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颜若锦》谌初

18、回忆篇：太子一

　　听话吗？

　　她向来都很听话。但是，

　　“我想求您再救一个人出去。”

　　顾瑾皱了皱眉：“你当我是佛陀在世来普度众生的吗？”

　　君昭颜抿了抿嘴唇，伸出手指捏住她的袖子，轻声说道：“他在这里帮了我很多，求求你，顾大人心地善良，英明神武……”

　　顾瑾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你还想救谁？”

　　“林子渊，就在隔壁。”

　　顾瑾扭头朝旁边看去，林子渊正坐在草席上玩草，忽然似有所感地扭过头，正对上顾瑾探究的目光。

　　前者脸色一沉，后者朝她拱拱手，笑得人畜无害。

　　顾瑾很快就将头扭回来问：“你说他叫什么？”

　　“林子渊……”

　　隔壁的人也顺势开口：“早闻顾大人德才兼备，深得圣心，文武双全，与顾家人……有些不同。”

　　顾家重文轻武，尤其顾炎，最不喜武官。

　　顾瑾眯了眯眼，转而对君昭颜说：“放他出去可以，但你与他尽量少接触。”

　　罪臣之子能活到现在想必不是泛泛之辈，这人放出去怕是如厉鬼在人间，只是不知他到底要啖谁的肉，是顾炎，还是顾家人，抑或是……圣上。

　　不过无妨，顾炎还是圣上都不过是前进路上需要铲除的石子，郭子渊，不，林子渊会是最锋利的一把刀。如若这把刀想伤害君昭颜，那就折断好了。

　　出狱是在一个雨天，雨天难行，陛下特地派了马车来接。

　　一并来的还有御前的苏姑姑，她小心翼翼地扶贵君上了马车，道：“贵君和公主受苦了，陛下一直都念着你们。”

　　贵君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虚弱道：“劳烦姑姑了。”

　　车轱辘声在雨中断断续续，君昭颜将身上的毛毯盖在君父腿上，贵君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受苦了。”

　　君昭颜没有说话，只是倒了杯热茶让君父捂手。

　　凤旭殿内，君后摔了一套杯盏，丫鬟婢子一个个噤若寒蝉，吓得跪了一地连声道：“凤君息怒。”

　　太子君肖烆坐在一旁磕着瓜子，见君后发泄得差不多了，拍了拍手上的屑末道：“君父不必动怒，左右不过一个病秧子，说不定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君后齐央一手支着额头，叹了口气：“只怕他死灰复燃，听说赦免的旨意是陛下亲自写的，你说陛下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早些年，女帝独宠孟贵君，后贵君有孕，齐央害怕他会威胁自己的地位，就买通了乐坊的管事造谣贵君孟礼成曾心悦他人，并非良妓，惹得女帝同他离心。
　　又授意宫人欺凌羞辱他，当着女帝的面轻贱他，令他孕中抑郁。生育时又不给他好的稳婆，使他生下孩子后就落下病根。

　　君肖烆呸呸两下吐掉瓜子壳，不屑道：“是又如何，如今朝中舅舅位及宰相，外公又在兵部任职，齐家如日中天，就连母皇也要给齐家几分薄面。就凭他孟礼成，哼，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妓子罢了。

　　齐央听到这话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我说过几次了，要甚言，你是太子，更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莫要被人抓了错处。”

　　见自己的孩子只顾着吃，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齐央只觉得头更疼了：“顾瑾曾是你的伴读，现在都已官拜三品了，顾家是世家，当初你若是……”

　　“若是，若是什么？”君肖烆重重拍了下桌子大声吼道：“他顾家再大能大得过齐家！君父别再说她了，你知道我不爱听。”

　　顾瑾什么人？

　　以前不过是他的一个玩意儿，一个逗乐的东西，一个闲暇时的欺凌对象。如今也配爬到他头上，当真可笑！

　　等他做了皇帝，一定要废了她的筋骨，把她丢到勾栏院里去，做一个一辈子只能在地上爬得玩意儿。

　　齐央看到自己儿子的癫狂样，太阳穴突突直跳。
　　君肖烆自从去年底得了顽疾性子就越发坏了，更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齐央心里直叹气。

　　若非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也不用如此担惊受怕。

　　他既要瞒着女皇儿子的病情以保他太子之位，又要同朝堂上其他势力斡旋，还要时时与母家联系，并且不知怎的最近越发心力交瘁。

　　此刻看到儿子阴冷的模样，他压下心中的悲哀和怒火，起身去了内殿。

　　君肖烆无人再管更加放肆，朝着跪着的婢女眯了眯眼，底下的人把头埋得更低，一个个身子都抖起来。

　　他抬手向其中一个招了招：“你，过来。”

　　那人当即白了脸色大喊饶命。

　　君肖烆不耐地啧了一声，呵道：“你给我挪过来，别给脸不要脸。”

　　女子小心翼翼地挪着膝盖过来，在离碎瓷还有一点距离时被勒令停下。

　　君肖烆欣赏了一会儿女子可怜兮兮颤抖的样子，随即往椅子上一靠命令道：“脱光衣服，爬过来。”

　　女子闻言身子剧烈颤抖，皱着眉头就要落泪，一张脸连着耳朵都变得通红。

　　君肖烆更加不耐烦的恐吓道：“快点！不然就连着你的家人一并乱棍打死，再拖出去喂狗！”

　　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传来几声冷笑，只见女子颤颤巍巍地褪去衣衫，跪在地上慢慢向前爬。

　　膝盖摩擦着碎瓷，掌心卑微地寻找着瓷器的空隙。君肖烆站起来，坏心眼的使劲按着女子的后腰。

　　瓷器刮着皮肤，献血染红了地毯。

　　女子终于无法忍受，低低啜泣。

　　君肖烆见了血，笑声越来越大，眼睛血红，神色癫狂。

　　他忽然一把将女子翻过身，抬脚往她小腹碾去。
　　一旁的宫人们颤抖不止，殿中女子的哀鸣像是梦魇，君肖烆站在血花里笑得酣畅淋漓。
　　…

　　林子渊成了君昭颜殿里的一名侍卫。

　　孟礼成出狱后奉旨搬回了紫宸殿，而君昭颜快要及笄了就被赏了别的的院子，是她曾今和君父住过的画月小筑。
　　地方偏僻但胜在幽静，君昭颜很喜欢。

　　本以为日子就像往常一样平淡无味的过去，直到顾瑾一身常服大步流星的从殿外进来。随着一句清朗，
　　“殿下安好，往后我便是殿下的老师了。”

　　君昭颜彼时只穿了一件内衫，迷迷糊糊的抱着雪绒坐在床上。

　　雪绒比之前更胖了，想来是晓月喂得好。

　　“往后无论诗书还是骑射，殿下都要好好学，学好了。”

　　君昭颜从话语中感受到了森森寒意。

　　“卯时起床，亥时就寝，勤能补拙。”

　　君昭颜：……

　　她上下懒懒扫了一眼君昭颜，笑道：“殿下是需要臣侍奉更衣吗？”说完真的伸手去探她的衣襟。

　　君昭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以最快速度洗漱穿戴好，坐在书桌上捧着书册，看顾瑾一本正经授课的样子。心中哀叹：苦日子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