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劉时新

30、第 30 章

　　“但说无妨，朕也不会相信皇后只是特意过来看望一下！”

　　“臣妾此次前来其实……是……来请赏的……”

　　“哦——”

　　皇上恍然大悟，咧嘴轻笑，“都让朕给忘了，不过看来皇后已经想好要什么了，既然如此，只要是朕力所能及的范围，恩准了便是。”

　　“真的吗？”

　　若琬又忐忑不安的问了一遍。

　　“君无戏言，况且皇后生性胆小，比起一般人，勇气更是可嘉！”

　　皇上意味深长的夸赞，若琬听了总觉得十分别扭，怎么说来说去都离不开胆小两个字……

　　“即使臣妾的这个要求很过分也可以答应吗？”她试探的问。

　　“嗯，”皇上肯定的点点头，心里着实不耐烦了，她怎么会这么啰嗦？脸上却还是一成不变的笑容，“只有朕能做到。”

　　“不会生气？！”

　　“嗯。”

　　黑褐色的眼珠一下子布满了好奇的光彩，探究的眼神直想洞穿她的思想，那双清水般的眼眸神秘而充满诱惑力，只见那双清眸倏地光彩熠熠，像是做了一次重大的决心，目光坚定的注视着他，“那就请皇上废后，逐臣妾出宫吧！”

　　皇上闻言一震。

　　顿时整个房间内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俊逸挥洒的脸骤然色沉，目光一凛，“哼！原来是朕小看了皇后，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放肆！”

　　“请皇上息怒！”

　　若琬连忙低头跪于皇上面前，“臣妾不需要什么金银珠宝，臣妾……只想回家。”

　　“回家？皇后还真是天真得让人心疼啊！”

　　皇上冷哼了一声，满脸讽刺俯看了她一眼，“听说民间有一句话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皇后一定有所耳闻，既然啊如此，这宫里不就是皇后的家吗？皇后还想回哪儿啊？”

　　“臣妾脑袋笨，手脚又不麻利，所有人都知道臣妾不是做皇后的料，就连皇上您不也那么认为吗？臣妾只想做一个普通女子，宫里——根本就不是臣妾该呆的地方。”

　　“皇后是因为怄气的话，那要朕如何你才消气？”

　　皇上以为她只是耍女儿家脾气，心里不经意松了口气，“朕从不相信谁生下来就是皇后命，既然朕立了你，你就是皇后，岂容他人非议！”

　　“我……皇上……说过君无戏言，会答应臣妾的要求的。”

　　若琬支支吾吾的直扑主旨，要绕圈子她怎么可能绕的过皇上嘛？说到后面时，声音小得简直跟蚊子细嗡一样，“况且一开始本来……就……弄错了……”

　　话音刚落，一道锐利的锋芒倏地射向她，低沉的嗓音像冰一样刺骨，“皇后这是在逼朕答应吗？”

　　“臣妾不敢！”

　　若琬心急的解释道，眼里却满是不解，“皇上您从头到尾都是想立若芷为后的，不是吗？如果废了臣妾，不是正好遂了您的心愿吗？”

　　“朕才刚立了你不久就废掉，那天下人岂不都要骂朕荒淫无度——”

　　“您可以说是臣妾无德，扰乱后宫以至于触怒圣威，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您英明神武，他们或许会笑话臣妾，但绝对不会笑话您的！”

　　若琬不知道自己信誓旦旦的样子，却使皇上更加怒火中烧！

　　皇上俯下身，毫不客气的用一只手掰起她的下颚。

　　若琬满眼恐惧的睁大眼睛，只见英气逼人的脸怒气难掩，声音森冷诡异，“你一点也不在乎吗？就这样出去的话是会被所有人羞辱唾骂，也许连你的家人都不会再认你！”

　　清澈的眼眸很快闪过一丝隐痛，是啊，爹也许再也不会看她一眼！

　　可是她现在只想出去，只要出去能够和暄哥哥在一起，即使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她也心满意足了！

　　若琬艰难的点了下头，眼中的一丝期待的满足逃不过他犀利的眼神，皇上心里蓦地激起满腔的闷怒和一丝妒忌，都是因为那个窗外的身影吧！

　　皇上突然眼色一沉，掰紧的手用力一甩，若琬跪着的身子整个扑倒向一边。

　　一声残酷的冷笑。

　　让若琬不由一噤，“皇后忘了朕以前说过的话了，朕只是要拿到得不到的东西，绝不可能立你妹妹为后，至于你——朕只能很惋惜地说，你注定是你妹妹的牺牲品了！”

　　“皇上！”

　　若琬支起上身拎过头来，不敢相信的瞪着他，哀求道：“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求您相信我……我不敢欺骗皇上的……”

　　“朕知道你不敢。”

　　皇上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白皙冰凉的手轻拍拍她的脸颊，笑容邪魅戏谑，“只要皇后乖乖听朕的话，朕一定好好对待你的。”

　　若琬绝望地看着他，眼角还悬着一颗刚溢出眶的泪珠。

　　出不去了？

　　满心的期待都落空了，她难以接受，皇上竟然为了报复若芷连她也不放过，为什么不好的事总会找上她……

　　突然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印在了脸上。

　　待她眼动明白过来时，不由怔目圆睁，全身打了个冷颤，脸上一片发烫，皇上刚才竟然吻干了她眼角的泪！

　　不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皇上已慢慢扶她站起来，俊逸的脸又恢复了以往的正色，朝门外低沉浑厚的唤道：“成公公，送皇后先回去。”

　　若琬眼睁睁看着转身走向香案的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却自顾自暇，再不看她，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在成公公的恭请下垂头丧气的踱步出门。

　　刚回到朝凤宫不久，司礼监便带了一群小公公过来，端盘的，提箱的，抱盒子的，在门口络绎不绝，放满了整个殿内前厅。

　　屋内的人正纳闷着事咋回事儿，若琬一脸困惑的望着司礼监，“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奴才是奉了皇上之命，特地送来了赏赐给娘娘的这些珠宝首饰。皇上还要奴才转告娘娘，既然该赏的也赏了，就请皇后娘娘安心了！”司礼监躬身毕恭毕敬回道。

　　若琬一愣，脸色立马变得极为难看，一时说不话来，司礼监见状，便及时请安带着众位小公公告退了。

　　梅柳儿随意打开一个盒子，不由惊叹的叫出了声，满盒的钗珠钏珰，闪着耀眼光泽，刺得人眼睛不能久视。

　　秋月也随手打开了一个，红锦铺底，金灿灿的元宝罗列其上，充满诱人的魔力。

　　主仆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秋月和秋霞难掩脸上的欣喜，整个屋子又是惊，又是喜，又是愁，又是悲。

　　若琬将一盘金元宝赤裸裸地摆在桌上，一直目不斜视的死死盯着它，整个人的心绝望到了谷底。

　　“娘娘，你不要愁眉苦脸了！皇上也赏了咱们这么多金银珠宝……”

　　说到这儿时，梅柳的语声突然变小了，“往后的日子还长，如果你真想出宫的话，还可以想办法的。”

　　一听到“出宫”这两个字，若琬的心情更是跌落到了谷底。

　　这几天她左思右想，可怎么也不能舒心，满肚子不甘心和郁闷，大概是她疯了，她觉得她的做法没那么不可理喻，皇上明明很重视若芷，却因为心里有怨恨不肯承认，还要她一起陪葬，不能脱身！为什么不能像她和暄哥哥一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很简单的问题，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金银珠宝又有何用？千金难买心头好……”若琬哀声叹气的回应道。

　　梅柳见她一副少女怀春的愁怨模样，不由嘻嘻偷笑，忙不迭试探性的问道：“娘娘，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