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上雨》岑文溪

5、04

　　“姐姐其实能感觉得到的吧，我喜欢你。”顾望暄将爱意赤｜裸裸地诉之于口。
　　他觉得，有些事情，自己是一定要努力去争取的。甚至连说的话都半点含糊不得。

　　白荆筱原本捏着书本纸页的指尖无处安放，她只能不断揉搓书角去描绘此时紊乱又紧张无措的心境。
　　她该怎么回答呢？

　　白荆筱的确是有察觉的，不然难道说她与顾望暄的每次偶遇都是缘分吗？其中没有蓄意，她是不信的。
　　“其实……我不太喜欢年龄比我小的。就心理上，我对年龄这一方面有点强迫症。”

　　“嗯，年龄啊，你本来就是妹妹。你喜欢哥哥，我喜欢妹妹，我们果然天生一对。”顾望暄反应得快，改口也快。

　　“你比我大吗？”白荆筱不可置信，疑问在诧异之余脱口而出。
　　不是，顾望暄他真的很幼稚哎。至少在思想上没有自己成熟吧。
　　还欺骗自己加了微信联系方式。顾望暄弄个可爱妹妹的小号，是觉得她不会加陌生男生为好友吗？

　　“如果你微信号里的那一串数字是你生日日期的话，那我的确比你大。”顾望暄无辜地眨眨眼。
　　“你……”哥你要不要这么委屈，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表情切换得也太快了吧。

　　“筱筱，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或者，你觉得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呀？”
　　“你还是叫我全名吧，我有点不习惯被叫‘筱筱’……”

　　“好的，白荆筱。”顾望暄落寞了。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欺骗你，不该编造一个谎言去接近你。我知道欺骗是一件不正确的事情。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我们两个特别有缘分，所以，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如果我的所作所为给你带来了困扰，以及让你的心情变得不好的话，那真的很对不起，但能和你聊天我很开心。”这些可是顾望暄的肺腑之言，说得真心诚意。

　　“……那你也不用伪装成一个女生来和我聊天啊。”白荆筱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因为我觉得女生之间的聊天话题会更多一些，关系也更容易熟络。我想离你近一点，了解你多一点。”顾望暄总是如此赤忱，明明害怕因为说真话而让女孩离得更远，可他还是说了。
　　“我对你是真心的，白荆筱，顾望暄喜欢你。”

　　“顾望暄想让白荆筱知道这个事实，所以……”顾望暄紧张极了，喉结滚烫，艰难出声，“你知道了后有什么想法吗？”
　　“没、想法。”白荆筱的脑子里全乱套了，事出突然，她根本没预料到顾望暄会在教室里向自己告白啊。

　　“啊……”顾望暄失望后，又不死心地追问，“你真对我没想法啊？”
　　“……”

　　“好吧，那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这个，你总不会不给吧。”顾望暄现在就像是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站在白荆筱公主的城堡之外，因为被公主拒绝而后退了一步。他不敢强行上前，却想让“白雪公主”给自己一个尝试敲门的机会。

　　“我没说不可以。”白荆筱根本什么都没想好，直到现在她才从恍惚中挣脱，意识到顾望暄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就对她有好感了。

　　白荆筱没遇见这种局面，故而紧张地抿了抿唇。
　　如果不喜欢，她早就干干脆脆地拒绝了，又怎么可能如此踌躇不决？
　　在高中时，学校里也不是没有男同学向她告白。但她总以学习至上为借口，说自己不想谈恋爱。
　　当然，白荆筱对那些男生本来就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但顾望暄是不一样的。她见人家的第一眼，心就跳得很快很乱。

　　白荆筱曾有过在现实里谈恋爱的念头，可当那个机会真切摆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又退缩了。
　　她如今在思考什么，犹豫什么呢？
　　越是没有经历过的未知体验，越是对此满怀期待，白荆筱就越徘徊不前。

　　当然，方才白荆筱的话语已经给了顾望暄机会了。

　　“好。从此时此刻起，我要开始追你了，白荆筱。”顾望暄恢复眉目带笑，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公主殿下，请你做好准备。”

　　***

　　其实追与不追，他俩碰面的频率也差不多。反而因为顾望暄他马甲掉了，错失了许多能偶遇白荆筱的机会。
　　“心软软软”的阮故妹妹，这个顾望暄专门为白荆筱而创立的微信小号，现在已经生了尘落了灰。顾望暄再也不能用它来“刺探情报”了。

　　顾望暄就只好逮着每周二下午的校选课，以及每天中午的食堂。但最近白荆筱似乎一直在躲着他，之前她爱去的食堂，顾望暄摸清规律后每次都在靠近食堂门口的餐桌坐下，一周下来竟是一次也没遇上。
　　后来他去用微信大号问白荆筱，白荆筱立刻发了张和别人一起吃饭的照片过去。

　　白荆筱看到室友拿着她的手机进行的一系列操作，不免担忧地问：“我们这样做，好吗？”

　　室友A：“好啊，这样做，可以试探出他的真心。”
　　室友B：“想拐走我们医学院的院花，一个播音系系草怎么也得受点苦。”

　　白荆筱却觉得，顾望暄之所以没能是艺术学院的院草，一定是因为他身上的学生与少年气太重了，侵略性的盛世美颜败给了英气硬朗的长相。简而言之，顾望暄看上去没有现在艺术学院的院草man。
　　当然，这个结果也并不绝对，不能代表大众的审美。毕竟很多学生都更专注学习、不闻窗外事。只有少部分人参与了投票。

　　室友C：“小白还没和他在一起呢，怎么就已经开始心疼了，难怪你闺蜜最近和你通话，一直在重复，‘小白啊，我就要失去你了’。”
　　真是模仿得惟妙惟肖呢。

　　够了啊。
　　说起这个，又是社死现场。
　　白荆筱没想到上一周有一次在宿舍正好蓝牙耳机没电，她就外放，然后陆殊又双叒叕感叹了那一句话，正好就被刚回寝室的室友们给听到了。
　　现在，不仅陆殊常说，连她室友都时不时地打趣儿。

　　“小白，你可别心软啊，明天周二校选课，你给我硬气起来！最好能让他追个一学期一学年的，日久见人品，谈恋爱前需谨慎谨慎再谨慎。”

　　白荆筱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顾望暄要给自己弄个小号叫“心软软软”了，该不会是顾望暄希望她心软吧。

　　白荆筱下定决心。
　　“我必当硬气！姐妹，等我归来。”

　　好好好，周二晚，室友们等到了白荆筱带着家属归来。

　　某个室友晚上回来，正好看到白荆筱和一位男生举止亲密，她当场大脑宕机。室友不动声色地回到宿舍，并告诉了其他两位室友。
　　于是，当白荆筱踩着熄灯的时间点回到寝室时，屋内台灯大亮。三个人对着门口坐成一排，大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白荆筱：Excuse me?
　　“都熄灯了，你们还不睡啊？”

　　室友们觉得白荆筱太不争气了啊。
　　昨日说好的要硬气呢？
　　不再好好观望一下了？
　　毕竟对象选不好，男友变前任，前任变前科。

　　室友A：“你们才认识几天啊，你有多了解他呢？你这么快就答应了？他才追了你一周吧。呜呜呜，而且这一周你都在躲着他，根本没怎么见他啊。这不就相当于没追吗？”

　　“我感觉他挺好的，各个方面都挺好的。虽然是说才一周，但在他表白之前我们就相处得蛮多的了。我觉得，我和他可以先试试……”

　　室友B：“你啊你，又白又软，迟早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的。”

　　白荆筱刚想反驳，她哪里白哪里软了！

　　“借你吉言，小顾一看就很行的样子，小白以后一定‘性｜福’。”在楼下看到顾望暄背影的室友C说道。

　　“……”白荆筱默默把想说的话全都吞咽了下去。生怕室友抓到话里的把柄，再发散思维、说出虎狼之词。
　　什么鬼？发展没这么快的，好吗？她的初吻还在呢。

　　白荆筱的室友们问是那么问，态度摆在那边，但对于顾望暄这个“妹夫”她们还是很满意的。

　　播音系系草和医学院院花在一起了！
　　陆殊知道这个消息真是丝毫不意外，她顺便在恭喜的时候祝了“早生贵子”。
　　白荆筱的室友们偶尔能听到顾望暄打来电话。顾望暄唤女朋友“筱筱”，白荆筱便唤男朋友“软软”，室友们直呼肉麻。

　　一下就到了深秋，白荆筱和顾望暄正坐在学校凉亭中的长木椅上。
　　“筱筱，我转正没？”
　　“这得看你表现啊，快把你的日记本拿出来，我的‘见习男朋友’。”

　　白荆筱之前无意间看到了顾望暄的日记本，上面似乎记录了和她有关的事情。但当时顾望暄赶紧把日记本藏了起来，说什么也不给看。因而白荆筱一气之下气了一下，把顾望暄给降成了“见习男朋友”。
　　这次，顾望暄来找她求和来着。

　　“不给我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给，你看吧。”

　　白荆筱接过那本日记本，却见男朋友死乞白赖地把脸凑上来。
　　“男朋友这么听话，要不要奖励他一个吻啊？”
　　“你少不要脸。”

　　白荆筱脸红了，开始翻看日记——
　　××年9月××日（作者懒得编了）
　　“今天我在清大遇到了白荆筱，在和她一路同行的那段相处里，我觉得，她比我第一眼看见时产生的印象要可爱得许多。这么有趣的女孩子，什么时候我能更靠近她一些呢？^_^”

　　白荆筱敏锐地发觉，日记的第一页是在他们两人初见的那日写下的。
　　她仔细回顾了一下，发现自己那天从没对顾望暄说起她的名字该如何写。顾望暄也没主动问起。
　　很多人第一次听到白荆筱的名字时，他们脑海里浮现的可能是“白京晓”之类的三个字，可顾望暄却写对了。

　　白荆筱以为自己挖掘到了真相。
　　“顾软软，你当时就是想要用小号来套出我的名字怎么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