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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刀俎 ...

  •   南诏三王爷跌下悬崖下落不明之事不胫而走,这场厮杀里,赵林渊也落得两败俱伤,他中的暗器上抹了剧毒,蚀心草要是还在手中的话或许还能救回一条命。可蚀心草被掉包,他能做的只有等死。

      他躺在漆黑的宫殿里,四周寂静冷清,在这之前太医来了一轮又一轮,皆摇头叹息,束手无策,所有人都把他当做将死之人看待。

      远处皇宫传来鼓乐声,今晚全朝文武百官齐聚太极宫为靖康王庆功,靖康王击退了南诏士兵,护住了汴京城,也保下了大魏的脸面,靖康王彻底成为百姓朝臣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大魏战神,民心之所向。

      他这太子反倒成了笑话,因为一己私欲落得这般凄惨的地步,魏帝大抵对他已经失望透顶,得知他重伤将死,也不曾派人来看望。

      也对,他不过是抱养来的孩子,哪里有父子情可言。

      当初魏帝子嗣困难,为了堵天下人之口,魏帝暗中让人从民间抱来个孩子充当他血脉的延续。

      从前赵临渊不明白为什么魏帝对他从来不对他亲近,后来一次偶然他听到魏帝和奶妈的谈话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原来不是他做的不够好,而是他所谓的父皇从来没有在意关注他,他不过是颗棋子,他的存在就是为掩盖魏帝不能生育一事。

      赵临渊剧烈咳嗽,朝外头喊人要水,可无人回应,侍童们都去蹭庆功宴的热闹了。

      他喘息着,心口疼得他捶床翻滚。

      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他艰难呼唤,“水,给我水......”

      很快来人扶他起来,将水送到他嘴边,赵临渊一口闷掉,随后抬起眼皮看来人,神情惊讶,“怎是你?你不是跑了?”

      赵小猫歪头看着他,笑了下,“我发现还是东宫安全。”

      “我很快要死了,东宫不是久留之地。”赵临渊摸出枕头底下的荷包递给她,冷漠赶人,“这些钱够你无忧过一辈子,劝你能走多远走多远,待我死后,凡是和我有关的人皆不会有好下场。”

      否则那些曾经的太子党派也不会一夜之间辞官的辞官,称病的称病,都在想办法给自己找后路。如今拥靖康王为新君的呼声越来越大,如果这次他没死,未来也会死在靖康王手下。

      靖康王此番进汴京就是冲着皇位而来。

      赵小猫没有客气,将荷包挂在了自己腰上。

      赵临渊看着她的动作,嘴角讥诮勾起,果然现在还会留下的都是有所图。

      他闭上眼,等她离开,可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他睁开眼往床边看去,见赵小猫还蹲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怎么还不走?”赵临渊蹙起眉头。

      “等你死了再走。”

      赵临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说得未免也太直白,好像专门在这等着给他收尸。

      “你现在就走,我想一个人。”赵临渊不耐烦翻身,用被子将自己裹住。

      “我会安静的。”

      赵小猫油盐不进,甚至脱掉鞋子爬上床和他抢被子。

      “你烦不烦啊。”赵临渊恼了,丢开被子,凶神恶煞瞪着她。

      赵小猫奇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语气,“快死的人为什么还有力气生气,你伤口不痛吗?”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赵临渊心口一阵刺痛,他呕出了一口黑血。

      赵小猫没找到帕子,干脆用被子给他擦血,赵临渊嫌恶心,侧开脸,不让赵小猫触碰他。

      赵小猫撇撇嘴,没有强求,将被子团成一团,丢在床脚,然后盘腿坐着看他。

      “你有什么遗愿吗?”

      赵临渊低垂着眼皮,没有回答她。

      赵小猫没有被他的冷漠打击,又问道:“你真那么喜欢宋姑娘?为了她不惜丢了性命。”

      “谁说我喜欢她!”赵临渊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炸了,咬牙切齿道:“我只不过是要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赵小猫,看在你曾经是我女人的份上,不该问的话不要问。”

      赵小猫被凶得头都抬不起来,她讷讷应声,沉默半晌,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东宫上下都说我长得像那位宋姑娘,殿下,你再看看我,真的有那么像吗?”

      她凑了过去,几乎要额头贴额头,虽然之前赵临渊夜夜宠幸赵小猫,但从未将她长相放在心上,只记得在无名镇初见她时,那双神采动人的凤眸似是故人。

      如今看来,这双眼眸依旧让他想起了故人。

      赵临渊痴痴地笑了声,这一刻赵小猫的质问让他狼狈又可笑。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在自欺欺人。

      他一遍遍催眠自己不在意宋时薇,做这一切只为了报复她,真相却是他嫉妒夙淮嫉妒得快要发疯,为什么他能让她死心塌地,为什么她能说不爱就不爱。

      他笑得眼角溢出泪花,最后在赵小猫期盼的目光下,残酷道:“像,尤其眼睛。”

      霎那间,赵小猫眼中的光芒扑灭了,她沮丧垂下脑袋,“所以你收留我只因为我眼睛像宋姑娘?”

      “不然呢,你在我身边好一阵,也应该知道我就不是一个善心丰富的好人。”赵临渊凉凉睨了她一眼,随后闭上眼眸,淡声道:“你走吧,找个山好水暖的地方好好度过余生,也忘了我。”

      “你,你对我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心悦?”赵小猫手指扣着荷包上纹路精致的金线,声音沉闷。

      赵临渊没有马上回答,他倾身捧起赵小猫的脸,端倪她片刻,其实要说像,她的眼眸也没那么像宋时薇。赵小猫从小市井泥潭里摸爬长大,见多了世间险恶,故而她眼里多了宋时薇没有的野心,这个野心是对掌控生命的野心,就像野草一般,面对狂风暴雨,也要坚强活着,像她这样的人,终其一生该思虑的应该是如何活下去,怎么活得好,情爱不是她该奢求的东西。

      他温柔抚开她鬓角的发丝,轻声道:“你不过是一介乞儿,怎敢妄想本宫能心悦你?”

      赵小猫颤了颤眼睫,脸上失去血色,她嗫嚅道:“小人,小人知道了。”

      “知道了就走吧,别在这烦人。”赵临渊不再看她,重新躺下假寐。

      很快身后传来窸窣声,紧接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偌大的宫殿再次恢复寂静。月光撒进窗沿,落在赵临渊身上,映出一片萧条孤影。

      这晚,赵小猫离开了汴京城,一开始她是带着赌气的心,赵临渊都这般嫌弃她了,不得走得远远的,可后来她回想起临走前赵临渊糟糕的情况,心又没出息地软了。

      于是她想着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后再回东宫接他过来,反正他成了千夫所指,不当那狗屁太子也行,当个平凡人还能留着条命,可等她找到安顿地,往返汴京途中,京中传出消息,太子薨了。

      彼时赵小猫正啃着干粮,听到这个消息,哇的一声在街边大哭起来,在她看来赵临渊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东宫很大很孤寂,但她把它当作了家,因为有他在,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有家,也是他让她知道了吃饱饭穿暖衣是什么滋味。

      路过的人看到赵小猫悲戚得涕泗横流,无法自拔,不得不感慨一句,原来赵太子也是得民心的。

      太子薨逝,大魏举国同丧,久病的魏帝也彻底倒下,靖康王揽下监国大权,宣布与南诏止战,为表止站决心,大魏以十座城池换取两国百年和平,长达十多年的纷争终于落下帷幕,百姓们不用再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不用再受炮火折磨。

      与此同时,南诏王宫里,气氛森严冷肃,来往内侍行色匆匆,大气不敢喘。

      “要是再找不到三王爷,我们这些当差的可就遭殃了。”

      “可不是吗,王上已经处死好多人,哎,只能祈求早日找回三王爷。”

      两个穿着藏色宫服的年轻内官端着食盒路过,长云听着他们的私语,小脑袋低垂下,小声叹了口气,对一旁正在喂鱼的鹿枭道:“三王爷要是回不来,阿尘是不是要永远关在禁宫了?”

      说着他眼眶一红,嘴巴不由自主撅成饺子模样,“我想阿尘了。”

      鹿枭将手中饲料尽数抖进湖里,转身道:“要不要去看看他?”

      长云眼角一滴未落下的泪,不可置信看他:“可以吗?禁宫不是不许外人进去?”

      “我带你上岛自然能进得去,走吧,趁着天没黑。”

      鹿枭长辫一甩,脚踝银饰叮铛作响,转眼出了凉亭。长云眼泪一抹,抓紧迈着小短腿追上,“等等我!”

      禁宫是建在孤岛上的宫殿,专门囚禁罪过重大的朝廷重臣,岛上环境艰苦,守卫森严,就是座相对自由的露天牢笼。

      将船靠岸,鹿枭和长云在守卫长的带领下,穿过重重垂花门,岛上天气阴冷潮湿,滋生各种蛇虫毒物,从上岛起鹿枭腰间盘旋的大黑蛇就兴奋无比。

      鹿枭拍了拍黑蛇脑袋,宠溺道:“去玩吧。”

      得到准许,大黑蛇欢快摇晃脑袋,一眨眼钻进草丛里,不见蛇影。

      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座两层高的竹屋映入眼帘。

      “六殿下,就是这了。”

      “嗯,你去外头候着就好。”鹿枭对守卫长道。

      “是。”守卫长恭敬拜礼,转身离开。

      没等鹿枭先行一步,长云就迫不及待冲上台阶,打开竹屋的门,浓重的草药味扑鼻而来,屋内弥漫在热腾腾的白烟中。子卿尘边咳嗽边走出来,关在岛上这几日,他身体迅速垮下,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双肩佝偻下。

      长云看到他当即红了眼眶,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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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刀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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