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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匿名怪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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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匿名怪咖》

      毕业典礼正式结束,连漪被室友们拉着在学校各个角落照了有两个多小时的相。

      咔擦咔擦ccd连续轻响,最后再在校门口刻着“京市大学”的石碑前来张大合照,这漫长又短暂的四年时光就这么被封存在了相册之中。

      校门两侧种着栀子花,此时正是打苞的时候。

      连漪视线落在大小不一的青涩花苞上,想起四年前初来报道时,栀子花开得正盛,浓馥花香飘满校门外整条街道,那时某人还趁着她没注意,捡了朵掉在地上的花试图放在她头上,被她发现以后才哼笑着摊手扔掉。

      拍照完后是聚餐。

      四方餐桌上,四个女孩即将各奔东西,话语间除了不舍以外,还有对彼此未来发展的讨论。

      “我再战一年,实在考不上回家算了,唉。”

      “你以为回家工作就好找啊,这个年代,硕博遍地走,本科多如狗……”

      “还是连漪好,几份offer在邮箱里等着选……”

      连漪穿着贴合身线的条纹吊带裙,锁骨精致流利,肤色旖旎雪白,浓密卷发海棠花似的在背后散开,她俏眉微挑,用筷子敲敲桌面打断对话,啧了声:“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唉声叹气了?”

      她托着腮轻声唏嘘,顺道再盯了眼依旧黑着的手机屏幕,“每个人的未来都还有无限可能呢。”

      “哎呀不聊了不聊了。”
      有室友注意到她的动作,开玩笑道,“连漪,这一上午我可注意到你看好多次手机了,老实交代,是不是等哪个人的消息呢?”

      有关毕业前景的沉重话题就此揭过,大家嘻嘻哈哈八卦起来:“谁呀,上次来找你要微信的小学弟?还是在电视台实习时认识的那个挺帅的男同事?”

      大学里,连漪遇到的桃花陆陆续续得有小几十位,要么是被她姣好容貌曼妙身段所折服,要么就是被她张扬洒脱的性格所吸引,加之名列前茅的绩点,说起新闻系里的头号美女,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连漪。

      但说来也奇怪的是,这么久以来,连漪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告白。

      至少在众人眼底,她从来没有和男生谈过恋爱。

      “都不是。”
      连漪笑笑,卷而翘的长睫缓慢眨了下,“我哥。”

      大家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号人物。

      不是刻意不提,而是连漪这位哥哥在这四年时间里出现的次数实在是太少,存在感太低,加上连漪平时也不怎么提起家里的事,所以就没想起来。

      一直到聚餐快结束,连漪手机屏幕才堪堪亮起来。

      她平静打开手机,看完消息,扯纸擦嘴,作势要起身:“不和你们回学校了,我出去一趟。”

      “去哪?”就近的室友扯着她手,怀疑道,“说好这次聚餐大家AA,你可不准又偷偷结账。”

      连漪失笑:“真不是,我哥在外面等我。”

      室友纷纷惊讶:“你哥来京市了?”

      连漪嗯了声。

      大家拿包的拿包,擦嘴的擦嘴,热情道:“刚好吃完了,一起出去,你哥这么远过来,我们去打个招呼嘛。”

      “我记得上次见你哥还是大一来报道的时候吧,当时他帮你提着行李箱,又帅又酷的,就是看上去不太好惹。”

      连漪拗不过,只好被室友们拉着往外走。

      餐厅在商场里面,等走到商场门口,她一眼就瞧见那道黑色身影。

      只不过还有另一道窈窕的身影站在其面前,脸色羞赧,举起的手机里是加微信好友的二维码图片。

      室友们随着连漪视线看过去,惊讶:“连漪,你哥哥好像比大一见到的时候更帅了!”

      “那女生是在向你哥要微信,你觉得你哥会答应不?哈哈。”

      连漪沉默片刻,才无所谓笑了笑,她耸肩:“谁知道呢,他爱加不加。”

      不过看样子这个好友最终是没有加上。

      男人长身而立,寸头稍长,身上略显劣质和廉价的衣服并不能掩盖住他凛人锋锐的气质,起球的黑色短袖袖口包裹住偾张的肱二头肌。

      他一只手漫不经心揣在牛仔裤裤兜内,垂下眼,对面前女生说了什么,女生一脸遗憾地走开了。

      而后男人再抬起眼皮望过来。

      等走近后,连漪勾起唇角,明媚生姿的脸上笑意轻佻又随意,只不过那笑意未及眼底。

      她先开口,喊了声哥。

      小半年不见,两人目光相接,像是湖面荡开缓慢但连绵的微微水波。

      室友们纷纷跟着连漪打招呼:“哥哥好。”

      连宣山颔首应下,视线从一众人身上扫过,他并未做多反应,只是沉稳笑笑:“来得匆忙,没给你们准备什么毕业礼物,刚刚订了几束花送到校门口,就麻烦你们去拿一下了。”

      一群女孩受宠若惊:“哇,谢谢哥哥!”

      “连漪你哥真好,大老远跑过来还给咱们准备礼物。”

      “那我们就先回学校拿花去啦,连漪你和你哥哥慢慢逛!”

      室友们叽叽喳喳地离开,连漪收回视线,抬手撩动落在身前的一缕卷发:“哥。”她蹙眉,状似责怪,“我毕业典礼都结束了你才来,不是说火车早上就能到吗?”

      “临时有事,换了一趟班次。”连宣山平静道,“抱歉。”

      “哦。”

      连漪眨眼,点点头,指尖轻轻挠了下手臂上的蚊子包——那是今天早上她在门口等人等了快一个小时后被咬上的,她笑盈盈的,“我还以为你死在路上了呢,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

      连宣山身形微滞,沉默着没说话。

      连漪再朝消失在地铁口的室友们的身影望了眼,她面上笑意不减,扭过头盯着连宣山,手伸出来,俏皮歪头,仿佛方才暗潮涌动的对话没有发生:“哥,我室友们都有花,你难道没有什么给我的毕业礼物吗?”

      连宣山定定看着她,最终又收回目光,“在行李箱里。”

      -

      行李箱放在酒店,离这里不远,走几步路就能到。

      一家没有星级的连锁酒店,价格便宜,房间面积狭小,是连宣山一贯自己出门订酒店的风格,能省则省,但好在屋内环境还算干净整洁,半开着的玻璃窗有风吹进来,撩动窗帘。

      连宣山下火车后径直到酒店,放好行李,又去商场等连漪,一路奔波马不停蹄,尚未洗漱,风尘仆仆,身上还有股火车上闷出来的汗涔涔的咸湿味。

      刚刚进房间门的时候,连漪就捂鼻子嫌弃说哥你身上真臭然后推连宣山冲澡去了。

      浴室内水声哗哗响着。

      已经掉漆的旧黑色行李箱立在地上,连漪毫不客气地将其粗鲁放倒在地,打开,从杂乱堆放的男人的衣物中翻出包装好的礼品盒——是一串珍珠项链。

      长发被盘了起来,连漪站在镜子前,珍珠项链已经戴在了修长的天鹅颈上,配着白皙的肌肤,熠熠生辉,很是搭配。

      定定看了镜子里的自己片刻,连漪从包里拿出口红,正红色,仔细又均匀地抹上唇。

      手机有消息进来,是已经拿到花的室友们发来的感谢消息。

      有个室友顺道还八卦地问了一下她哥有没有女朋友,但随即就被另外两个室友艾特回复“连漪她哥那么帅,肯定有女朋友了嘛”“不知道嫂子长什么样才能拿下连漪哥哥,哈哈”。

      连漪没再回复,放下手机,对着镜子自嘲似地笑了笑,然后又走到窗边,拉上窗帘,遮去日光,酒店房间内顿时黑了下来,混沌几乎不可视物。

      她转回身,脱鞋,脱去吊带连衣裙,解开内衣纽扣……最后身上只剩下一条珍珠项链。

      衣物散落一路,直至浴室门前。

      水声还在继续,连漪面无表情推开门走进去。

      -

      灼热又滚烫的吻不知道是谁先落在谁的身上的,水声渐渐,浓密如海棠的头发已经浑然打湿了个彻底,紧紧贴在连漪光滑细腻的后背。

      连宣山随意撩开她的湿发,大手禁锢住她腰身,再继续垂头吻下来,一路向下。

      两人有小半年不见,对彼此身体却仍是熟悉得过分。

      酥酥麻麻的痒意如涟漪般扩散,荡漾至全身,连漪头抵着冰凉的瓷砖,身上却是一片滚烫,花洒的水于头顶落下,有些许进到了眼睛里,抽离后感到空虚的那一瞬间,她快速而颤抖地眨眨眼,不知道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是水还是泪。

      连宣山抱着她出了浴室,拿干净的浴巾给她团吧团吧裹上。

      这曾经是连漪最喜欢的时刻。

      亲密完过后,他们身上尽数是彼此的气味,相互入侵,相互缠绕,紧紧拥抱,就像是两只失去所有只能依靠彼此的小流浪狗,又像是两支在暗无天日的裂缝中贪婪汲取为数不多的阳光、氧气、雨水,艰难攀附彼此生长的藤蔓。

      浴巾层层包裹,需要穿过腋下,连宣山让把手臂抬起来,连漪没动,只死死抱着面前人的脖颈不松开。

      连宣山没再强行给连漪裹上浴巾。

      两人之间一度无言,窗帘和窗玻璃都是关上的,只余下道缝隙,淡淡透进来光线,屋内热腾腾的水蒸气味、汗水交织的旖旎味并未散去,连带着隐忍的情绪,在沉默中无声发酵。

      还是连宣山先开了口,他抬起手来摸了摸连漪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吊儿郎当样:“戴着还挺好看的。”

      连漪没说话,她咬唇,抑制着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连宣山又摸了摸连漪的脸,然后再是眼角,不出意外触碰到一片湿润,他叹息似的啧了声:“行了……哭什么?”

      “我没哭!”
      连漪面无表情抬起头,她腿叉开坐在连宣山大腿上,挺直腰板能比连宣山要高上一点点,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毕业典礼为什么不来?”

      “不都给你说了哥有事吗?”
      连宣山无奈道。

      连漪认真盯着连宣山的脸,从风流笔直的剑眉,到微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最后又落在男人的薄唇上,这张她看了六年的脸,从曾经的相看两厌到现在生死相依。

      她咬咬牙,面色转为愤怒,恶狠狠道:“我很早就给你发消息让你过来参加我毕业典礼,你临时能有什么大事?!还有上个月我叫你来陪我去面试你也没来……”

      说到这里连漪声音有片刻的停顿,像是极度哽咽之下的卡壳,她努力咽下如水开后的泡泡涌上来般的酸楚,故作龇牙咧嘴,“从大二开始就这样了,叫你从禾水过来要等上很久……哥,你这样故意躲着我推开我有意思吗?”

      连漪眼底有浮动闪烁的水光。

      连宣山黑眸沉沉,最终克制又沉敛地收回停留在连漪脸上的目光。

      他当没听到连漪凶巴巴的质问和质控一样,反而没头没尾地平静问了句:“工作确定找到了吗?”

      连漪睁圆眼,长睫猛地一颤,她绷着脸,拒绝回答连宣山这个问题。

      连宣山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修长的指尖摩挲着连漪锁骨上尚未褪去的红痕,语调有点几不可闻的沙哑:“养了你六年,现在毕业顺利工作了,哥也能放心……就像是当时我对你说的那样。”

      “以后哥不会再来,你自己在这边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找个喜欢的男生——”

      余下的话被突然撞上来的连漪堵在唇边。

      像是绝望挣扎的囚鸟,又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连漪语气凶恶,气息颤抖:“我不同意,连宣山,你他妈给我闭嘴!”

      连漪很少像这样冲着连宣山直呼大名。

      这让她恍惚又回到许多年前两人还是针锋相对的时候。

      只不过世事瞬息万变,从六年前初到禾水镇,到现在她回到京市,大学毕业,哥哥这个词语已经成为了她生命里不可剥夺的一部分,而连宣山这三个字,则几近成为她生命的另一个名字。

      连宣山不为所动,往后躲,捏着连漪的下巴,拒绝了这个吻,他脸色沉下来:“还和你哥说起粗口来了?”

      连漪梗着脖子:“我就说怎么了?连宣山,你他妈要是敢丢下我,我就回禾水,把禾水房子烧了,你没有住处,只能和我待在京市……”

      “连漪。”
      连宣山气笑了般,捏着连漪下巴的手加大力道,语气发狠,“你再回禾水一次老子就让你滚一次,信不信?”

      情绪宣泄过后,连漪又陡然沉默下去。

      信,她怎么不信。

      连宣山既然敢把她晾在京市小半年,就敢狠心让她从他身边滚开。

      过了很久连漪才找回自己声音:“……毕业典礼上,大家都有前来庆贺陪伴的父母和亲人,只有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积蓄在眼底的泪珠一点一点砸下来,砸在连宣山起伏的腹间肌肉上,连宣山面无表情,心却在同样跟着刺痛。

      连漪声音轻到快要听不见:“我只有哥哥,但我的哥哥没来。”
      她凶巴巴蹙眉,像是威胁,又像是祈求,“连宣山……哥,你别走,好不好?”

      一片寂静之中,连漪垂下眼,黑睫遮住视线,她只能瞧见连宣山胸膛重重起伏了几下,随即放开了捏着她的下巴。

      房间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只余下两道同样灼热、颤抖的呼吸,连漪感觉到忽然天旋地转,紧跟着不堪其重的床榻嘎吱一声重重下陷,连宣山一只手托在她的背后,喉结剧烈滚动,俯身闷头朝着她再次吻了下来。

      尚未散去的余温再次升高,比前一次还要滚烫,灼热,令人无法呼吸。

      连漪倔强的泪水断断续续浸在枕间。

      自从被同样在人生边缘的连宣山拉回来以后连漪很少再掉眼泪,以前那个跋扈骄纵的大小姐依旧保持着张扬与大方,变得更加坚韧而顽强,但今日她泪水如浪如潮,决堤般汹涌难止。

      六年前,因家中变故,连漪迫不得已提着行李,从京市大别墅搬进偏远小乡镇的平房,也由此多了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连宣山。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她气势汹汹骂连宣山是个怪咖,男人拽着张冷脸掉头就走。

      那时连漪十六岁,心高气傲不知深浅。
      那时她还未曾想过。

      往后经年,连宣山这个人,会从怪咖,变成哥哥,再变成爱人,最后兜兜转转,又成为她无法提起的匿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匿名怪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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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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