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之子黑化中》岁岁宴

18、第 18 章

　　褚随镜高高兴兴地收下了江辞舟递过来的小瓷瓶，才想起她今日来的目的。

　　“对了，长瀛，你的伤如何了？”

　　江辞舟轻抚左上臂，笑着答道：“好的差不多了。”衣衫掩映下，原本溃烂的伤口早已在魔气冲刷下消失，瞧不见丝毫的痕迹。

　　但这显然不能让镜宗的这帮人修知道。

　　褚随镜轻哼：“也是，你师尊肯定给你了不少宝贝。”

　　左长瀛当初在内门大比中崭露头角，被第六峰的历长老相中，收为亲传弟子。

　　厉长老虽然修为不高，且不善剑道，只是镜宗第六峰上一位平平无奇的执事长老，但他有钱，非常有钱。

　　众所周知，诸多修者中，谁最富裕不敢断定，但最穷的一定是剑修。修炼要灵石，本命剑要天材地宝供养，时不时还得给别人赔钱，镜宗早年一向是入不敷出，堪堪维持着大宗的体面。

　　厉长老本名厉良，同许多凡人一样，是战乱中出生的孤儿。幼时靠着吃百家饭，勉强存活了下来。谁也没有料到，就是这样一个瘦骨嶙峋半天学堂都不曾上过的小乞丐，从客栈小二一步步崛起，最后成立了凡人界最大的商号。

　　彼时多国混战，百姓们苦不堪言。是厉良开仓放粮，提供源源不断的伤药，拯救了无数的生命。此举震撼修界，在他被世家围剿几近丧命时，是镜宗打破了不可干预凡人界的规定，力排众议将他带回了镜宗。

　　事实证明，镜宗的抉择是正确的。

　　即便因为违背规定，镜宗被罚百年内不得参与任何秘境宝藏的争夺与分配，但随着厉良踏上仙途，在他的建议下，镜宗一改往日惩恶除奸不收分文的作风，一步步完善引世堂，逐渐开始接取与发布收费委托，置办产业，整顿账务，从穷得叮当响成为了富甲一方的大宗。

　　可以说，在第六峰，就连峰主江灵，都对他恭敬不已。

　　江辞舟无奈叹息：“说吧，你又看上什么宝贝了？”

　　【这人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准又是盯上了什么我手里的宝贝，才会主动来找我。】

　　江辞舟愤懑的想，她来找他一向没有什么好事！指望她有良心怀着真诚来探病，他还不如相信那狗天道能迷途知返助他一臂之力。

　　褚随镜眼神真挚，紫色的眸子盛满了关怀：“长瀛怎可如此想我？此番本就是你替我挡灾才会受伤，我已内疚不已，喏，这是我从师尊处讨来的极品灵药，专程给你送过来。”

　　她说的，江辞舟半个字都不信。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褚随镜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平，将一个白瓷小罐放在了掌心。褚随镜轻轻拍了拍，收回手的时候还意犹未尽的挠了挠他的手指。

　　【这双手倒是生的极美，适合用来收藏。】

　　江辞舟又察觉到了那股若隐若现让他毛骨悚然的恶意。他将视线落在对面那张人畜无害，甚至称得上昳丽多姿的脸上，企图看出一丝丝蹊跷之处。

　　可褚随镜像是真的只为了来给他送药似的，收回手后便专注于品茶。茶香袅袅，不同于幼年的娇蛮可爱，长大后的褚随镜总是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错觉，眼下安静的坐着，反倒生出了几分娴静之态，同他见过的诸多魔界女子全然不同。

　　他们魔界的女子一贯是张扬的，像一阵握不住的风，接力而上，飘向四方，用脚步丈量每一寸魔族领土；抑或是古灵精怪的，嘴上吐露着甜言蜜语，下手却是往死里整。

　　就连他的娘亲……江辞舟有片刻的晃神，脑海中又一次出现了那道缥缈的身影。他的娘亲江桀曾从一帮兄弟姐妹中杀出重围，登临帝位。她励精图治，将魔族从深渊里一点点拉扯而出，可惜……

　　重生后的安稳日子过久了，让他险些忘记，曾经的自己是一个多么失败的魔尊。

　　***
　　自那日去第六峰送完药后，褚随镜便主动同习真堂的夫子们告了假，老老实实待在明定峰上闭关，稳定境界。

　　再一次将灵气在体内运转一周天，褚随镜平复心气，缓缓睁开双眼。银色的额印发出淡淡光晕，她伸出右手，一柄长剑缓缓现出身形。

　　她低喃道：“是时候了。”

　　逢生自解封后，还不曾同她参与一场战事。剑意凛然，迫不及待想要用鲜血洗刷身上的凡尘。

　　三宗大比在即，自前两次施展召唤术失败后，徐从南认命地再三交代，让她尽早去藏剑阁挑选合适的本命剑。

　　若不是她上次闭关出来后就跟着白丹悯等人去了春晖城的小秘境，怕是早就借故将逢生堂而皇之的带在了身边。

　　不过好在，现在开始也不算太晚，她得想个法子让逢生出现的顺理成章。

　　“叩叩——”

　　敲门声响起，褚随镜起身上前开门。

　　门外的祝玄正端着一碗甜汤，见门开后，便利索的往前一递：“好了？这是给你带的甜汤，尝尝？”

　　褚随镜一眼便瞧出，这不是祝玄的手艺。有了！这不是现成的理由送上门来了么。

　　她伸手接过，尝了一口后故作赞赏：“唔，好吃！”

　　见状，祝玄笑骂：“就没有你觉得不好吃的东西！这是你白师姐带给你的，嘱咐我一定要告诉你，是你馋了许久的明月楼的新品。”

　　“感谢白师姐，”褚随镜真情实感的说道，“怎么直接交给你了？我还盼着她来九峰看我呢。”

　　早些年褚随镜还没有拜入师门的时候，白丹涟虽然非常想往第九峰跑，奈何没有由头，九峰上又只有两个男人，她不欲留人口舌，只好苦苦按捺住自己想要撩拨祝玄的心，绞尽脑汁探查他的行踪，企图创造机会偶遇。

　　可祝玄说好听点是个刻苦端正的君子，说难听些就是个和他师尊有七分相似的剑疯子。整日不是在修习，就是在修习的路上，习真堂里无法靠近，第九峰她又上不来，生生郁闷了好些年。

　　祝玄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轻咳一声：“你白师姐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哪有那么多的空余时间找你闲聊。”

　　“谁说我们闲聊了，我们说的可都是大事。”

　　祝玄不信：“你就胡扯吧。”

　　他又不是没见过俩人混在一起时的样子，没一个正经的。

　　褚随镜笑的不怀好意：“真的，真的是大事，师兄的……终生大事。”

　　“……”

　　祝玄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胡闹！”

　　面上故作凶狠的青年，悄然红了耳根。

　　“哈哈！师兄，你说把你嫁到第一峰上去，掌门师伯得给我们九峰多少彩礼呀？”

　　不等她继续胡言乱语，祝玄直接熟练的祭出本命剑：“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既然如此，来比试一场吧。”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院子里飞出，在比试台上打得热火朝天。徐从南在树上睡得好好的，突然一道剑气削掉了上端的树梢，将他砸了个正着。

　　“又是哪个兔崽子，扰人清梦！”

　　往下一看，果不其然是他那两个不孝弟子。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徐从南从芥子囊里摸出一壶酒，兴致勃勃的旁观俩人互殴。

　　十余年前，祝玄便已稳定在了金丹大圆满的境界。这些年他一刻也不曾松懈，如今不到百岁已是元婴中期的修为。

　　褚随镜年纪比他小，在镜宗的这些年又被保护得很好，即便天赋异禀，但同差了好几个境界又有本命剑护体的祝玄相比，落于下风再正常不过。

　　可第九峰能有什么正常人？明知差距之大，但徐从南笃定，这小疯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意，端的是不要命的狠辣，偶尔施展的招式让他心惊。

　　“这又是从哪学来的？”

　　徐从南有些崩溃。明明是他一招一式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身上却半点都没有他的影子！反倒是刚刚那一手，隐约透露出楚冽的习惯。

　　褚随镜再一次被逼退，战意让她身体发颤，眼神明亮，灼灼不可直视。

　　祝玄的剑气将她的发带扫落，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腰间，犹如一匹名贵的绸缎。她一把丢开手里的灵剑，双手合十，飞快结印，竟是镜宗秘传的召唤术。

　　乌云蔽日，滚滚雷声骤然在耳边炸响。

　　树上的徐从南缓慢的坐了起来，一脸呆滞地盯着风暴中央的那道身影。

　　“我的乖乖，真是……”

　　珍藏的美酒从手中跌落，在树下的鸢尾花上留下晶莹的水珠。

　　褚随镜整个人都陷入了难以名状的境地，闪电自天际垂落，将试炼场的石柱劈出深深的裂痕。

　　无数惊疑的声音在镜宗的各个角落响起，弟子们不约而同的望着天上的异象，揣测着缘由。

　　云行放下手中的经书，推开窗户，望着再一次劈下的雷光，笑着摇了摇头：“哎……老咯，以后都是年轻人的天下。”

　　091再一次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呼声。

　　而褚随镜浑然不觉自己搞出了多大的动静。她将神识沉入识海，与逢生深度链接，很快得到了热烈的回应。

　　“剑来！”

　　一道剑光自上落下，劈开层层荫蔽的云层，祝玄惊骇的望着天际那一抹忽然出现的金光，本能的后退。

　　很快，他就看清了被金光包裹着的物什。

　　那是一柄难以用寻常言语描述的灵剑，剑身窄而薄，但流光阵阵，无形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

　　褚随镜伸出手，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握住剑柄，光芒大盛，逢生发出嗡鸣声。徐从南的本命剑招隐不受控制的浮现，宫铃声绵延不绝，吵得人头疼。

　　“回来。”

　　他一把握住想要脱离控制飞上前去的招隐，恨铁不成钢似的强行压回体内。

　　随即一声大笑打破眼前凝滞的局面：“哈哈哈哈，不愧是本座的好徒弟！”

　　居然是天生灵剑！

　　镜宗已有许多年没有出现过天生法器了。

　　弟子们一般会在迈入金丹境后，于宗门藏剑阁选出一柄剑作为自己的本命灵剑。这些剑有不少出自大家之手，威力非比寻常，得到灵剑认可的弟子，需要分出不少时间与精力，一点点将气息融入其内，长久磨合后才能发挥出灵剑本身的全部实力。

　　但天生灵剑不同。万人之中，能有一个可以召唤出都已算是幸运。一旦召唤出，便天生同剑修本人契合，无需刻意培养，灵剑就能感知主人的全部心思，剑尖直指之处，所向披靡。

　　而记载里每一个召唤出天生灵剑的人，最后都成为了众人不可翻越的大山，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这样的好运，终于又轮到了镜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