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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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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军人都有奉献精神。
那么军人的后代也沿袭了这种优良品质。
第二天,陆声刚来到班里,就发现自己课桌上忽然多了一杯玻璃瓶装的牛奶。
这种牛奶是需要跟奶站订的,每天会有人专门送 。
而陆声对这种牛奶这么熟悉的原因是早上在家刚假装喝过。
“沈桉,”,他指了指牛奶,边卸书包边问同桌:“你对象放错位置了?”
铁打的沈桉铁打的陆声,两人从高一入校就是同桌,亘古不变。
任凭班里其他人怎么排列组合换位置,他俩的同桌关系就跟钢筋混凝土一样坚不可摧。
原因无他,沈桉是班主任沈大树的嫡长子,话多且学习不好,爱打游戏,从小就记吃不记打调皮捣蛋,气的沈大树在班里摔碎过无数个紫砂杯。
而陆声则正好互补,虽然长得好看,但可贵的是谦虚话少,最重要的学习成绩优异,简直就是沈大树的梦中情儿。
全班知道沈桉尊贵身份的仅限陆声一个人。
知道沈桉早恋的也只有他。
沈桉一听陆声说什么什么对象这俩字,浑身的毛都炸起来,“嘘!”
他做贼心虚的小声说:“我牛奶过敏,他咋可能给我喝毒药?”
沈桉的男朋友比他们高一个年级,高三的学长。
“哦。”,陆声坐到位置上,开始取书,“那你看见这牛奶是谁放的了没?”
沈桉埋头偷玩儿手机:“没,我刚组队呢,感觉有人给你桌上放了个东西就走了,没来及关注。”
陆声狐疑的盯着面前的牛奶,只听身侧的沈桉嘴里骂了句脏话,估计是游戏输了。
“他妈的,等老子进了GH战队,非得把这帮孙子打趴下。”,沈桉的毕生追求就是成为一名职业电竞选手,打游戏打到手软。
陆声拿这瓶牛奶有点束手无策。
有给他送花的,巧克力的,还有纸星星明信片告白信的......
分门别类乱七八糟。
但这么朴素无华的牛奶还真没有过。
陆声掌心握住玻璃瓶时一愣,被烫的缩了下指头。
竟然还是热过的?
沈桉瞧见了,“咋?这玩意有静电?”
他下意识就去碰玻璃瓶,摸了一把迅速收回手,“艹!三伏天,不喝冰的就算了,给你送牛奶这人挺养生啊。”
后面一连三四天,陆声桌子上每天都雷打不动的出现一瓶热牛奶。
陆声早上来得迟,基本是卡点到,从没提前五分钟进过班级门,鉴于他来的晚,所以从来没见过到底是谁送的牛奶。
直到这天早上,他一如往常的卸下书包,取出英语单词表,就在即将开始他一丝不苟的晨读时,沈桉忽然贼兮兮的探过头。
“哎,你跟二班林大神啥关系?”
早读的背景音是郎朗读书声,有点凌乱嘈杂,有些人混着不出声只张嘴,有些人张了嘴但吐出来的不是英语单词。
嘴里可能正嚼着没吃完的肉包子,也可能像沈桉一样乐忠于八卦,谨小慎微地聊些无意义的闲言碎语。
陆声一开始没听清,“你说什么?”
沈桉眼中便露出狗仔般的光芒,字正腔圆的又打探了一遍:“你,和林迹,啥关系?”
肉包子味穿梭在不大的教室里,从每个人的鼻孔下溜了一圈。
沈大树作为英语老师兼班主任,雄赳赳气昂昂地循着味去揪偷吃鬼了,班里幸灾乐祸的笑声此起彼伏。
陆声扶了下自己的眼镜,思索着:“年级第一和第二十的关系。”
这个回答让沈桉很失望,“那他为啥每天给你送牛奶?”
“谁?”
“林迹啊。”,沈桉匪夷所思道:“不会吧?你俩不熟?”
“你怎么知道是他?”,陆声脑子里不知道哪根弦被拨了一下,看了眼那瓶牛奶。
他?
陆声和林迹在走廊偶尔碰见时会无声地打个招呼,一般陆声会微微点个头,而林迹则微微昂个头,视线一触即离,这就算打过招呼了。
两人除了体育课,私下交流少的可怜,也没互相存联系方式。
“今早有个帅哥在窗户外面叫我帮忙递牛奶,我当时挺烦的,那会正好游戏败了,”,沈桉边回忆边说:“后来浑身一激灵,原来田螺姑娘竟然是林迹!”
“我本来不想帮忙,他直接自己进来放不就行了,”,但沈桉的语气忽然转变为某种崇拜:“但他说,可以带我赢一把游戏,我就答应了。”
“......”,陆声沉默。
“他当时就坐你位置上,走的时候还帮你把抽屉垃圾处理了。”
陆声终于明白今天一到座位上的异样感是怎么回事了,平时被各种礼物塞得鼓鼓囊囊的抽屉,今天竟是光洁如初的。
热牛奶,
养生。
陆声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上周体育大课时,林迹递给他雪糕时揶揄的那句---“你身子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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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的下半学期期末考会涉及到高三的分班,大家都希望通过期末成绩来最终明确自己的去向。
同时,据东凉一中最新可靠消息:高二七月中旬开始补课,八月下旬再放十天假,九月正式开启新学期的篇章。
这意味着整个高二年级的暑假被砍得连一半都不剩。
这项突如其来的政策引得家家户户哀怨声迭起,不同的班级,同样的丧气。
在暑热里,这份丧气被蒸腾进无形的空中热浪。
然而比悲惨命运更滚烫的东西正握在陆声手里------一个牛奶玻璃瓶。
陆声挑了周五下午放学后,抽空去二班门口等人。他规矩的站在二班门口斜前侧,距离拿捏的刚刚好,绝不挡住任何一个班里走出来的同学,也绝不会错过林迹。
他等人的动作甚至有点乖,因为是双手捧着玻璃瓶的。
周五放学后的学生就跟撤了围栏的野猪一般四散奔逃,而且野猪们通常成群结队的。
等了五分钟后,陆声仍未发现林迹的影子。
这时一只男猪...男同学从班里走出来,看见陆声后瞳孔霎时亮了亮,“陆声,你在我班门口干嘛呢?”
来人是苏久函,这时候的走廊和楼梯口吵吵嚷嚷的。
陆声谨慎的往前挪了两步,成功避开了几个结伴而行的女生。他问苏久函:“你家男明星呢?”
经纪人怎会不知道自家艺人的动向?
但苏久函下一秒的回答就颠覆了这个真理,苏久函嗐了声,“你找林迹啊,旷了一下午课估计窝哪睡觉去了,这会应该回家了吧。”,他摸了摸自己浑圆的后脑勺,随口问:“你找他有事?”
班里有几个男孩嬉笑着把堵住班门的苏久函顶开,苏久函也笑着回身,给跑的最慢的那个踹了一脚,“滚蛋滚蛋。”
睡觉?
陆声猜不到林迹会躲在学校哪里睡大觉。只不过确实每次偶尔碰到时,那人总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今天估计是见不着了,陆声“哦”了声,点了点头向苏久函表示感谢,走之前不轻不重的操心了句:“他这么懒,你以后真的能挣到钱吗?”
在陆声这儿,艺人不出通告就和学生不上课是一个逻辑。
苏久函:“啊……哈?”
话音刚落,陆声就感觉自己后脖颈凉飕飕的,下一秒,一只略显潮湿的掌心就覆了上来,爱干净的陆声第一反应就是挣脱,但那只手明显预判了他!
在他逃逸的瞬间将手指收拢,用非常扎实的力道控住陆声的脖子。
苏久函望着眼前的画面,投去了谴责的眼神:“林迹,你别欺负人好学生。”,他也没想到陆声刚一说林迹坏话就被打道回府的正主逮了个正着。
一分钟前,林迹在计算机室睡醒后洗了把脸。
手上的水还没甩干净,上楼梯刚一拐弯就听见有人正编排自己,于是他边慢悠悠的甩了甩手,边捏住了陆声命运的咽喉:“我懒?”
其实周围很吵,但刚才陆声说他坏话的声音就莫名非常清晰。
林迹感觉陆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觉得有意思,低笑了声:“你倒是详细说说,我具体怎么懒了?”
谨言慎行的陆声一时找不到词儿替自己辩白,干脆扯开话题,他把牛奶举到林迹的视线高度,“你的,你自己喝。”,他的脚不动声色的挪啊挪,试图把自己的脖子从林迹手里救出来。
他们还不是很熟。
所以为什么总显得很熟的样子?
但林迹显然不知边界感为何物,他虽然松开了陆声脖子,但就在陆声以为自己自由的时候,林迹的胳膊又忽然挂上了陆声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我活到现在连我爸都夸我一句勤快,走,去我那深入探讨一下哪懒。”
陆声:“什---?”
话都没说全,陆声就被勾着肩膀进了二班,牛奶还在自己手里。
林迹的爸爸可是军人,连军人都认可的勤快......
苏久函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也掉头跟着进班了。
明天就是周末,野猪们都跑的很快,2号猪圈里就剩稀稀拉拉几只,一共七八只猪头现在张大了嘴巴匪夷所思的盯着林迹。
穿过狭窄的课桌过道,林迹把人按在最后一排的单独座位上,“来,探讨一下。”
“哎,那不是三班上周国旗下演讲的那个?”
“看起来挺规矩啊,没想到还和林迹熟?”
“林迹之前还主动帮他搬器材呢,应该是朋友吧?”
“............”
陆声缺乏八卦细胞,其实他在学校里也挺有名的,但自己不知道。
陆声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回去要赶紧洗澡,特别是脖子,多搓几遍,衣服丢进洗衣机后要多压两泵洗衣液,由于跑神跑的太专注,他没注意到二班其他同学投过来的目光。
而林迹本人走哪都是焦点,他早习惯了被人注视,所以早就免疫了。
苏久函位置在林迹前面,看着陆声手里:“这不是早餐奶吗?”,他拿了本书给自己扇风。
陆声回过神,先瞧了下林迹的脸色,判断出他不是真的生气,应该是捉弄人的毛病又犯了。他把牛奶放到桌面上:“你要是喝不完可以跟奶站打电话,下个月别续订了。”
陆声做事非常简洁,他连林迹给他送牛奶的原因都没问。
除了表达“你别再给我送牛奶”了的坚定态度,连解决方案都顺道给出。
苏久函这才一愣,瞳孔微微放大:“林迹?你送的?”,他后知后觉的争宠:“你咋不送我呢?”
林迹也没有刨根究底的习惯,他把视线投向牛奶玻璃瓶,只问了句:“之前那几天的呢?”
陆声老实说:“给我妹了。”
俩人根本没搭理苏久函。
苏久函在旁边张了张口,狐疑地扫视他家男明星。
陆声不喜欢喝牛奶。
准确来说,是不喜欢一切奶制品。
但他从未告知过任何人,也不认为有必要跟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林迹解释。
“你还有妹妹?”,苏久函收回视线,诧异道:“当年计划生育可如火如荼啊,你家罚了多少?”
陆声眸色微不可查的黯了黯。
这微妙如悬丝般的情绪变化却没能躲过林迹锐利的眸。
“闭嘴吧你。”,林迹把牛奶往苏久函面前一推,“喏,喝。”
林迹送出去的东西确实很少有人退回来。
一是林迹根本不送,比如发小苏久函,就从未享受过早餐奶的待遇,今天这是第一遭;
二是这牛奶并不是什么昂贵之物,按理说如果换成是别人,也懒得专程跑一趟退给林迹,反倒高兴还来不及。
牛奶本身就有着藏于俗常的生活气息。
但奈何陆声对任何感情都不敏感,别人的示好或者示弱,攻击或者诋毁,好像从来不会动摇他潜意识里的某种坚定秩序。
------人是独立的,人是自私的,
------情感,是需要交换的。
陆声的年纪虽不大,但很早就懂事了,懂事到一定程度的孩子,就会滑向所谓的悲观主义。
如果是一个自小就独立且悲观的孩子,那么长大后,身上会有一种对这世界居高临下的包容气质。
此刻,尽管林迹是居高临下的坐在课桌上,但望着神情淡然的陆声,他的心底却浮起一抹微妙的愤然。
一种难以言喻的怄火随着夏日高温堵在胸口,很浅很浅,但吹不散。
以至于林迹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是在做什么
---他拿起牛奶,略显急促的撕开瓶盖,动作有点大,在沉默中“吨吨吨”地把牛奶灌进口腔。
苏久函瞪大眼睛:“这不是给我了么??”
林迹仰起头吞咽时,性感的喉结有节奏的滑动着,陆声抬眸望着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了一下。
整间教室里游荡着几个大男生手机里的游戏声,还有他们聒噪的推搡喧嚷,
头顶的风扇刷刷地旋起一片又一片的风,坐在高处的林迹,显得狂放。
他们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林迹灌牛奶的吞咽声非常突出,别的任何声音都成了背景音。
或许是他刚好渴了吧,陆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