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公主传说》辰生青

85、大庆

　　“我们也走吧。”
　　魏书贤把寒魏彰带上自己的马车，一路上，两人在马车上相对而坐，寒魏彰眼色沉沉，冰冷的看着他。
　　马车刚行，只剩两人，寒魏彰问道：
　　“娘亲离世，为什么魏家没有一个人来看她？铎城粮草有误，父亲给你们书信，为什么你们袖手旁观？”
　　他语气习惯了平静，似是普通的问话。但是，其中的愤怒和责问，不言而喻。
　　魏书贤看着外甥这样疏离，冰冷的眼神，千言万语的解释根本来不及一一说清楚，可这样的责难，也确实是魏家之过，他有苦衷，可又不得辩解，只能暂时提及一两句道：
　　“阿涵……你娘亲的事……说来话长。至于，铎城的粮草之事…也…。”说来话长。
　　魏书贤说到这两件事，都只剩叹息。
　　他垂下头，官服下的手紧紧握着，下了很大的决心，似乎才从念及的心绪中抽出来。
　　“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庆任礼的事情，寒将军，还是好好准备。不要多想别的好。”
　　既然魏书贤，此时不想说，寒魏彰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
　　只是，对他的态度和眼神一如既往的警惕和冷漠。
　　魏书贤并不在意这样的态度，而是依旧温和开口对寒魏彰道：
　　“马上我们会到天都东城城门口，巡游的队伍已经在那里准备好了。
　　待会你在马车上收拾，我先去安排。
　　巡游的队伍会从城门口出发，直达天都中心的凌霄阁。
　　大庆开始的任礼，就在凌霄阁上举办，凌霄阁后，是皇宫和神殿，凌霄阁前，是泱泱天都。”
　　魏书贤说着，言语间，多少带着向往。
　　他又道：“队伍会在凌霄阁下停下，在那里只有你，能挟寒雨剑，登上凌霄阁高台。
　　登上后，陛下，大祭司，会在上面等你，为你举办任礼。
　　任礼之后，大庆第一天就结束了。之后，是朝政和庆功宴，就到时候再说罢。”
　　寒魏彰听着，在听见陛下和神殿之后，眼色终于动了动。
　　魏书贤想了想，精简总结道：“你只须带剑，跟着巡游队伍，最后拜见陛下就行了。”
　　对面的人点点头，
　　“明白。”
　　魏书贤因为这军人回复，有些苦涩的又有些欣慰的笑了笑，慈祥道：
　　“你该是还没有来的及去过天都凌霄阁吧？
　　那里供奉着天机百年来历代的文武功臣，以英灵守皇家守神殿，以英名享万民香火典拜。
　　你能在那里任礼拜将，是无上的荣耀。”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魏书贤原本想说：
　　他是天乾最年轻的进入凌霄阁拜将的主将。
　　他会成为少数活着就能位列凌霄阁，得此功名的武臣，
　　可再一想，这样的荣耀背后，面前的年轻人失去的是整个寒家，是整个天乾。这样的夸赞还是夸赞吗？
　　念及此，也就收回了这些话。下了马车。
　　寒魏彰收拾完，侍从退下后，又独自在马车上坐了一会。
　　内心，说不出的复杂，复杂到心疼，眼眶都有些酸涩，可就是流不出一滴泪。
　　天光透过车窗的帘布，洒在了静静的停在一旁的寒雨剑上，照亮了剑鞘上的“雨”一字。
　　天都，伴着朝阳升起，原本只有边关才有的鼓号之声，响彻了天都。
　　寒魏彰收拾妥当，穿着崭新的衣，挎着寒雨剑走下了马车。
　　他抬眼向凌霄阁方向望去，满眼的素缟，白色的纸钱如雪花飘洒在空中，招魂的白帆伴着崭新的“寒”字军旗，招展在天都的冬风中。
　　兵家大庆，此刻开始。
　　卯时。
　　“陛下昭行。”
　　礼官的一声高呼。
　　天机国皇宫宫门被打开，百官已经等候在了宫门外，明黄的皇帝车队，前后浩浩荡荡的从宫门中驶出。
　　莫涟江跟着莫林樵，从罗刹街出了又随后在宫门外换了东宫车驾，蹭了个车，一起前往凌霄阁高台之上。
　　她听见外面，开了宫门的动静，伸手想掀开窗帘一角，好奇的想看看。
　　莫林樵就是昨夜看到了半夜的奏折，今日又奔波了罗刹街接人和出行宫门赶上游行队伍，他打了个哈欠，没好气的瞪了她的破布衣衫一眼。
　　“到了凌霄阁，换衣服，帘子盖好，不要引人注意了。”
　　莫林樵说罢，又嘀咕了一句：丢人现眼。
　　莫涟江冷笑，收回手，没说什么。
　　车队出了宫门，没多久也就到了凌霄阁，莫涟江跟着太子上阁，中途跟着太子随行暂时安排在了凌霄阁内。
　　卯时。
　　“百官观礼。”
　　原是等在皇宫外的百官，纷纷走进了皇宫之中，按照皇宫之中早就搭好准备好的台子，纷纷落座。
　　这里是凌霄阁之后，能远远的看见凌霄阁上专程为拜将所修建的高台。
　　此时，明灵帝和大祭司已经到了凌霄阁的高台上。
　　大祭司拜了拜明灵帝，奉上了帝座。
　　之后，又在神座上重新坐下，忍不住看了看，跟着明灵帝一起上来的两位皇子。
　　他自然是在找莫涟江，但是，因为没有看到，眼神中多少有些担忧。
　　明灵帝挥挥手，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坐。
　　顺口问大祭司道：“师祖，在看谁？”
　　大祭司恭敬的坐在帝座旁的神座上，转过脸，颔首点头拜了拜，回道：
　　“此前，传说昭晔公主和天乾主将还活着。
　　私认为，昭晔公主和亲苍梧，也算天机战胜苍梧，获此大庆的功臣。
　　该有心，亦有名，登此高台，同享庆事。”
　　明灵帝听懂了大祭司这话里的意思。
　　是在为莫涟江鸣不平。
　　他想了想。
　　于情，莫涟江是他的嫡女，是大祭司亲手带大的孩子。
　　于理，大祭司不仅代表着神殿和民意，职务上也可行礼仪之事，这样指出，并不算指摘和逾越。
　　明灵帝想完，颇有些惋惜道：
　　“师祖，此事师祖真是误会朕了。
　　不是朕有意不带昭晔上来。
　　实在是军情是军情，民间传说毕竟是传说，天坤目前还没找到昭晔和天乾主将的下落。
　　若是她还活着，朕必然是同意她登这凌霄阁高台，一同观礼。”
　　他这话说的明白和清楚，更是昭晔公主和天乾主将下落不明的锅甩给了天坤。
　　下座上，徽铮太子莫林樵，和轩睿皇子莫燧煜并没有在意坐在上首的明灵帝和大祭司正在说什么。而是，互相打量的看了一眼。
　　莫林樵看着同样被明灵帝带来的莫燧煜，眼色中明显有些不悦和鄙夷，可又不能当着明灵帝的面，表现的如此明显。还是知道要掩饰。
　　而，对面的莫燧煜，哪怕太子掩饰了，也看到了那隐藏的不悦，他可悦极了。
　　却又故意寒暄似的，明知故问，挑衅道：
　　“太子殿下，天机大胜苍梧，此等大胜大庆，百年难遇，更显父皇英明，不高兴吗？”
　　他此言一出，明灵帝的目光从大祭司那边，转向了下首对坐的两个儿子。
　　莫林樵感受到上座那投来的眼光，此时再装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补道：
　　“胜不骄，败不馁，更何况此胜险胜，将士亡故，何喜之有？”
　　莫燧煜闻言道：“无论是险或稳。胜就是胜，胜者得庆。将士为得胜战死，更是难求的荣耀，何悲之有？”
　　莫林樵被辩驳的无言以对，也不敢看明灵帝投来的淡薄冷意。
　　他失言了，在这大喜的时候，提醒险胜，阵亡，怎么想怎么觉得扫兴，但是，莫燧煜的提问里就有坑，这坑他跳或者不跳都在那里，只盼明灵帝能看见自己的仁慈和莫燧煜的残暴了。
　　好在此时，明灵帝的内侍官适时来禀告，回转了莫林樵的尴尬，道：
　　“禀陛下，百官已在皇宫内观礼台上，落座。各部尚书，二位军首，已经按陛下圣恩，到了凌霄阁下，现在是否请诸位大人上来？”
　　侍官顿了顿，特地道：“魏大人，也来了。”
　　明灵帝闻言，嗯了一声，抬了抬手，同意了。
　　侍官这才领命下去。
　　莫林樵这会也想到了出坑法子，那是正要入睡就有人递枕头，他看了一眼对面的莫燧煜，眼神中露出一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嘲讽，转身面向上座的明灵帝，和大祭司，正色禀告道：
　　“禀父皇，禀师祖。徽铮方才所说，并非心中所想。徽铮和大皇兄一样同在天都，怎会出此等之言，徽铮方才是代一人，代一从边关而来之人所言。”
　　就是把庆典失言推给了一人。
　　明灵帝皱紧的眉头，这才有些松开了。
　　而大祭司不论他说了什么，听闻这，眼神和表情都亮了，手握紧了些杖，才勉强克制住了激动。
　　“太子说的是谁？”
　　明灵帝问道。
　　莫林樵适时，给了莫涟江来此的由头，道：
　　“禀父皇，儿臣所言之人，正是方才父皇和师祖提及的皇妹，昭晔公主。
　　儿臣今日，已带了昭晔来了凌霄阁，就在凌霄阁内。方才所言，都是昭晔和儿臣所言。”
　　昭晔公主四字一落，就是明灵帝也有些吃惊。
　　他吃惊之余有些愠怒，道：“你既然找到了昭晔此等大事，怎么不告知朕？”
　　莫林樵连忙跪拜在了座位上，说哭就哭，道：
　　“父皇息怒，昭晔也是大庆之前，儿臣从东宫所出，才得以找到了儿臣。
　　儿臣见到皇妹，思亲难抑，千言万语。
　　当时父皇已登台，临时通禀，怕惊扰了父皇，直到此时才能出言，以此转述和禀告。
　　请父皇宽恕。若有责怪，全在儿臣一人，与昭晔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着哭着，像极了一个仁爱的兄长。
　　明灵帝抿着唇，情绪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复杂。
　　等吴毅，霍岐，和兵部、刑部、吏部、户部、工部、礼部六部尚书登上高台。他们有些惶恐的看着跪拜哭泣的太子，和拧着眉的明灵帝，不理解这情况，但是还是行礼拜下。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参见师祖，参见太子，轩睿皇子。”
　　明灵帝被这打断，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大家起来，内侍道：
　　“成礼入座。”
　　文官武将分座更下座一些的两边。
　　而坐在文官之首的赫然是魏书贤。
　　吴毅看了看对面的还跪着的莫林樵。
　　霍岐则睨眼看了看莫燧煜。
　　莫燧煜皱着眉，丝毫没有看见莫林樵这样的喜悦。
　　霍岐朝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没事，他这才放心了一点。
　　待众人入座，还没问，明灵帝就道：
　　“太子起身，太子有为兄之仁，朕甚是欣慰。”
　　就是在众人面前夸了莫林樵。随后又看向魏书贤道：
　　“魏公身体可养好了？”
　　魏书贤拜下道：“请陛下圣安，谢陛下问，臣不胜惶恐，此前抱病，如今正愈，又是此等盛会，臣来迟。”
　　明灵帝满意的点点头，道：
　　“卿来就好，起身。”
　　魏书贤再次叩谢，这才起身。
　　明灵帝看着落座已定的众人，又看了看旁边满面希冀的大祭司，这才缓缓道：
　　“宣昭晔公主，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