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追白月光火葬场了》弗莱吉尔

79、番外五

　　“你这老头今日怎么有的雅兴来找我喝酒来？”

　　“你这小子怎么到了如今还是这般说话鲁莽的样子，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半分也改不了从前的毛病？”

　　商陆懒得与何文兴计较，这小子仗着自己当初未能成为他的师父，现如今却总是一口一个老头的叫着，硬是要找他的不痛快，若非是当初云烟的托付，他才懒得不时关照一下这小子的境况。

　　“我家娘子哪有你这般的规矩多，再说了，上回我带我家那小丫头过来的时候，她叫你老头的时候你不还夸她天真烂漫吗？怎的到了我这里便是鲁莽了。”

　　“你能与人家孩子相比吗？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人了，说起话来还跟没长大一样。”

　　商陆倒酒的手颤了颤，有几滴便落在了石桌之上，他朝着何文兴狠狠地哼了一声，这才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商陆哥，你别生气啊，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傅凌香这个姓名他已经许久未用了，因而即使众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仍是称他为商陆。

　　即使是自小便将这位少主当做敬仰之人的何文兴，也因着与他先以商陆的身份相识而未再改口，索性他本就不在乎这些虚名，因而也就随他们去了。

　　“你少跟在这里嘴贫，听闻你近日去了南海剿匪，这朝廷部下那么多武将，怎的由你这个江湖人士前去平乱了？”

　　南海那地界有一伙流匪他自是早就知道了，那地界地处偏远，皇城的军队舟车劳顿地前往自不是良策，而当地的父母官更是无力镇压。

　　不过索性那伙乌合之众并未掀起什么大的波浪，朝廷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派兵围剿。

　　却不想前几日他却是听闻这伙匪徒被何文兴一人给剿了个干净，这傻小子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若是他早得到了这消息，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的。

　　“朝廷久不派兵，那里的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我既然知道了，便不能不出手，不过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不过都是一伙贪生怕死的废物罢了。

　　我不过杀了他们那大当家的，那群人便开始跪地求饶了，而后我便缴了他们的兵器，把人扔给了知县处置，想必现在他们应当已经去了阴曹地府了。”

　　何文兴毫不在乎地灌下一杯酒，咂了咂嘴，似是觉得这酒还不够烈一般，意犹未尽地又打起那屋中酒的主意来。

　　“你少又趁我不注意去偷我的酒，若是让我发现了，我非得打断你一条腿不可。”

　　比之于何文兴，商陆喝酒的样子便实在是品酒了，他闭着眼睛，任那杯中的酒顺着自己的喉咙流下，即使如此，也未曾忽略何文兴那直朝屋内飘过的眼神。

　　“哎，别这么小气啊，我不是看你年纪大了喝不了这么烈的酒吗，更何况你今日只请了我，鹤熙与罗如他们可都没机会品尝这佳酿，我这不是想着给他们带点回去罢。”

　　“就你歪理最多，幸得我当时没有收你当徒弟，要不然非得被你给吵死不可。”

　　詹罗如这姑娘于医术之上还真有些天分，靠着些他手抄的医书和药王谷的地界，不过短短几年，便有青出于蓝之势。

　　而现如今这姑娘更是四处游历，行医问诊，商陆十天半个月才能从白鹤生那得到些她的消息，虽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许担忧的，不过幸好的是鹤熙与她十分志同道合，二人结伴而游，倒也不至于让人太过不放心。

　　“你这小院里整日里冷冷清清的，若非是有我，你怕是连个声响都听不到，上回我给你送的那花猫，你给它丢到哪里去了？”

　　何文兴上回来时给商陆带了只还未足月的花猫，是他在家中后面那条暗巷捡到的，见到时这小猫似是已要没了气，他看着可怜这才给带了回去。

　　却不想在屋子里捂了一晚上，这猫竟生生地又活了过来，只叹其命不该绝，这般的生命竟与商陆的命运有几分相似，因而何文兴便将它一齐带了过来。

　　讲了来龙去脉，这才罕见地让商陆在沉默之后，将它给留了下来，今日前来他本想看看那只花猫如今长成如何了，却不想他在这屋中绕了几遭，也未见得它的身影。

　　“那小玩意比我腿脚灵活的多，整日的闲不住，想必这个时候应当正在山上扑鸟捉鱼，你若是再多等一会儿，许就能等到它带着‘战利品’回来了。”

　　商陆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他如今上了年纪，从前那些因为年轻气盛留下的旧疾便一一显现出来，近日里着了风，更是头疼的紧，这才想得喝上几口酒来暖暖身子，到底还是老了，不得不服输。

　　“那感情好啊，没想到这小猫还有这样的本事，我捡到它的时候它连动都动不了了，却不想被你这么个闷葫芦养成了个顽劣的性子。”

　　“何文兴，你是讨打是不是？别以为你现在是当爹的人了我便不敢教训你了，你若是……”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我这不是想让你开心点吗？你看你整日里窝在这个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这方圆数十里连个人家都没有，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若是云烟看到你这幅样子，定要怪我没有把你照顾好了。”

　　这何文兴又开始说得胡话，他比他大上许多年岁，是他的长辈，又怎的用的他来照顾，但是这回商陆却是没有反驳，因为他也知道，何文兴说得没错。

　　自从云烟走后，他便再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整日里浑浑噩噩的，连着周围人都看不下去了，若非是李庭舟交给他的那封信来的及时，他怕不是要随着那人一齐去了。

　　在信中，云烟嘱咐了他许多的事情，要他办成的，要他记住的，总归是希望他多活些时日，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他这一辈子与她食言太多，若是连她死后这一点小小的希冀都不能完成，即使到了地下，他也难以安心。

　　因而他便拖着这幅苟延残喘的身子活到了如今，眼见着众人都有了好的归宿，他这才收拾收拾搬到了这云烟信中提到的小院来。

　　起初的时候，这院子因为久未有人住，破败的很，所以修缮便花下了他许多的工夫，可是越到后来，他能干的事情便越来越少。

　　而到了如今他便日日坐在这树下收拾着旧日的遗物，云烟瑾留给他的那封信他没舍得烧，只怕哪日到了地下后还要被人责骂，不过索性他本就做下许多荒唐事来，想来也不差着这一件罢了。

　　“你不必担忧，等到了地下，我自会与她解释清楚的，惹不得你们这些孩子操心。”

　　商陆叹了口气，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我不能劝你放下，任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都不可能能放下这样的事来，可是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而不是每一日都盼着明日便死去，这样的活着，和死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何文兴自是能够看透商陆如今的样子，他这般如行尸走肉的过活，虽说是旁人艳羡的长命百岁，但个中滋味，却只有自己能够明白。

　　“这天下大好河山你自可以多去走走，京中皇帝新得一子已立为太子，你也自可以去当他的师傅，总之，这世间有太多未竟之事等着你，你万不可日日如此意志消沉。”

　　“不想有一日，我竟会从你嘴里听到这么些大道理来，”

　　商陆笑了笑，对着何文兴摇了摇头，

　　“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但你也总要理解我这老头真是年纪大了，受不了舟车劳顿的。

　　前几日鹤生差人接我去他阁中，说是新收了几个高手想要请我指教一番，我已应了他，不日便要启程了。”

　　云烟瑾希望他好好活着，商陆都明白，也都清楚，他只是需要再多些时日，再好好在这院子里呆些时日，他已活的够久了，怕不是此去便再没了回来的机会。

　　所以他总是私心希望这时日过的再慢一些，慢到树下的酒能酿成，慢到他能记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

　　“那猫儿你若是喜欢便可带回去，左右跟着我也是过苦日子，若是你实在不想我便把它带到鹤生那里去，百晓阁那地界大得很，由得它漫山撒野。

　　我这一生身边留下的人和物都太少，许是老天爷想告诉我，万事莫要强求，所以到了如今我也明白了，自也是看开了。

　　屋中你想要的那几坛子酒一会儿便装至马车上去罢，左右我也将它们搬不走，还不如给了你去。

　　今日我已经太累了，说的话也够多了，要先睡一会儿了。”

　　商陆在树下放了张藤椅，这酒喝的他脑子昏沉，只想着去这椅子上眯上一会儿，因而还未等得何文兴回应，他便已然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老头，你可要多活些日子，我还等着你喝我女儿的喜酒呢。”

　　何文兴支吾了半晌，最后也只得说出这么一句来，而后便转身进了屋子。

　　山中的鸟鸣声些许吵闹，溪水顺着河道潺潺而下，梦中的一袭红衣正站在山脚之下，

　　“凌香！”

　　那女子回过头时，正是他熟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