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剧》皎皎岁辞

9、石沉大海

　　运动会来临，比赛激烈进行，操场热闹非凡。

　　在拥挤的人潮之中，许稔一眼就看到了裴江初，他站在最后一棒的起跑线上等待比赛开始。

　　由于没戴眼镜导致视线略显模糊，许稔从口袋拿出眼镜戴上，她想看的再清晰些，她不想错过和裴江初有关的一切。

　　裴江初本来不想参加，最后被晏羡白拉来凑数报了男子4×400。

　　一枪声响，比赛开始。

　　许稔站在人群中默默的看着少年。

　　第一棒的晏羡白遥遥领先，与其他选手拉开距离，在旁观赛的本班同学激动高呼：“晏羡白牛批，你是我的神！”

　　第二棒接力的队友稍稍逊色被反超至第二接近第三名的位置，待接力棒吃力的转交第三棒队友时，已经落后成为第三名。

　　观赛的同学不断为其加油。

　　在第三棒队友的不懈努力之下，差距逐渐变小，处于和第一名选手快要齐平的位置。

　　此时—

　　居然，居然两名第四棒的选手同时拿到接力棒，他们身后的第三名选手也紧跟其后递交接力棒。

　　在场观赛人员口号一次比一次响亮。

　　“林千泽加油！”

　　“裴江初加油！！”

　　“林千泽牛批！！！”

　　“我们裴江初更牛批！！！！”

　　“我们林千泽最无敌！！！！！”

　　“我们裴江初无敌霹雳屌炸天！！！！！！”

　　裴江初和林千泽实力旗鼓相当，仅剩最后100米冲刺。

　　比赛进行到至关重要的时刻，究竟谁会夺得第一名？

　　站在终点的晏羡白大喊：“裴江初没拿第一做我儿子。”话一出，逗的周围人笑声连连。

　　许稔紧张的盯着裴江初，看到他和林千泽选手并列，两人一步一步离近终点线，她双手用力攥着冰水瓶子，心里默默为少年喊加油。

　　最后，第一个冲过终点的是——

　　裴江初！

　　大家围上前，欢呼他的胜利。

　　一时之间，裴江初成了聚光灯下的主角，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

　　他累的手没力气的搭在晏羡白的肩，视作拐杖靠着走，两人拳头相碰。

　　晏羡白臭屁道：“不错啊裴江初，把你放最后一个简直是本大爷的睿智选择，哎，没办法，我太聪明了，简直就是天才。”

　　颜诗雨拿着晏羡白喝过的水瓶，“还天才，我看你像天身的蠢才。”

　　许稔想过去恭喜裴江初，可惜来往的人太多，无法靠近。有人嫌碍事，推开她，“同学你没事让让，别在这里挡道。”

　　裴江初三人离开跑道。

　　忽然，有位女生双手捧着水拦在他面前，她羞涩的说：“裴江初同学，需要喝水吗？”

　　裴江初礼貌回绝：“同学，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还不渴想休息，可以吗？。”

　　许稔远远的从后面走来，听到少年的声音，她慌张的背过去，冰水放在怀里，拆开鞋带重新系一遍，生怕被他们三人看到。

　　“可以。”女生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自觉的让开路。

　　他们远去后，许稔才敢回头看，少年早已经走远，她沮丧的握着水，心里说：“本就脆弱的关系，我怕踏出这一步，我们连普通的朋友都算不上了。”

　　冰水让手心变的冰凉，滚烫的心也变凉了。

　　离开操场，裴江初：“好大儿，给你爹买瓶冰水。”

　　晏羡白甩开肩膀上的手，“你刚刚不是说不渴吗？”

　　颜诗雨道：“晏羡白你是靠什么长这么大的？”

　　“首先排除脑子。”裴江初拍一下晏羡白的肩膀，“爹在教室等你。”说完他往前走。

　　颜诗雨把晏羡白的水丢给他，“给我也带一瓶，也要冰的。”

　　晏羡白看着他俩可恨的背影，捏扁瓶子，骂道：“大冷天的喝冰水，冻死你们两个贱皮子。”

　　运动会结束后，学业变得更繁重了，接连不断的考试，堆积如山的作业压的学生叫苦连天。

　　许稔与裴江初的交际变得少之又少，她只能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偷偷喜欢他。

　　“裴江初又被表白了。”七个字如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许稔。

　　她下楼躲在楼梯间看着他们。

　　“裴江初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女生双手奉上一份粉色中间是爱心的信封，脸红彤彤的。

　　喜欢裴江初的人有很多，向他表白的人，结果都是被拒绝。

　　可即便是这样，每次听到或者看到裴江初被人表白，许稔的心还是会为之一颤，会感到难过、失落、患得患失。

　　裴江初问：“同学，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每次裴江初拒绝慕名而来的表白者，他的第一句话永远是先问对方的名字。

　　女生知道了结果，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姜瑶。”

　　裴江初认真的说：“姜瑶同学，谢谢你的喜欢，很抱歉我不能给你同等价值的回应，因为我已有喜欢的人了。”

　　姜瑶惊讶的看着裴江初，比她更惊讶，更不敢相信，更不愿意听到这句话人，是许稔。

　　在场的其她女生，比起惊讶更多的是觉得可惜，世界上又多了一位名草有主的帅哥。

　　裴江初递给她一颗奶糖：“送你一颗糖，也祝你以后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那颗旺仔牛奶糖，许稔再熟悉不过了。

　　眼里的情景和天台初见少年的情景似曾相识，两个画面重合，糖还是那颗糖，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只不过给的对象变了，不是许稔。

　　“他那么好，那么优秀的一人。”许稔眼睛黯淡无光，似乎进了沙，她露出苦涩的笑，“又怎会喜欢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我呢。”

　　她转身离开了。

　　当喜欢上一个时，心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就像有条无形的线一样，不知不觉捆绑，因他而牵动，因他而动摇。

　　走在台阶上，心情变得沉重，许稔心里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很好…很温柔…对每个人都是…我不是特别的……”

　　“他对我不是特别的……他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再…”胸口像无数的针扎一样抽痛不止，她扶着墙，捂着发痛的心，艰难的上楼，眼泪不受抑制的往外流。

　　可能，或许，也许，还有渺茫的希望，在得知裴江初有喜欢的人后，这微乎其微的希望火苗灭了。

　　骤然间，她的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

　　回到教室，许稔无心上课，整个晚自习不在状态，浑浑噩噩，心如乱麻。

　　以前晚自习结束，她都会等到裴江初走后她才走，为的是多和他待一会，珍惜和他相处的每一天，每一分钟。

　　现在，她不想了，也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回家的路上，晏羡白纳闷道：“裴江初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女朋友？”

　　“颜诗雨都和我说了，你今天拒绝了一姑娘，说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不就是我有女朋友的潜台词吗？”

　　“好孩子，听爹一句劝，有些话不要道听途说，说不定哪天被冠上诽谤他人的罪。”

　　晏羡白一步并两步跟上裴江初，追问：“唉唉唉，说真的，裴江初你到底谈没谈？”

　　“没有。”

　　“那你为什么？”

　　“你爹想好好学习，这个理由够不够成分。”

　　不断有人向裴江初表白，搭讪，给他的生活造成了困扰，他想用自己有对象的借口，阻断这些困扰。

　　路灯照耀前方的路，两人作伴回家。

　　许稔拉开抽屉，里面只有和裴江初有关的东西。

　　日记本、绘画本、奶糖、空瓶的咖啡、空盒的牛奶。

　　以为和裴江初有关的东西会有很多，一一翻看，仔细回忆才发现真的不多。

　　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加，许稔仅靠点开班群，在群成员里面搜索他的名字。

　　许稔的手机输入法，已经认识了裴江初的名字，她打出字母P的时候，第一个字弹出的是“裴”字，紧接着是“江初”。

　　慢慢的，她不需要搜索，自己翻找也能找到裴江初的微信。

　　没有好友，却点开过无数次的个人主页。

　　一成不变的头像和昵称，许稔早已百看不厌，熟记于心。

　　他的每个朋友圈，她都关注着，翻开过。

　　以及页面最后一个，幻想过无数次却不敢点的【添加到通讯录】。

　　或许在裴江初的视角，他们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

　　『2022年 12月2日

　　裴江初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能再喜欢他了…我不能再喜欢裴江初……』下午裴江初被表白的画面如放电影般在脑海来回播放，挥之不去。

　　“很抱歉我不能给你同等价值的回应，因为我已有喜欢的人了。”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已经我已经我已经……”裴江从的声音像心魔一样，围绕着许稔，缠绕着许稔。

　　泪珠划过许稔的脸颊，滴落在本子上，绽放出朵朵伤心的泪花，上面的黑笔墨字被泪水浸的模糊。

　　『我不能再喜欢裴江初……我不能再喜欢裴江初……我不能再喜欢裴江初……我不能再喜欢裴江初……我不能再喜欢……』她不停的写，不知道写了多少遍，仿佛不停笔，心就不会再痛了。

　　『我不能再喜欢裴江初……』许稔边写边无声的哭泣，空白的纸被她写满了又撕，撕了又写，反反复复，不停歇。

　　“如果我长得漂亮，成绩优秀，就好了，我就有勇气了。”

　　自卑是许稔在这场暗恋的最大阻碍，如果形容许稔的暗恋，便是那路边眼的狗尾草。

　　不起眼，不敢表面，默默埋藏。

　　她是胆小鬼，她不敢戳破这层看似朋友又不似朋友的关系，她害怕亲耳从裴江初嘴里听到“抱歉许稔，我不喜欢你。”

　　她怕极了，许稔怕极了裴江初因此讨厌她，不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