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羁引》江河在

45、互换身体

　　儒门重现人世，寻常人自是欣喜，唯有邱引二人心情说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多坏。

　　风陵渡开启后，楚栖迟二人和儒墨要回门派复命，莫如山玉君书同为兔身，也有不少控邪心法要交流，扇小千担心玉君书的身体就留在他身边。
　　楚栖迟三人回门时，本打算邀他们一路，可他和夜遥默契的说有事，想晚点再去。

　　而此时他们就游走在流川城中。

　　风陵渡就在不远的湘楚地界，他们若是想的话一个传送符，或者御剑也能轻松到达，再不济走走也要不了几个时辰。可他们这次默契的慢下脚步，尤其快到湘楚时越走越慢。

　　邱引问：“你饿了吗？”

　　夜遥：“有点。”

　　邱引停下脚步，“要不……我们吃一顿再去风陵渡？”

　　“也好，我记得附近有家酒楼的菜不错，正好尝尝。”

　　夜遥说的那家酒楼在流川城中央，如此又离湘楚远了许多。
　　到酒楼时他们包了间上好的厢房，还要了几坛酒，等到酒菜全上齐时，他们才慢悠悠的动手。

　　夜遥给他夹了筷红烧肉，“你年纪小，以后出门在外总少不了伤身体的事，多吃肉。”

　　“嗯，”邱引给他倒了碗酒，“寒宫清冷，烈酒暖身。”

　　“好。”

　　这之后他们又陷入久久的沉默，不过他们都没有动碗中的食物。

　　邱引摩挲着一旁的葫芦，他在这世上就只有夜遥一个熟人，离开落仙处他大抵又会回到以前的模样。

　　那样好还是不好？

　　一旁久坐的夜遥站起身，“这店家今天做的菜太油了，你等着，我重新去弄点。”说完他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邱引盯着他方才坐的位置，久久不能回神。

　　夜遥这次去得快回来得也快，来时他端了两盘菜，都是杏仁佛手。

　　他道：“看你上次做还挺简单的，我就自己试试，应该还能下咽。”

　　上次自邱引做了后，他其实偷偷翻民间菜谱看了好久才研究出点门路。可这次明明是他第一次做，上手时却不那么陌生，仿佛他以前好像做过一样。

　　但其实盘中的食物比起五百年后，卖相还是差了点，可邱引吃着却和从前无二。

　　有些食物只能是那个人做，才有那个味道，夜遥的杏仁佛手就是这样。
　　不过眼前的人并没有经历过五百年后的事，感触自然没他那么深，只当是自己初次尝试没翻车。

　　这一次邱引吃得极慢，另一边和他差不多速度的夜遥也无所察觉。可食物就那么一盘，他们总能吃完。

　　桌上其他的酒肉都还原封不动，唯独夜遥在厨房做的这两份杏仁佛手被他们扫荡一空，可吃完后他们再度没了话，就那么坐在原地，还是店里的小二提醒他们。

　　“二位客官，你们这是要带走还是……”

　　“不用，我们已经吃好了。”夜遥付给他一锭银子，“我们走吧。”

　　出了酒楼他们又慢下脚步，这次夜遥先开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邱引摇摇头。

　　“那这样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他召出挑灯，“上来。”

　　邱引这次没问去哪，只默默站到他身后。

　　这次腾空流川之上的只有他们二人，夜遥御剑的速度很快，却不是风陵渡方向，他最终带他停在一处凉亭里。

　　亭子建在湖中央，连接它的只有条狭长的木桥，桥一直延伸到岸边，而木桥下的湖面生着朵朵白莲。但这些莲花又不似寻常花朵，它们多紧紧的闭着，里面的淡黄花芯长长的蔓延出花瓣，隐约还发着微弱的光。
　　他们来时已近傍晚，那些白莲就像天然的花灯一样，难言的迷人。

　　然而这还没完，收起剑的夜遥往水里注入大股灵力，迫使它们成为雨水从天而降，重新落入湖畔。

　　可当那些水滴落到莲花上时，含苞的慢慢绽放，已经绽放的加重了光晕。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同色蝴蝶自花中飞出，飘荡在整个湖畔上空。

　　那些灵蝶同样会发光，邱引任由其中一只停在指尖，他惊错的说：“好神奇，它们居然会发光。”

　　“银莲蝶栖于银莲，它们本是一脉，会发光也正常。”夜遥继续说：“不过它们平时可懒了，需要用这里的灵水浇灌，才愿意出来。”
　　他仰望着半空，“破茧而出的蝴蝶才美。”

　　一旁的邱引愣愣的看着他，指尖的蝴蝶飞走了都不知道。以前夜遥也说过类似的话，也曾站着同他身处一片蝴蝶中，他失神的喊：

　　“师尊……”

　　“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夜遥有些意外他的称呼，毕竟一路走下来，邱引似乎没有打消去风陵渡的念头。

　　邱引还那么笔直的看他，“魑離印降下那么久，我还没有好好叫过你一声师尊，就当是最后的纪念。”

　　他的师尊两世都是一样的，尤其侧着头看蝴蝶的模样，眼中的柔和即使有夜魔头这层杀戮也挡不住。

　　“说起这个我有样东西要给你。”夜遥掏出块红绸布，“魑離印是天地的见证，金抹额是落仙处的规矩，而我要给你的伴手礼，只是师尊给徒弟的。”
　　“咱们能撞上魑離印也算是有师徒缘分，这个是我按照鬼符箓的尺寸做的，就当是我补给你的徒弟礼。之后你若是拜了其他师尊，扔了就行。”

　　这条红绸带的长度刚好够绕鬼符箓两圈别腰间，带子末端还用金线绣着只小蝴蝶。

　　两世了，夜遥给的伴手礼是一样的。

　　他摇摇头，“我找不到更适合的师尊了，不过……”

　　他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缎带我会一直留着”，因为就在刚刚，风陵渡开时的天裂再次出现，不过这次它里面已不是灵力，而是道通天惊雷。

　　雷中的暴戾吓退了周围蝴蝶，而他们也像初见那样陷入诡异的僵硬。

　　惊雷落下，直直的劈中他们。

　　邱引再醒来时已经天亮，昨晚的惊雷还让他有点眩晕。他昨晚被劈中后就倒在亭中，可此刻他却趴在亭口。

　　亭边就是湖水，他才睁眼就被湖中的自己震得不轻。

　　他有着和夜遥一样的容貌，衣服装扮也无差，他动“夜遥”也跟着动……

　　看到这里的他彻底清醒，他愣愣的看着自己属于另一个人的手，腕上的魑離印已经消失了，可他却夺舍了夜遥！

　　他心知不妙，跌撞的来到亭中，此时的“邱引”才刚醒。

　　他试探的叫了句：“夜遥？”

　　“是明晖吗……”

　　声音是自己的，可举动却是邱引的。

　　他们互换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