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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绡纱展销会馆的外部依然是贴满富有人鱼族特色的“鳞片”，内里却大不相同，以风格划分成不同的场馆，一至五层皆可随意游览，五层之上，却是有专人把守，微笑着委婉劝退大部分试图进入的来客，只有少部分人被迎着进了楼上。
“我还以为那座闪闪发光的建筑是会馆，原来是族长府邸。”利维坦感叹道。“不过会馆与府邸毗邻，族长不会觉得很吵闹吗？”
“又不是天天开。”贝利亚对他颇为嫌弃，“况且，下界生灵都更倾向于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目光可及的地方，不然恐怕夜不安寝。”
“重要的东西？这么说，展销会馆里难道有烟霞纱？”
旁边正巧经过一位戴着帷帽的来客，压低声音看向他们：“你们也是冲着入手烟霞纱来的？”
这位来客打扮得极为神秘，面上很明显用了易容术，身形藏在斗篷之中，就连声音都是模糊作假的，提到烟霞纱，一双眼流露出向往之色。
听他如此说，利维坦兴致勃勃地问道：“人鱼族怎么竟然舍得拿烟霞纱出来售卖了？”
要知道，以往他们能愿意拿出来展览都算罕见情况，现在竟然如此舍得了？
“这……我也不知道原因，谁清楚那些大人物心里想什么呢，反正，能得到烟霞纱不就好了。”那神秘客人挠了挠脸。
路西法终于从一副展开悬挂的海上日出绣图上移开目光，看向他：“烟霞纱若是要销售，也应当在五层之上，你有进去的资格，但我们没有，当真遗憾。”
贝利亚会意，直接把惋惜表露在面上：“烟霞纱闻名天下，我们早就向往已久，难得人鱼族愿意割爱，真是可惜了。”
利维坦一愣，满头雾水，不明白他们这又是在做什么。
分明只要他们中任何一人表明身份，莫说区区会馆五层以上，就是人鱼族长的府邸也能随便出入。
就算不表明身份，以他们的实力，潜进五层以上也毫无难度，堪称易如反掌。
但他知道此时若是拆台，回去之后路西法必定饶不了他，于是干脆利落地闭嘴装傻。
那神秘来客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当真想要烟霞纱？”
“千真万确，志在必得。”贝利亚眼都不眨，肯定地回道。
……他来不息海屿主岛这么久以来，眼睛就没有一刻在绡纱上面停留过！不是闭着就是看似睁着实则闭着，身体和心灵总有一个在床上安眠，而自他进入会馆后，就没有不在偷偷打呵欠的时候！
利维坦被他的面不改色镇住，开始思考起，路西法当时说“谎言是地狱的美德”，兴许，此言不假？
在他思考之时，那边，神秘来客已经提出，他有办法带着他们一起上去。
“谢谢你，你真是好人，父神会庇佑你的。”路西法眸中一片真诚，感激地说。
那神秘来客不知为何，听完他这番感谢的真诚祝愿，突然莫名觉得身上一阵发凉，但时辰已经不早，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同他们拉扯，于是带着他们赶去了五楼的楼梯处。
贝利亚状似东张西望，实则一直留意着他，见他在把守的人面前消去了易容术，又不知说了什么，把守的人看着他的脸，惊讶又迟疑，看了贝利亚他们那边好几眼，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放行，还叫来楼上戴着面具的侍从替他们做引领。
登上楼梯，再穿过一段走廊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大厅金碧辉煌，顶端镶嵌的夜明珠光华璀璨，照得此处犹如白昼。大厅内一面靠墙架起展台，面对着接连阶梯的席位，整体装修比起楼下的五层会馆都要华丽，一看便知是作招待身份不凡的贵宾之用。
那神秘来客故作好奇打量，贝利亚却看出，他对此处相当熟悉，那所谓引领的侍从，应当不过是他设下的障眼法，有意隐瞒身份。
这人从头到尾都快把“古怪可疑”写在脸上，自己却仿若未觉一般。
贝利亚下意识地偏过头，却见路西法目光看向了展台后方，厚重且附了防窥法术的帷幕背面，隐隐约约可见那里站着几个成年男性人鱼。
贝利亚暗自用上法力，汇聚双眼，帷幕便不成阻拦，他仔细看了看，周围来来去去的人鱼对着中央那个面色沉肃的中年男性人鱼都格外恭敬，看他同那日在街上打人的人鱼族大小姐生得有几分相似，想来，他极有可能是人鱼族的高层，甚至说不定，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人鱼族族长，荀舟。
神秘来客和他们一起低调地坐在了较远的位置，看着侍从领着贵宾陆陆续续入座，看着那中年男性人鱼踏上展台，说一番大家心知肚明的场面话做开场白。
贝利亚所料不假，他果然是人鱼族族长荀舟，今日展销烟霞纱，他要亲自看着才能安心。
在开场白之后，他切入了正题。
在他身后，一层帷幕拉开，两名戴着面具的人鱼在左右，展开举着一匹颜色鲜亮的绡纱。
不同于外面的绡纱需要配上各种纹绣提升价值，烟霞纱本身，只需要一出场，便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它的价值不需要任何附加，便能得到最高的认可。
但现在，大厅中比它更吸引注意力的是利维坦。
在周围一片安静中，利维坦配合地“哇”的一声格外招人眼球，顺利让众人的目光从烟霞纱移到他身上。
贝利亚迎着所有人的注视，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利维坦的嘴：“不用在乎他，他脑子不太好使，大家继续。”
利维坦还颇觉委屈，他分明是为了捧场，身为魔王，这可是他难得的一片好意呢。
荀舟皱了皱眉，按捺下不满，继续流程，开始介绍烟霞纱。
他一抬手，整座大厅光亮渐渐消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再看展台上，那匹被稳稳举着的烟霞纱随着光的消失，自身竟是一点点亮了起来。
适才大厅中本就宛如白昼正午，如今只留一束光照耀它，只见它随着光的转动流光溢彩。
“除却外在，烟霞纱还有别的特异之处。”荀舟看向台下神情各异的贵宾，微笑道，“不过此事涉及本族隐秘，只可告诉拥有烟霞纱的贵客。”
“怎么还有这说法？装神弄鬼的，要是他说的特异之处是能让使用者冬天不热夏天不冷，那岂不是亏大了。”好不容易掰开贝利亚手掌的利维坦小声嘀咕，贝利亚掐了他一把，疼得他表情狰狞，闭上了嘴。
展览结束之后，剩下的便是贵客自行决定是否要同人鱼族做这笔交易。大厅中一时间议论纷纷，能坐在这里的贵客，多少也对烟霞纱有不小的兴趣，毕竟能被人鱼族视若珍宝，藏起来不轻易示人，三界中早有猜测，烟霞纱真正的作用恐怕绝对非同凡响。
贝利亚也看向了路西法，他拿不准路西法究竟是否对烟霞纱感兴趣。路西法一直以来的种种反应似乎都是随波逐流，旁人的算计一概不深入探究，只顺着对方刻意设计的路往前走，那么，现在呢？
路西法没有看他，而是专心地看向展台，已经有贵宾上前同荀舟交流，戴着面具的侍从上前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为他们引路到帷幕后详谈。
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
路西法在心里倒数。
“三”
“二”
“一”
刹那之间，变故陡生！
一个戴着同款面具的黑衣人忽然从帷幕后窜出，一刀凌厉果决地刺向了荀舟！
看客纷纷惊呼出声，反应快的都冲了出去，只不同的是，有人冲向了荀舟，有人冲向了烟霞纱，有人冲向了门口。
路西法余光瞥见坐他们身旁那神秘来客绷直了身体，似是紧张害怕至极，竟不敢起身离去。
帷幕那边的好戏已经算停歇，荀舟早有预料，在那刺客出现的一瞬间就及时转身躲避，只被那刀刃擦过胳膊，四周埋伏好的戴面具侍卫一拥而上，那刺客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擒拿在地。
荀舟挥退了想为他包扎的下属，目光冰冷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刺客，轻蔑道：“枉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也就只有这点手段了？”
他眼见着似乎有几分兴奋，竟连自己的伤口也顾不上，更是无视了下面还留着仅存的四位宾客。
利维坦和贝利亚看着路西法还在兴致勃勃地欣赏面前的好戏，于是也安然不动，那神秘来客不知为何，竟然也留了下来。
那刺客冷笑一声：“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人，荀舟，你做的恶事难道还少了吗？光是人鱼族内部，想杀你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胡言乱语！”荀舟后方的侍卫长怒目而视，斥骂道，“族长为了人鱼族尽心尽力，功绩有目共睹，父神也曾认可，岂是你们一群乌合之众可以随意诋毁的！”
“呸！他和他父亲都是一家的卑劣之徒，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贪慕荣华富贵的瞎眼蠢货才会追随他！”
利维坦忍不住小声点评：“他这话可就无差别攻击了，人鱼族不是大多数眼睛都不太好使嘛。”
贝利亚难得点了点头，认可他的说法。
“天赋上佳的人鱼，视力是很好的，但也是……活不长的。”神秘来客忽然出声，他情绪似乎隐隐有些不稳，说完这一句，他忽略旁边贝利亚的审视，紧紧闭上嘴，眼睛密切地关注着台上的动向。
侍卫长看向荀舟：“族长，不如就把他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不。”荀舟冷漠道，“关起来，仔细审问。”
“可是他……”侍卫长似乎还想劝什么，却被荀舟严厉的眼神掐死话头。
侍卫长不甘地对他俯身行礼，荀舟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就在此时，忽然间，又是白刃出鞘！
这回的荀舟没有那么好运，他全无预料，只能仓促招架躲闪，目光震怒：“你竟敢背叛我！”
侍卫长没有回应，一招一式极尽狠辣杀意，只冲他要害而去，像是不要他的命决不罢休！
另一边，双方立场不同的侍卫已经打作一团，互相之间下手都是毫不留情，全不见刚才同仇敌忾的模样。
精彩，但还不够精彩。
路西法随手折下座位旁花瓶中装饰用的一枝百合，摘下一枚花瓣，漫不经心轻轻一扔，不偏不倚砸中一把暗地里朝荀舟砍去的刀，分明只是轻柔花瓣，相撞时却发出短兵相接的清脆声响，冲击的余威还将那刀主人都带得控制不稳身体。
接下来，刺客方屡屡受挫，那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小物件砸得他们数次靠近荀舟却又一次都杀不了他。
侍卫长怀疑地看了一眼宾客的方向，路西法伪装得毫无存在感，贝利亚不知何时竟已经陷入梦乡，利维坦眼神期盼真诚地和他对视，他默默移开了目光，下一瞬，他虚晃一招佯攻，荀舟躲闪之时，他抓起那最初被抓的刺客，朝着门口的方向奔去。
正当他已靠近门口时，那一直安静的神秘来客忽然飞快地跑到了门口，高喊道：“贼人，休想跑！”
侍卫长不耐烦地一掌拍开他，那神秘来客明显武力不济，被他一击竟然就吐了血，脸上的易容术也维持不住，显了真容。
“云骧？”
追上来的荀舟眉头紧皱，那倒在地上的神秘来客竟赫然是那日在街上被人鱼族大小姐鞭打的竹马云骧。
云骧面色讪讪：“叔叔，我、我就是来……看个热闹……”
他试了几次想从地上起身，却都不慎手滑，侍卫们像是习惯了他的废物，在荀舟背后默不作声，他却渐渐有些羞恼起来。
荀舟示意侍卫上前扶他起来，云骧起身之后便不耐烦地推开了他，走到荀舟面前，关切地看着他的伤口：“叔叔，您的伤好像很严重。”
“不碍事，没有刺中要害。”荀舟敷衍道。
“哦，这样啊。”云骧尴尬地笑了笑，看向展台，表情惊恐，“烟霞纱！”
荀舟立刻转身，却不想——
虽然还是被打偏，但这一刀终于还是插｜进了荀舟的身体里。
荀舟终于控制不住表情，惊愕愤怒地看着动手的人：“云骧，你！”
云骧遗憾地看了看那刺偏的位置，有意无意地目光瞟过路西法的方向，随即在同样被震惊的侍卫反应过来之前毫不留恋地抽身飞速离去，看不出一点受伤颇重的痕迹。
“还是他们下界生灵会玩啊。”
利维坦不由得感叹道。他在地狱这么多年，完全没见过这种花样，看看还在熟睡一无所知的贝利亚，他由衷地替他感到可惜。
“等着吧，还有更精彩的呢。”
路西法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利维坦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回望，路西法却没有解释的心情，他站起身，还是那般悠闲自若地离去。
只留下桌上未干的茶水画就的痕迹。
——一个三弧一圆的标志。
正渐渐闪光。
作者有话说第85章 第八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