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羁引》江河在

76、牢中受罚

　　哗啦——

　　突然的声响打断他的思绪，这一切都源于一旁的岩壁。邱引起符烧去上面的藤蔓，露出下面不大不小的洞口。

　　调息得差不多的南钟起身，“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个暗道。”

　　“他就在下面。”

　　“师尊吗？”

　　“嗯。”

　　“我还以为你是随便乱跑的。”

　　“我可没时间那么做。”邱引如此说。

　　他与追踪蝶间有特殊感应，来到水帘下时，他就推出通往夜遥牢房的道路。

　　这条蜿蜒向下的小道窄且潮湿，它的下方当是个水牢。而这条路上也有很多的岔道，它们中有着很多的石牢。
　　越是往下，蔓延开的魔气就越多，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灵力。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让邱引的眉头皱成个“川”字。

　　这里关着的都是人，但他们体内的魔气不比魔族少，这样的他们身上通常会长出魔族特有的魔纹，不过他们没法使用那些魔气，这样的人也被称为“半魔人”。
　　他们通常由修士注入魔气练就，再加以灵力铸形，让他们无限接近鼎炉的特征。
　　他前世就见过。

　　一旁的南钟无奈叹道：“这些仙门嘴里一个比一个讨厌魔，结果利用起来一个比一个顺手，还在自己家里养了那么多。”

　　近鼎炉体质对半魔人而言百害无利，相反，因为他们原身是普通人，被人弄成半魔后普遍活不过二十五岁。他们的出现宣示着修士的贪婪，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现世。

　　邱引：“都是些畜生。”

　　他难得对一件事抱以仇恨，南钟便多说了几句。
　　“可不是，想当年咱们师尊去太阴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邱引抓住领子按在壁上，他满脸的不悦，“你说他去过太阴山？”

　　“是啊，大概在你去太仓几个月前。”南钟满脸的无奈，“话说你……”

　　“他是不是带着魔石去的？”邱引打断他。

　　“那时候你不是不在落仙处吗，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魔石是制造半魔人的关键所在，前世邱引曾在醉乾坤发现过一块，当时夜遥说是从邪修手中得来的。可那段时间，夜遥的修为难得有所突破。
　　他明明告诉过自己，他不曾去过半魔群居的太阴山。

　　他松开南钟，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半魔人吗，我可知道得太多了。”南钟说：“其实要想魔石生效，需要用到昊天塔的玲珑块。这种东西我估计他们这帮半魔人就见……”
　　“我去！师兄你在干嘛？”

　　他说话的这段时间，邱引已经强行烧开了不少牢门，打开后他直接捞出里面的半魔人，对他们大规模使用窥心术。

　　南钟见状急道：“喂喂喂，师兄你冷静点，你这么窥心会出问题的。”

　　“走开！”

　　邱引并不理他，执着的窥视那些人的内心。

　　这些人大多半死不活，他们被关在这里肯定有段时间了，他们中总有见过玲珑块的人，最后他在个孩童的记忆里看到了相关的画面。
　　玲珑块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在夜寒宫，把玩着它们的夜遥冷冷的吩咐群妖去寻它们，而他的周围，躺着不少身受折磨的半魔人。
　　他再看其他人的记忆也多有类似，玲珑块是夜遥弄出来的？

　　他想到五百年后，因为自己身死的半魔男孩，拳头不自觉的硬了。

　　他取消窥心，大步朝来时的路走去。

　　不明觉厉的南钟去到他身旁，不解道：“师兄你做什么？师尊就在下面，你要跑路吗？”

　　“我要做什么与你无关。”

　　若夜遥真是半魔人背后的元凶，他死也不会原谅他。

　　他走得很快，没多久南钟就被甩开，而这时底下水牢也传来异响。南钟权衡片刻，最终还是带着仅剩的一只照明蝶跑去水牢。
　　.
　　水牢里夜遥双手的锁链已被人拉到最大，他就那么两手大开的立在水牢中央，而造就这一切的常麟不慌不忙的拿走他腰间的千羁扇，说：

　　“夜遥啊夜遥，我该感谢你把我儿子送回来，还是该感叹一下你自投罗网的本事长进了？”

　　夜遥：“比不上你造半魔的本事。”

　　很早以前他手下就有消息，如常山道宗秘密抓了不少魔族，今日他来，果真感受到这水牢四周都是他们的气息。
　　多年前他曾下令手下收缴玲珑毁了，可过了这么久，常麟还是不死心。

　　“天帝说的这是那里话，有你在，天下人不会觉得有更恶的魔头。而且你是魔王，我一个仙界掌门提升修为除魔卫道合情合理。”

　　夜遥懒得多看他一眼。放眼整个修仙界，称得上有气候的就儒门和武门，而他同两家都有约定，他们也都知道他称帝的缘由。
　　最多不赞同，倒也不至于与他作对，但道宗除外。

　　武门兄弟宗一向不和，德宗想逍遥在外单做救世武仙，而道宗想正正经经的做仙门霸王，好独占天下，但他这个天帝只要活着就是阻碍。
　　所以他们监禁德宗，再代表武门牵头云烟会讨伐夜天帝，只是其他仙门着实太废，身为道宗掌门的常麟只能另寻他法。

　　见他不语常麟又开口：“夜遥，你确实聪明，但也傲慢。”
　　“论修为我不如你，但这不代表我没有能治你的办法。”他继续道：“这四根玄铁锁链是我用魔石配合打造的，专门吸取你这种高阶修士的灵力，不过你前段时间才突破，估计能撑个两三月。”
　　“我看你那两个徒弟对你挺敬重的，看在我们两门曾经有约，你死后我就勉为其难把你的尸体交给他们。”

　　夜遥：“我从来都不知道，常掌门变得如此话痨。”

　　“如今你在我手上，我不跟你贫嘴，马上你就会知道其中利害。”

　　说完常麟抬手激发出锁链里的魔石，被强行吸走灵力的夜遥皱紧眉头，尤其常麟还加大力度。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挥袖离开，空留夜遥在水牢内独自承受。

　　像是感受到主人的不对劲，藏在夜遥身上的小黄碟飞到他耳边，时不时的蹭他的脸，似是安慰。

　　夜遥想起那是邱引之前给他的换魂符，没想到他还加了这种功能。但它并不能治伤，只能起个心理安慰，不过它对夜遥而言已经够了。

　　早在以前他就让人考察过这个监牢，缚住他的四根锁链连接着各处石牢，常麟等人就是将修道的人困在这里，好让他们的灵力给魔石做引，以达到将普通人变成半魔人的目的。

　　这也是他来如常山的目的之一。

　　刚刚常麟开启魔石时，他往那些普通灵力里注入了金灵，再配合风动，他完全可以控制金灵破坏魔石。只是这里的石牢太多，破除魔石的时间比他预想的多出数倍。

　　但是邱引的蝴蝶……他真是个什么时候都能让他分心的人。

　　不知是这蝴蝶还是灵力受挫的缘故，竟让他体内的“白团”躁动不已，而他的每一次躁动都会牵扯出一段回忆。
　　那桩桩幕幕，都是他和邱引在落仙处的经历。

　　有他渴了，邱引特意为他下山买酒的在意……
　　有他伤了，邱引跑前跑后为他治疗的忧心……
　　还有他心情不佳时，邱引变着法让他开心的陪伴……
　　他都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时，邱引还贴心的为他准备生辰礼物。

　　他神秘兮兮的捧着个精致锦盒来到他跟前，满眼的喜悦：“师尊，这个送你。”

　　夜遥拿到后并没有着急拆开，而是笑着问：“这么神秘，里面是什么？”

　　“师尊你拆开就知道了。”

　　夜遥在他一脸的期待中打开锦盒，里面安静的躺着个青色护腕，它的款式和他腕上的那个差不多，但它更精致，上面还绣了各样花纹。
　　他惊喜道：“这是你绣的？”

　　“嗯，”邱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第一次绣，手艺没她们好，师尊你不要嫌弃。”

　　“不会。”他摇摇头，“谢谢你，明晖，我很喜欢。”

　　“今天是师尊的生辰，师尊你不用说谢。”邱引真诚的说：“师尊，生辰这一天要快乐。”

　　夜遥的生辰是他从一个老师伯口中问得的，他老早就发现夜遥手上的护腕破了一个口，所以他就专门跟人学了刺绣，做了那方护腕赠给夜遥。

　　还好赶上了。

　　这次夜遥沉默许久，才轻轻拥住他。

　　百年岁月对修士而言不过一瞬，所以很少有修士会过生辰，甚至不会去记。
　　五百年来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最开始，也曾有人给他过生辰，五百年后的今天，他的徒弟，一个他认识不过几年的人能记得这些。
　　那一夜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吃完象征意义的宴餐后，他们就坐在醉乾坤的屋顶，看了一夜的星星。

　　老实说，这段记忆如今的夜遥看了几遍，也不明白那人明明很感动，但就是能一句话都不说。

　　回想起那种感觉他只觉得心里很痒，像是被什么捞了一样。他说不出那种感觉，他直觉那是会让他万劫不复的状态。
　　不过他可以确认，在未来除了邱引笑得确实很甜，就是他的人生会和邱引紧密相连，他们间有着不可替代的羁绊。
　　这让他不知所措，连带着想邱引也怪怪的。

　　“师尊。”

　　突然的叫唤让那蝴蝶重新回到他的身体，而他也从昔日记忆中回过神。

　　他看着眼前的人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

　　“嘘，”南钟比了个手势，“他还在外面，我们小点声。”

　　夜遥见他身后空空如也，心里不可察觉的闪过丝失落。
　　他问：“你怎么进来了？”

　　南钟：“是师兄根据你体内的追踪蝶带我来的，不过他现在有点事离开了。”

　　水牢的大门并不难破，先前常麟离开时，他就隐身偷溜进来。出去的路他还记得，可缠绕在夜遥身上的锁链……
　　他尝试去打破，但都无果。

　　夜遥打断他，“别浪费时间了，玄铁要烬火才能熔断。”

　　烬火只有高阶修士才能提取出来，他和邱邱引都可以做到，可他们一个被缚一个跑路。

　　南钟痛苦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进来后他看见一旁的水池底下全是枯骨，这魔石锁链榨干灵修的速度非同凡响，再等下去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活的夜遥。

　　夜遥摇摇头。

　　玄铁特殊，无可奈何。

　　他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短时间内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