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羁引》江河在

80、许声常麟

　　“奇了怪了，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转了一圈的南钟满脸不解，夜遥感受到千羁就在附近，可他们翻尽屋里的大小瓶柜，都不见半根折扇。

　　邱引倒是只从几个地方查看，他道：“这地方平时没什么人住。”

　　秦肃天：“何以见得？”

　　邱引指了下墙角的缝隙，“清洁咒虽然能除去灰尘，但不能拔除墙角野生的草芽，再说家具、摆饰但凡使用，都会有一定的磨损，可这里的崭新异常。”

　　经他这么说，其余几人才留意到这些，南钟更是念念有词。
　　“师兄，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这些家具曾在几年前换新过，但过了这么久，它们还如当初他见时那么新。

　　邱引又说：“再仔细找找，这里面可能有机关。”

　　他先前去救夜遥时，曾窥到过一个弟子对这里的回忆，常麟进来后就很少出去，所以这里一定另藏玄机。

　　这间屋子够大，他们就分开而动，南钟和秦肃天去书房内，而他和夜遥则在外屋。没多久秦肃天就在百宝架上摸到个怪异花瓶，他轻轻转动，一旁的书架也从中分开个缝隙。
　　他赶忙说：“找到了！机关在这里。”

　　“谁在里面？”

　　突然的话语阻断他们进去的步伐，眼见外面的弟子进来，南钟眼疾手快的拉着秦肃天藏身书柜后方。可外屋的邱引两人没那么好运，因为这里藏无可藏。

　　夜遥心生一计，他拉住邱引的手将其抵在墙上，而他则贴在邱引前方。如此姿势，两个人的样貌都看不清，但有一点不好，就是他们只能面对面贴着。

　　夜遥的身形并不柔弱，他如此刻意，邱引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中，若从远看，只能瞥见他头上的青丝。
　　邱引一阵不适，他隐约还能嗅到夜遥黑衣下的血腥，可如此距离……显得他们好像在做什么苟且之事。

　　那进门的弟子见他们穿同样的衣服，便疑惑，“你们……”

　　夜遥冷着个声音说：“掌门让我们过来打扫。”

　　那人看了眼干净的屋子，也没多言，只嫌弃道：“扫地就扫地，还在别人屋里做这种事，完事记得弄干净。”

　　等他彻底离开后，夜遥无力的靠在邱引肩头，后者赶紧扶住他，“是胸口的伤吗？”

　　“没事，应该是错觉。”

　　他再站起身时，身上已没了那揪心的眩晕，但愿常麟的灵剑没有他想的功能。

　　他缓过来后就同邱引进入内屋。那花瓶确实能开出条密道，等他们都进去后，书柜又恢复如初，但它里面却不是密室，而是个单独的院落，其装潢也与外面截然不同。
　　这院子种了些矮木花簇，偶尔还有藤蔓缠绕，其中还有套石制桌椅。四合院内三边都有屋舍，而最后一边则被堵石墙封死，这是他们刚刚进来的地方。

　　南钟摸着那面墙说：“我们不会被人瓮中捉鳖了吧？还砍不坏。”
　　尝试无果的他收起潜龙。

　　邱引也试着用烈符灼烧其他地方，但都烧不坏，他们被锁在这里了。
　　“看来他早有准备，我们短时间内应该都出不去。”

　　秦肃天：“世上没有无锁之境，有三间房，我们找找有没有类似花瓶的机关。”

　　这里雅归雅，但隐隐透着股怪异的味道，似香又似烧焦的臭味，它淡淡的飘在这方袖珍。

　　夜遥隐约觉得不安，他提醒说：“这里可能暗藏杀机，你们行事小心点。”

　　这方空间总共三间房一个院子，邱引三人各自去了一间屋子，而他则在院中查看。
　　越是搜寻，他就越是觉得不对劲，那味道忽浓忽淡，但当他蹲下时，它们会统一浓上一个层度。

　　先出来的是邱引，他见夜遥附身墙边就问：“你发现什么了？”

　　“一些奇怪的味道，像是从地下发出的。”

　　他如实说出心中所想，但这番话反而让邱引陷入疑惑。

　　“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有一点，难闻。”

　　这是邱引的第一想法，那味道虽然带点香味，但像是什么东西腐臭变烂后，被人强行洒了花粉的怪异味道。不仅难闻，还让他感到不适。

　　随后出来的南钟见他们这样，便开口：“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什么香味？”

　　夜遥：“我和你师兄在讨论这里的味道。”

　　“味道？”南钟懵了下，“可我怎么没闻到？”
　　他拉着一旁出来的秦肃天说：“怀文，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不会就我一个人鼻子坏了吧。”

　　秦肃天也跟他一样的懵，他摇摇头，“我没闻到。”

　　这发现让邱引两人有些意外，夜遥又问：“你们两个真的什么都没有闻到？”

　　总不能他和邱引同时出现幻觉，然而南钟两人均是摇头，很快冷静下来的邱引说：“这里怪异非常，兴许是有什么针对味觉的术法也说不定。”
　　“你们进去有没有发现什么？”

　　他去的那间屋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休憩屋子，一眼看得到头，也没什么可疑家具。南钟去的那间也跟他一样，普普通通，毫无亮点，仅剩的秦肃天也摇头。
　　“我那里跟二位师兄的一样，都是间寻常休憩室。”

　　夜遥：“院子里也没什么异常。”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异常。”邱引顿了顿，“天色。”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察觉到这不可或缺的要素。

　　他们进来时分明是傍晚，可这里的天俨然是晌午的烈日。而他们来回查看屋子耗时许久，这里的天色也依旧没有变化。

　　“看来我们被关在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没救了。”南钟沮丧道。

　　世间秘境大多与外界有联系，具体表现在秘境受外界影响，比如风、阳光、雨一类的自然元素。而这里的太阳完全独立外界，这间院子也算是个单独的空间。
　　这类秘境有个特点，只进不出，日后若没外界的人发现并打开秘境，那里面的人将永远无法出去。
　　他们是修士尚可撑一撑，但这里隔绝一切灵力魔力，他们耗尽修为死去是迟早的事。

　　“未必。”夜遥开口：“我还能感受到千羁就在附近，还有刚才的味道，它们都是与外界相连的证据。”
　　他能感知千羁，主要靠他以前藏在里面的灵力。如此推测，这里并不独立。
　　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出口。

　　“造这个秘境的人还真有闲情逸致，”南钟看着桌脚的花自我纠正，“不，是身怀少女心，可能还有点变态。”

　　“不变态也不会把自己关在里面。”
　　邱引看着一旁的石椅犯疑惑，他们四个人，可凳子却只有三个。这秘境或许不是专门为他们而设的。
　　这里早已存在。
　　想到这些的他说：“我有一个想法，不一定对，希望你们能配合一下我。”

　　南钟：“你想怎么做？”

　　“你们两个坐这里，师尊你站在这里。”
　　安排好他们三个后，邱引坐上最后一个位置，坐下前他对一旁的夜遥说：“师尊，待会儿可能有东西找上你，你拿着挑灯防身。”

　　“好。”

　　夜遥召出挑灯后，邱引才坐上石凳，随即这里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起初是他们面前空荡的石桌上出现了日晷的十二道刻痕，后来是这里的天由晌午变为清晨，他们身后更是凭空多出棵海棠，他们出来前随手关闭的房间门也穆然打开，转射出三道惊天剑意。
　　夜遥随手将它们打开，反弹至最后那面墙上，留下三道浑厚的剑痕。

　　“没想到它真的存在！”秦肃天激动的站起身。

　　邱引：“你知道它？”

　　“是，”秦肃天说：“这里是秋棠苑。”

　　夜遥：“我们进来的那个也是。”

　　“不一样，”他摇摇头，“只有传说中的这个秋棠苑才能储存剑意。”

　　“这又是你们宗门的什么法宝？”南钟问。

　　“也没那么夸张，我也只听说一些。”他继续说：“这里是道宗曾经的大师兄和二师兄一起建的，传闻它能如实记录修士的剑意，是旁人学习的不二途径。”

　　邱引：“那两人不会正好就是许声和常麟吧？”

　　“邱师兄曾见过许师叔？”

　　“也不算见过，只知道他的一点事。”
　　他将许声化名“许深”的事简短说了遍，还附带许新讲解的三人狗血事件。

　　听完的秦肃天很难相信，他道：“这简直……难以置信。”
　　“我知道的两位师叔光明磊落，许声师叔曾为了除魔身死道消，多年来一直是武门的表率。他死后常麟师叔伤心了许久，几年后才从悲痛中接过道宗掌门之位。他们一直是很好的兄弟，以前经常同进同出，还一起建了秋棠苑，可……”
　　一个为了获得力量夺人神丹，一个抢了大嫂还弄出大堆半魔人……他很难相信他们是那样的人。因为他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武门常传这两人的佳话。

　　“他们的事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夜遥说：“你既然知道这里，可记得如何破局？”

　　他摇头，“两位师叔技高过人，我又离开得早，并不清楚如何破。但我看邱师兄能察得桌上玄机，他应该更了解。”

　　邱引：“只是推测。”

　　“推测？”南钟说：“这些东西看起来毫无关联，你怎么推测出来的？”

　　邱引：“这里的三间房和三个凳子，虽然都暗示常来这里的就三人，但那面墙上有截然不同的四道剑痕，三深一浅。深的应该是修为雄厚的大人留下的，而浅显且稚嫩的明显是个初学者划上去的，结合我刚刚在屋里看到的拨浪鼓，这道剑痕应该是个小孩留下的。”
　　末了，他补充道：“这类秘境的破局点，通常是经常出入境内的‘规则’。比方说一个常年种花的人造了个花境，那经常出现的花就是那个秘境的‘规则’，旁人只需触碰花朵就能激发出离开该秘境的关键点。”
　　“至于这里的触发点，则是我看墙上密密麻麻的剑痕猜的。”

　　三个凳子，三个大人，四道剑痕，其中一个是小孩，而这院子又够宽。如此组合，他猜测当是三个大人坐在桌前看小孩，甚至指导他练剑，这才在墙上留下痕迹。

　　“师兄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这墙上真的好多隐藏剑痕。”南钟盯着墙壁看了又看，除去夜遥刚刚打过去的，其他剑痕细密又不易发现，真是难为邱引心细如发。
　　可如此他就不解一件事，他问：“不过这种无门之境应该很少见，师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以前去过个类似的地方。”邱引随口说：”这里的变化和我们的举动有关，你快回来。”

　　他说话的这点时间，“清晨”差点就退回“晌午”。

　　等南钟和秦肃天都坐回去时，夜遥才开口：“我继续站在这里吗？”

　　邱引：“师尊，你试着绕桌走几步。”

　　秦肃天问：“是因为日晷吗？我看夜师叔的影子投到上面成了指针。”

　　“嗯。”他道：“这秘境里的事物紧密相连，尝试破局的我们会被具象化成这里的‘规矩’，而我们中又有一人会被秘境选为波乱规则的核心。”

　　夜遥：“是我？”

　　“是的，我们三人靠近桌子它都没有反应，只有师尊你靠近会让它短暂闪光。我想这和你修剑有关。”邱引又说：“被秘境选定的人危险异常，稍不注意就会被弄伤。”
　　“师尊，你小心。”

　　“无妨。”

　　说完夜遥依他所言那样行走，日晷上的影子指针随之改变，由清晨变为傍晚的时辰。

　　紧盯着桌面的邱引喊停，“可以了。”

　　这次周围没太大变化，只是光晕变了，以及同样的剑意只剩一道。
　　可邱引没来由的吐了口血。

　　“明晖！”

　　夜遥下意识要去看他，可邱引伸手示意他不要靠近。

　　他道：“我没事，你在的位置至关险要，不要轻易动作。”

　　听及此的夜遥又退回去，皱着眉问：“这次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