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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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圆眼睛茫然眨了眨，不自主张着嘴巴，抬头屋外的高大身影，大哥手中的斧头挥得正起劲儿……
他又低头去看烧得火旺的灶坑，旁边还有一大堆柴火，够用啊……
不过他也不多问，大哥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收了心思开始准备两人的晚餐。
大哥会做饭，但应该只限于“会”，白菜片切得大小不一，菜帮子也不知道片薄些，陆圆又掰了半个白菜，两三片摞在一起切片，切好后又挑了两个土豆，削好皮切成均匀的块状。
“要是有猪油就好了。”陆圆边准备边自言自语，大白菜吃油，放点肉星别提多入味了。
主食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只看见碗柜里面半小袋苞米面，倒了些出来，和面准备贴大饼子。
准备好一切，灶锅里的水也烧开了，陆圆把菜下锅，然后沿着锅沿下面贴了八个饼子，苞米饼子今晚肯定吃不完，凉了也能吃，只不过没加白面，吃起来会掉渣渣。
洗完手盖好锅盖，四下看了看，地面收拾的都挺干净的，没有什么能做的，等着吃就行。
外面下着雪，陆圆抬头瞄了眼还在火热劈柴的大哥，一踮脚一瘸腿进了屋。
“今晚乖乖吃肉干知道吗？”陆圆掏出肉干喂大灰，大黄玩疯了，什么时候饿了会找他要吃的。
他又从包袱里捡出六根肉干准备给大哥添个菜，之前在家里做了很多，当零嘴或者就饭吃都很省事。
时间掐得刚刚好，掀开锅盖，一股热乎的白气扑面而来。白菜炖土豆咕嘟咕嘟沸腾，一圈大饼子也贴得焦黄。
陆圆没看见大碗大盆，没法把菜汤都盛出锅，只好从碗柜里面拿出吃饭的瓷碗。一人盛一碗，大饼子用小簸箕装着，现吃现拿。
“大哥！饭好啦！吃饭啊！”在灶台上摆好碗筷，陆圆瘸着出来，手上比划吃饭。
李耀山冷不丁听见哥儿的声音，手中的斧头险些劈了空，最后一块木头两半落地，他浑身又蹦得紧。
跟哥儿待在一块儿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哥儿说要烧饭，他干杵着也不自在，这会儿劈了好些柴，年后的都够用了。
手脚麻利把柴火收拾到仓房，掸了掸身上的灰沫，没等进门口肚子就咕噜叫了，胃倒是比鼻子先闻到了菜香味儿。
“大哥！你的衣服打湿了！”陆圆好心提醒。
李耀山却是被眼前的一幕钉在原地了。
灶屋亮堂，哥儿忙活得热，白净的脸蛋此时红扑扑的，两缕碎发贴在腮边，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招人欢喜。
“大哥？”陆圆脖子仰得酸，他指指对方的衣服，又大声讲一遍。
李耀山顺从低头看过去，确实，在外面待得久，肩膀处都有化水的痕迹了。不过他心思没在自己这儿，眼前哥儿的模样像是刻在脑子里，怎么都挥不去。
村子里像他这么大的汉子，早早成亲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他是男人，不是没有过心思，可是家里的条件在那摆着，他不想祸害别人。
可是……
他刚刚真动了心思……
回过神，李耀山在心里暗骂自己，既骂自己无能，又骂自己失礼。
两人围在灶台边上吃饭，唯一的板凳李耀山也让给了陆圆，自己则是找了块儿木墩儿侧身坐着。
“大哥！这是我自己做得肉干！你尝尝看！”陆圆坐下先给大哥夹，自己拿了半块大饼子啃。
李耀山低头便看见自己碗中多出来的肉干，下面是一碗热乎乎满当当的炖菜。
一时间，李耀山胸腔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但又不难受，更多的是……空了的地方像被莫名填满了。
自打娘去世后，他就没吃过现成的饭菜，在山上，几乎就是对付一口，回到家中，自己做饭也就是熟了能吃。
没敢抬头看哥儿，喉咙空滚了下，张嘴咬肉干，吃炖菜。饭菜香，大饼子也吃了整整五个，可李耀山吃到最后只觉得堵，像是食物哽在心窝处。
饭后，李耀山抢着收拾碗筷，陆圆倒也没争，心思在想今晚要怎么休息。
陆圆现在不像刚进屋那么害怕了，说不清，凭着心里感受的，觉得大哥是好人。只是再好的人也是陌生汉子，紧张无措是避免不了的。
虽说现在不像以前，独处的汉子和哥儿会遭唾沫星子。
但……
陆圆悄悄抬起头，去瞧大哥的背影，潜意识里，大哥跟村里的聋哑大个一样，听不见，不能说话。
陆圆双手捧着脸，自顾自小声嘟囔。
“对面的屋子，好像不能住人……”
“大哥是好人……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
“如果睡一张炕……中间隔开……他会打呼吧……”
“不对不对……我是哥儿……不好跟大哥睡一起的……”
“算了……我还是在灶台前坐一宿吧……”
两人的碗筷不费功夫，李耀山三下两下洗涮好，可陆圆随口的“悄悄话”却像是天降惊雷，霹雳朵朵炸在李耀山的耳朵里。
手滑没拿稳，唯一吃饭的家伙事儿稀里哗啦原地碎成好几片。
“啊！怎么了！”陆圆被动静吓着了。
看过去知道是碗碎后，陆圆觉得自己过于胆小惊慌，不好意思扯了扯唇角，便要用手去捡碎片。
“别用手！”李耀山看到哥儿的举动，急忙蹲下去扯他的衣袖。
“啊！”陆圆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更别提没个心里准备，模样像是被猎狗吓傻的兔子。
“大哥！你你你……你能说话？！”
李耀山又开始点头。
“大哥！你你你能听见我说话？！”
陆圆开始转圈讲废话，李耀山只顾傻傻点头。
“那，那在林子……”怎么不说话啊。
陆圆声音越说越小，话没说完，李耀山却是知道的意思。
但他不可能说出自己看傻了，哥儿一看就是个胆小的，说了怕不是要被自己吓破胆子。
灶坑里的柴火烧得火热，两人对视的姿势也过于“亲密”，陆圆是惊吓连带着羞愧，脸上的温度逐渐上升，烫的他睫毛乱颤。
突然，门板猛地被大黄撞开，围着陆圆急吼吼讨要吃的。
陆圆煮熟的脸被冷风一吹，顿时清醒过来，连忙坐直上身，两只手背到身后，抿着嘴不敢说话。
神情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呆呆的、乖乖的、皱成包子脸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李耀山在心里苦笑，心脏又酸又烫，明明“心乱”的人是自己，现在反倒是对方小心翼翼。
半晌，李耀山先有了动作，他捡起碎片，收拾妥当后回到屋子里，从炕柜里拿出一条被子，抱出来直奔对面的屋子。
陆圆余光瞧见大哥进屋了，紧闭的嘴巴总算能小口呼吸，自己也不再干坐着，脑门要抵到鞋面上，安静等着大哥安排。
李耀山出来后，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可怜样儿。
“我晚上睡对面的屋。”
“啊！啊？啊。”
陆圆现在是大哥说什么他做什么，忙不迭点头答应。
眼看哥儿同手同脚回屋，几乎是下一秒，门板被快速关上，但合上的时候却放松了力气，蔫了吧唧的，直到听到大哥进屋后，才脱力蹲下来。
刺啦…刺啦…有爪子在挠门。
“啊！”
“汪汪汪！”
“……大黄！”
开条缝把大黄放进来，陆圆先教训假拍了下脑袋，接着跪爬着去拿肉干。
陆圆不敢上炕睡觉了，大哥突然会“说话”，他真吓到了，不不不，准确来说，是懵了。
陆圆招呼大灰围过来，打算干坐上一宿，胡乱想着，陆圆眼圈红了，他也不想的，有很多委屈，扁着嘴想哭。
可又怕大哥听见，只能把脸压在大灰肚子上，吸着鼻子直抽泣。
“爷爷…”
“爷爷…啊啊啊…爷爷…我想你了…”
哭了半宿，直到天蒙蒙亮，陆圆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眼皮肿胀着，粘在一起睡着了。
陆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迷迷瞪瞪不知道在哪儿，翻个身翻空了，直接砸到地上。
“我的屁股！”陆圆猛地清醒了，只是眼皮睁不开，肿了。
扶着大灰起来后，踮着脚走到门板，半天没听见声音，悄悄打开门缝，探出个脑袋看。
“大哥不在么？”陆圆轻声嘀咕，站在原地四处眨了眨眼，打开灶屋门板。
外面已经不下雪了，院子里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
下完雪更冷，陆圆打了个喷嚏回屋了 ，侧头一看，灶锅上热的东西。
“大哥，怪好心的……”肚子空了一晚，陆圆早就饿了，没在想有的没的，开吃起来。
吃完收拾好后，陆圆没什么事情可做，看到有萝卜，便想做些菜饽饽留着中午吃，和面，切萝卜，和面，团成团状，醒好后放到锅里蒸。
等着熟的功夫，陆圆进屋用帕子包了六根肉干，昨晚大哥虽然没说，但吃得很香，他准备一会儿分开留给大哥。
余光瞥见昨晚铺好的被子，他没有盖，现在四四方方摊开着，被子很干净，但能看出盖了很久了。布料用的时间长了，被角有磨损，而且背面中间的地方破了好大两个口子，倒是用针线缝上了。
可是……针脚歪歪扭扭，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撕开。
陆圆怎么看怎么别扭，出于对大哥的“愧疚”，又好心收留自己，拿出自己的针线，挑了两块儿颜色相近的布料，不到半个时辰补好了。
“嗯～这回好多了！”陆圆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李耀山今日早早就出门了，他昨晚住的屋子是用来放杂物的，根本不烧火，凉气直往骨缝里钻，能看出呼出的白气。
睡不着又怕自己在屋里哥儿不自在，收拾好院子里的雪，和狗子出去碰碰运气，回来的时候顺道捡了只兔子，不过是只兔崽子，放了怕冬日活不成，李耀山就给揣回来了。
推开院子门，李耀山走了两步又杵在原地站着，也不知道哥儿醒没醒？还会儿不会怕他？
昨晚饭后他说话，哥儿明显被他吓到了，可他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三字儿？配着他这张脸说话显得凶？
“汪汪汪！”
“汪汪汪！”
大黄跟大哥的狗子开始对暗号，陆圆推开灶屋门板。
“大哥。”白天的胆子总要比晚上大些，而且一会儿就要下山，陆圆心情轻松不少，客气打招呼。
“给你。”李耀山看到陆圆肿起的眼皮，心里不得劲儿，急忙忙把怀里的兔崽子掏出来。
“活的啊！”陆圆眼睛亮了亮。
“嗯，回来路上捡的。”李耀山刚想点头，但一想马上要下山，就多说两句。
“我给它喂点菜叶，”陆圆扯了一片大白菜叶，想到什么说，“大哥，我做的菜饽饽，你现在吃吗？”
“你不吃？”李耀山进了屋，坐在木墩上问。
“我还不饿。”陆圆起得晚，吃现成的，有些不好意思。
“收拾完我们就下山。”李耀山动作停住，最后吃完一个饽饽说。
“啊？好。”陆圆笑着答应。
李耀山吃完后先把猎物清点出来，装在袋子和背篓里面，这次上山没什么东西，卖完交给家里后，能剩个一百文上下。
下次得等开春上来，屋子里，李耀山爬上炕，先把薄被放进炕柜，刚准备捞炕上的被，却看到了崭新的布料。
愣了愣，李耀山坐下来，低头去看那整齐的针脚和好布料，大手想上去摸，却在碰到时猛地收回了手。
他想靠近，但是不能。
抬头看了眼院里跟狗子玩的哥儿，心脏顿时跟喝了满缸醋一样儿，泡着发酸。
一会儿下山，两人或许再也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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