了，手中很快的扎紧了带子回绝道：
　　“不用了，已经扎好了。”
　　寒魏彰看了两眼，纱布上的血迹，抿了抿唇。
　　莫涟江连忙岔开话题，开玩笑道：
　　“看来这几日都要坐着睡了，也不给我留一面好的，能让我躺一躺或者趴一趴。”
　　寒魏彰伸手把她往肩上靠了靠，让她依在自己肩上，安慰道：
　　“睡吧。”
　　莫涟江终于松了一口气，长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
　　“将军，你刚才在外面说的话，我可是听见了……。”
　　“字字当真。”
　　寒魏彰严肃道，严肃的语气之下，看向身旁之人的眼神却格外温柔，她已经闭上了眼，睫毛长长的，不知是疼的还是什么，颤抖如蝶。
　　在他话音刚落，靠着那一边的手，就被另外一手握住了。
　　生怕醒来了，他不在似的。
　　两人之间安静了许久。久到寒魏彰以为莫涟江已经睡着了，却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被身边人喃喃梦呓似的道：
　　“将军，你知道，如果你因为我的话，因为杀了苍桀而死，我会多难过，多愧疚吗？”
　　寒魏彰要动，那只手却被握的更紧了。
　　他知道莫涟江此时是在责难自己，可是他无言以对。
　　他确实是因为莫涟江的要求才做到了那一步，也在生死之间，在听见了她的撕心裂肺的哭声，而感到了后悔和后怕。
　　她如今连呼吸都如在叹息，语气间轻轻的，却不无埋怨，杀了苍桀，是她唯一出自情绪的指令，而这被逼急的一时情绪，差点葬送了她爱的人。
　　“打不过，你倒是跑啊，和他拼命值得吗？”
　　夜太深。
　　也许是生死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好在两人之间瞒着了，寒魏彰决定说一说，一直以来闷在心里的话道：
　　“这段日子，总是你在帮我，你在帮我们。
　　你耀眼，强大，做什么都有把握。
　　我也想帮你，想为你做些什么，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你让我杀了苍桀的时候，我很开心。
　　我觉得我终于也能为你做些什么了，
　　我觉得那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
　　所以，我希望你满意。”
　　说完，莫涟江似乎是睡着了并没有听见，沉默了许久，可是寒魏彰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他的心跳，却在说完后，在这样的安静和沉默中逐渐加快，传进两人的耳中。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握紧了些那原本是被握着的手。
　　“将军……。”
　　莫涟江都有些被这心跳吵着耳朵了。她轻轻的唤了一声。
　　寒魏彰没有说话，等着她宣判似的紧张。
　　“你说了这么多，为什么就不能直接些说你喜欢我呢？”
　　他几乎没有片刻的迟疑，立刻道：
　　“我喜欢你，我心悦你，我爱你。”
　　莫涟江动了动伸出另外一手，捂着两人紧紧握着的手，拍了拍，轻柔却也郑重道：
　　“这就是你能为我做的最好的事情了。我很满意。”
　　她顿了顿，随后用更轻柔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