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至》桑觅

2、第 2 章

　　浓烈的烟酒气味扑面而来，伴随着男人的调笑声：“撞了人一杯酒可解决不了啊，妹妹。”
　　曲随风捂着嘴下意识后退一步，防备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朝她迈了一大步，趁她躲闪不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拖拽，“陪哥哥喝杯酒就放过你怎么样？”
　　男女力量悬殊，曲随风挣扎无果，将求救的目光转向调酒师。

　　调酒师不知道是没看到这边的动静还是故意不理会，一直背对着他们。
　　也许是断定不会有人插手，男人轻轻摩挲着曲随风的手腕，嘴角的淫.笑越发放肆。

　　“别找了，还是陪哥哥喝酒吧，把哥哥陪高兴了就放了你。”
　　巨大的音浪掩盖了这边的动静，人们都沉浸在重金属音乐和酒精的麻醉中，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她被男人半抱着拖向吧台旁边的角落里。

　　曲随风挣脱不得，随手抄起吧台上放着的酒瓶，想也没想直接砸了上去。
　　“哗啦”一声，酒瓶碎裂，红色的液体顺着男人的脑袋流了下来。

　　男人被砸得怔愣片刻，随后便是暴怒，反手甩出一巴掌，破口大骂：“妈的，你个臭婊子，敢打老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下手的力道极重，曲随风一头撞向了身旁的吧台。

　　男人火气未消，骂骂咧咧走过去，扬起拳头便想打下去。
　　手腕在半空中被截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拳头砸在了脸上。

　　“卧槽！谁，敢打老子？”
　　他捂着眼睛，大喊出口。

　　有人被他的叫声吸引，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曲随风脑子一片恍惚，感觉眼前多了一个人，挡在了她和那个猥琐男的中间。

　　崔承硕冷眼睨着她，曲随风呆呆地坐在地上，左脸肿胀，白皙的脸颊上指印清晰，额头上还有被撞出来的淤青。
　　他抿了抿唇，心里的邪火蒸腾而上，烧得他眼前一片赤红。

　　崔承硕长腿一跨，走到还在咒天骂地的男人面前，又补了一拳。
　　男人呜咽一声，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他“啐”了口血沫，跟崔承硕扭打在一起。

　　他的体型粗犷，但在崔承硕面前占不到一点便宜。
　　不多时，男人只剩下求饶的声音了。

　　此时场内的灯光打过来，音乐声渐渐变小，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江岁岁和林涵本想凑个热闹，等挤到前面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两人脸色俱是一变，冲过去抱住曲随风，轻声安抚。

　　曲随风周身发寒，身体止不住发抖，脑袋昏沉，盯着扭打在一起的身影，眼眶酸胀。

　　人群外又挤进来四五个年轻男人，拦住红了眼的崔承硕。
　　崔承硕被迫住了手，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凶狠。

　　等浑身戾气散尽，他走到曲随风面前，看了她良久，哑着嗓音开口：“你，要不要去医院？”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手上也沾了血。

　　曲随风抬头，对上崔承硕的眼睛，轻声说：“我没事。”顿了下，补充道：“谢谢，连累你了。”
　　然后，她拨开人群，摇摇晃晃地冲进了厕所。

　　崔承硕眉头微微蹙起，周身的气息再次冷了下来。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看热闹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两个穿制服的人走进来，看了眼躺在地上还在疯狂叫嚣的男人，多余的话没说，直接把他们带去了警局。

　　***
　　夜店有24小时监控，证明是那个男人耍流氓动手在先且态度恶劣，所以他被拘留7天，而崔承硕也要被关一晚接受教育。

　　曲随风看向崔承硕，男人也受了伤，脸上手上都有血迹。
　　可他似乎对这些全然不在意，静静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垂着头，额前的头发挡住眼睛，神色难辨。

　　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颓丧的气息。
　　曲随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崔承硕，仿佛一夕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傲气，她心里顿时涌起股复杂的情绪。

　　和他同行的朋友在跟警察沟通，那个曲随风在婚纱店前见过的女孩儿坐在他旁边，一脸担忧地守着他。
　　曲随风犹豫了下，走过去，对女孩说：“我可以跟他谈谈吗？”

　　女孩迟疑着点点头。
　　等她离开，曲随风在崔承硕身边坐下。

　　崔承硕抬头看着她，瞥见她脸上的伤痕之后眸光顿住，手不自觉地握紧。

　　“对不起，连累你了。”她说。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跟他说“连累”两个字。

　　崔承硕嗤笑了声，坐直身体，长腿舒展开交叠在一起，似嘲似讽，“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样。不过，也确实强了点，至少，”他拖长了腔调，“不会掉眼泪了。”
　　他意有所指，曲随风装作没听见，接着说：“不管怎么说你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崔承硕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跟你没关系，马路上随便一个路人遇到这种事，我都会帮的。”
　　“那，”曲随风停顿了下，视线转向他的双手，问：“你的手受伤了吗？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她刚刚就注意到他总揉右手。
　　崔承硕神色一僵，目光紧紧凝在她脸上，半晌后，他才哑声喊了句：“曲随风。”

　　“嗯？”
　　崔承硕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这样的眼神即使时隔多年依然让曲随风浑身不自在。

　　“照顾好你自己，”他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曲随风对上他的视线，熟悉的眉眼，只是里面包含的情绪复杂又陌生。

　　他接着说：“不是说好要做陌生人的吗？你担心的事情不是陌生人该关心的。”
　　曲随风觉得他在强词夺理，“那你呢，把前途当做赌注，这是你对一个陌生人该做的事吗？”

　　崔承硕垂下眼皮，说：“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感觉跟这个人说不通了。
　　她张了张嘴，试图再说点什么反驳他，但崔承硕闭上了眼，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副不想再跟她交谈的模样，让她将说话的欲望吞回了肚子里。

　　从警局出来以后，曲随风和林涵跟江岁岁告别。
　　她和林涵住的方向一致，林涵负责开车将她送回家。

　　路上，林涵翻来覆去把那个猥琐男骂了好几遍，言辞激烈到不堪入耳，曲随风只能偶尔回一句“嗯嗯”或者“是啊”。

　　路过医院，林涵停车，不由分说硬拉着曲随风挂了个急诊号。
　　医生给曲随风处理伤口的时候，林涵的电话响了，她出去接电话。

　　急诊办公室的门没关严，曲随风隐约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哥，在医院。”
　　“没事的，医生说不严重。”
　　“硕哥那边也没什么大事。”

　　过了一会儿，她结束通话，曲随风的伤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她伤得不算太重，医生只给她开了两个药膏，让她回去按时抹。
　　到了博悦小区门口，曲随风开门下车。

　　“哎，风风。”林涵叫住她。
　　“怎么了？”

　　林涵打开副驾驶的抽屉，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护身符，递给她。
　　曲随风：“…这是干嘛的？”

　　林涵：“护身符啊，这还看不出来？”
　　曲随风表情一言难尽：“我的意思是，你给我做什么？”

　　林涵闻言叹了口气，“本来呢，这是我妈给我求来保事业的，但是我现在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
　　曲随风把护身符塞回她手上：“…那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别辜负了阿姨一片心意。”

　　说完，她急忙关上车门，隔着半开的车窗冲林涵挥手，“好了好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要不叔叔阿姨要担心了。”

　　“好吧，那我走啦，下次约。”
　　林涵悻悻地把护身符收回去，开车走了。

　　目送林涵的车离开，曲随风才转身进了小区。
　　吃火锅吃得一身味道，曲随风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进浴室洗澡，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等她忙完，已经十二点半了，第二天还要去工作室报道，她吹了吹头发就钻进了被窝。
　　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高铁，又折腾了一天，她早就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大概是换了新的环境有些不适应，曲随风很早就醒了。
　　她这个人吧，性格上没别的优点，就是乐观，遇到再苦恼的事，睡一觉也就过去了。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时间快到七点了，她才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化妆，吃早餐。

　　为了遮住额头上的淤青，她多擦了好几层遮瑕。
　　然后八点准时出门。

　　往地铁站走的空隙，林涵给她发来消息：【风风，我哥说今晚要给硕哥接风洗尘，你来吗？】
　　去吗？
　　曲随风还在犹豫，那边林涵接着又发过来一条：【我哥说不让我打扰你的，但是我想着这事跟你也有关系，你如果不露面的话会不会显得不太好？】

　　曲随风：【是不太好。】
　　林涵：【那…】

　　曲随风：【如果今晚不加班的话我就过去打个招呼。】
　　林涵：【不会吧，入职第一天就加班啊。】
　　曲随风：【说不准呢，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啊。】

　　她边跟林涵聊着天边进了地铁，正值早高峰，车厢里人挤人。好不容易找了个能站的地方，她还没扶稳，车厢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
　　曲随风手一抖，手机从手里脱落，砸到了旁边一个女孩子的脚。

　　“抱歉，抱歉。”
　　曲随风慌忙道歉，弯下腰去捡手机，但周围人太多了，她够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

　　这时，被她砸到脚的女孩蹲下，帮她捡到了手机。
　　“喏，给你。”

　　曲随风又向她道谢，小姑娘笑着冲她点点头，随后两个人各自抓着扶手，没再说话。
　　这一会儿，林涵又发来几条消息：【那等你下班的时候再说。】、【反正我哥他们还没定具体的时间和地点。】、【风风加油哦，要是工作室有人欺负你要告诉我。】

　　曲随风回了个【OK】的表情包，对面没再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