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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我要出京(终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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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显苍老的声音低低说着:“太傅大人被封为荣国公……‘志公之途,永隆于国’,皇后娘娘故父,追封太师、卫国公……”
承欢宫的人,齐行跪拜大礼。
“拜见公主殿下!”
贵妃出现,两膝微曲,口称万福,微微伏身而起。
待一干人等退下,大公主看了眼贵妃身后的嬷嬷。
水华姑姑曾是母妃身边的掌事,母妃不在后,姑姑本应在宫外养老,可却又被她请到漫漫身边侍奉……
华丽无比、装置精良的承欢宫,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出身皇室的公主明白,住在这里的女子,美貌、智慧、韧力,缺一不可。
好在漫漫,不再是之前那个娇憨少女,公主很高兴的关心她:“还未满月,你就从暖房出来了?”
如今姜贵妃,暂理六宫,她笑着回应:“让殿下担心了,臣妾年轻,想早点回来,为陛下解忧。”
“嗯,本宫听说皇后,这次生产,元气大伤。御医院,为了她能康健,忙得焦头烂额。”
“皇后娘娘,乃为民之母,定会化险为夷,安康如意。”
公主对贵妃的滴水不漏,很满意。
接着问:“本宫来之前,你们在内殿做什么?娘娘如今是六宫之首,一行一言,需处处留神。”
后面那句是对贵妃最信任的掌事宫女和水嬷嬷说的,她二人听到,忙应下来。
水嬷嬷见公主似乎要对贵妃娘娘说体己话,便带着掌事一起退到门边。
到了这时,公主才真正软下声音来:“漫漫,你受委屈了……”
一直绷着的贵妃,听到此言,泪水立刻在眼眶里打转。
凤仪宫的皇后,比她晚有孕一个月,却硬生生,逼自己和她同一天生产。
同为女人,她觉得何至于此?
可看到皇子时,她又觉得她没有如皇后般拼的惨烈,觉悟太晚。
她的孩子,本应是陛下的皇长子!
大公主坐在上首,一抬眼便能看到门外的景色,她安慰坐在她对面的贵妃:“想哭便哭吧,只要转过身,挺直了背,别哭出声就行。”
哗,哗,哗,外面起秋风了。
大公主抓紧时间嘱咐:“你还没出弥月,千万别出这个门。那些新来的妃嫔,如无重要的事,也不必见。府上的消息,本宫会传信给水嬷嬷。眼下你父亲才被封了国公,本宫,不好再来看你。你自己,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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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上的波动,似鸥鸟沉浮一般。
成如升为百户,因为抓到了反王世子。
曾经差点被行刑之人,身份调转,成为施刑人。
诏狱里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男子,看起来和成如的年纪相当。
他身上遍布伤痕,口吐血水,一双眼睛直勾勾对准成如。
“你这个!被多少人骑过的断袖!他们!怎会信你!”
好巧不巧,这人就是去追随了韩谅的,沈修。
他恰好比寻常男子肤白些,脸上的棱角又与反王陆宏谦,颇为相似。
成如在心中冷笑:不管别人信不信,皇帝信了,就成!
午时,去休息的成如,被同僚唤住。
“成如!有人寻你!”
成如说了句帮他推脱掉,便继续低头进食。
直到同僚说,肃王爷被贬为了庶民,他手中的筷子才停滞。
“……王府上下都一并遣散了,虽然他不是王爷,可还是大公主府的公子啊!驸马封了国公,这,这,保不齐他将来还会承袭国公的爵位呐!你怎好这样怠慢他,一直不见?”
“他因为,什么,被贬?”
“说是喝醉了酒,对陛下言行无状。”
呵!之前不是不愿放人吗?
喝酒?!把无难当什么了!这摆明了,是过河拆桥,鸟尽弓藏。
无难不姓姜,要名正言顺成为世子,成为国公,要看皇帝什么时候又需要他。
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棋子,唉……
到了夜里,成如如常住在司署中。
说不清为什么,他辗转反侧,就是入不了梦。
乍闻有人惊呼,成如猛地扯过外衣,翻身下床,推门一看!隐隐火光?!
司署走水了!
“你的脚在迈出门的那一刻,可是有一瞬的迟疑?哼!晚了!”
是那些人!他们来了!
署里除了马厩,都是石头做的,诏狱更是在司署的地下,火烧不起来,却能引起虎贲卫的骚乱。
“你们救不到人的。”
“谁告诉你,我们是来救人的?!”
说话之人,将成如打晕,强行冲出北镇抚司。
等到了隐蔽的地方,上来对成如的脸就是一拳,接着重重一脚!
“妈的!为了你!又折了几个人!等用完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成如趴在地上,半天缓不出一口气,险些吓坏了抓他的人。
“喂!你可不能死!”说着,人被拽起来,一路拖行,扔进了草垛里。
过了一会儿,几柄火把照亮了草垛。
他睁开眼,第一下看清的,就是韩谅!
韩谅利落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仔细观察后,又将他重重放下。
审问他的人,是另一个,成如更熟悉的朱倌儿。
“成如啊,别和这些武夫一般见识,韩将军也是迫不得已。咱们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一回了京,就和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怎么就做了虎贲卫了?百户才几品?要不把我们全抓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成如一言不发,一副任人宰割的摸样。
“韩将军说,你这兔子会咬人,我还不信。谁承想,你把我在留在京城的人,抓了大半。要命的是,你抓了韩将军的‘心腹’,韩将军离了他的侍奉,都睡不着觉。”
一个反复换主的人,提他作甚?韩谅冷眼看了一下朱倌儿,是催促之意。
朱倌儿清了下嗓,从身后拿过一柄火把,火上冒出得黑烟,直冲成如。
“说吧!”
成如还是第一次见到朱倌儿的相貌,他转眼看了看朱倌儿的身后,韩谅抬手,命剩下的三人,全都退到远处。
“还不说吗?可别想着跑!我猜你,快不过起火的草垛!”
“甘棠城、政和县、诚州……”
“打住!这些你已经说过了……”
“我要出京。”
我要死在无难不知道的地方,最起码,要让他看不到我的残尸,成如暗自说着。
朱倌儿以为自己听错。
“诶?谈条件?!小子,将你放回京是为了那位雁斋先生,可他已经死了。”
“在诏狱,我和雁斋先生被关在一处。你们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杀我泄愤吗?我可是,知道了不少,宝藏的事。”
草离火就差一指,片刻僵持后,朱倌儿先放弃。
“哎,好吧,好吧,谁让你不怕死呢!”
朱倌儿将人交给韩谅,让那名掳来他的高手,守在不远处。
成如在脑中猜测着他们的位置,便问:“你是‘逼不得已’,可他们又值得吗?这是定国公的意思?”
韩谅无所谓的说:“大启接连政局不稳,让世家滋生了傲慢之意。定国公被削,取消世袭了。”
原来如此,顾家没了爵位,即将要返回原籍,所以选择孤注一掷。
可选择与他们合作的韩谅?何其可笑!
成如闷声笑起来,然后压抑不住,成为大笑。
韩谅看着成如,仿佛看到了谢霖的影子。
“我不明白!韩谅,你少年从军,马踏边境,跟着谢霖那些年,也是精忠报国的。你为夺权杀谢霖时,众人都认为你对大启、对皇权忠心耿耿。堂堂越岭大将,怎么甘心沦落到做匪徒的地步?”
沦落到吗?
这些年的岭南,土司、豪强、巡检司和镇南王府,哪个都不好对付。
新皇下发勤王的诏书,他不是没见到。可骠、掸两国见北狄作乱,趁虚而入,越岭同样陷入战火,连天不休。
若不是京师打败了叛军,骠、掸两国退兵,他这个边军大将,可能已经死了。
为向新皇表忠心,他与沿途遇到的最大匪帮合作,只为凑出,足够的财宝。
与顾氏合作,劫朝廷的财,“纳贡”朝廷,他的难处,无需与外人道。
勒在成如身上的绳,被韩谅紧了又紧。
成如疼的咒骂:“顾氏跟魏氏做的事一样,恐怕还和反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的下场好不了!”
朱倌儿走近,重重哼了一声,接着冲那守着的粗鲁汉子喊道:“给他松绑,衣裳扒了,走了!”
成如知道那汉子武力高强,也不反抗,自己将缇服和筒靴脱下,本就松散的头发,简单绾了个盘髻。穿上扔来的粗布,俨然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天还没亮,宵禁刚结束,等在城门里的顾家人已经急不可耐了。
没了一等公爵,顾氏从此被踢出世家之列。主子们离京之前,要先将细软运回原籍一部分。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城门大街上,一眼望不到头。
所有的车,早在三更时就被虎贲卫翻了个遍,却没人发现排在车队第二的马车上,低眉搭眼的“婆子”挨坐在车夫的身后,不能动弹分毫。
成如只要抬首就能看到,虎贲卫指挥同知和一位年轻的巡捕营将领站在一起,商议着什么。
“这样堵着,不是个事儿,反正就一缇骑,放了吧。”
“北镇抚司为陛下新建,出了任何岔子,虎贲卫上下都不好交代。你们都督大人马上就来,就先辛苦樊将军和巡捕营了。”
接着虎贲卫指挥同知下令:“把人都赶回去,通知下去!今日封城!”
皇后胞弟樊绍正是巡捕营四品中军,负责城门内外的巡视。
樊绍咬了咬牙,顾家还没彻底倒,城内外的来往又关系京城所有人的经济,一下封十三座门,一定会被被勋贵们弹劾。
虎贲卫上上下下都是一根筋!诏狱完好无损,不过丢了个人,非要搞大阵仗……
“报双”了,还有两章!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我要出京(终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