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
当铺内的石壁上开始若隐若现来客名字，心有预感的高寒向一旁的潘宁示意，让他主持接下来的会议，自己则在无人处转身进了当铺。
此时，总是空空荡荡的当铺内早已伫立一道曼妙身影。阿精头发低盘，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稍显正式的黑礼服映衬出她姣好身形，眉眼张扬秾丽，叫人一眼便忘了身处何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表情，时隔多日再看到高寒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见到高寒过来，阿精将手里来来回回收拾的账本叠好，坐到下首的座位上。即使她再想与高寒竞争，却始终只有助手的能力，做不来当铺交易的事。
高寒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坐上黑藤椅，静静地等待客人到来。
在八号当铺，老板与助手的能力被分得清楚。
老板是代表当铺做交易的身份，因此可以通过契书来攫取客人的有形或无形之物。而助手，除却在交易时辅助外，还须记账。记账的笔是特殊的，唯有助手能用，老板是用不得的。
阿精惯会记账，她识字下笔的能力是与当铺交易得来的。
那时阿精意外用了客人的典当物，只怕下一秒就要被黑影用火烧死了。是老板，用她身上的粗俗、粗鲁、无赖、狡猾、轻佻、肤浅、虚伪、言而无信①与当铺交易，算是平了账目。
现在想来还是悚然，她竟可以在黑影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亏损当铺利益的事。
或许是老板在黑影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又或许是黑影觉得自己太过无知而做不了助手，总之那次交易就这么过去了。阿精后来时刻念着老板的恩德，而这恩德在后来的百年间慢慢化为了爱——这世间，谁还会不计生死不畏烈火地救她？
阿精想得出神，以至于客人来了都没发现。
“是你？！”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乍响。
出乎阿精预料的是，第一个来到当铺的不是那位许琪安小姐，而是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的“倒霉鬼”，陆秀成。
他满脸都是“先前那个神经病在这里那这个当铺会不会有问题”的怀疑和崩溃。
“陆先生，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高寒出声截去话题，在他平静的目光中，陆秀成畏缩了一下，这也让阿精到嘴边的反驳又咽了下去。
见陆秀成原地不动，阿精脸上笑盈盈的，引着他坐到木椅上，自然地侧头询问道：“陆先生，请坐下吧，需要喝点什么吗？”
“不了，谢谢。”陆秀成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但还是维持住了体面。他不再注意阿精，抬头看高寒，带着连自己都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听说第八号当铺可以实现一切愿望……这是真的吗？”
“当然。你要钱？工作机会？还是升职加薪？”高寒语气淡淡，却带着无所不能的自信。而也是这自信，让陆秀成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我搞丢了一个大公司的合作，现在我上司要我找一个与之对等的公司，可我找遍了所有公司，他们都不需要我！”陆秀成从愤慨到无力：“明明不是我的错，是那个帝国公司的老总忽然取消的合作，可最后的问题要我来承担……”
“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为了拿到合作，我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凭什么因为帝国公司不合作，我就要为他们的行为承担后果！”
高寒脸色不变：“那你是想要帝国公司破产吗？”
这话让一旁的阿精不禁侧目。
如果陆秀成能付出足够的代价，高寒真的会让帝国公司破产也说不定……但那个代价一定是极大极大的。
“不。”陆秀成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刚刚的愤慨激昂瞬间消失，他倏忽冷静下来：“我只需要能够与帝国公司相匹配的业务，至少把我的职位保住。”
“这是个好主意，”高寒像是设身处地为陆秀成着想那样，沉思片刻：“嘉玛怎么样？嘉玛设计公司，国际知名的大公司，跟帝国公司比起来价值有增无减。”
陆秀成眼睛亮了：“真的可以吗？嘉玛的汪总之前已经拒绝过我了。”
“陆先生，无论您想要什么，我们第八号当铺都能为您实现。”阿精嘴角含笑，亲切极了。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陆秀成没有被阿精大包大揽的话冲昏头脑，他谨慎问道。
“嘉玛公司的合作，这只是个很小的交易……”高寒笑了笑：“就用你的善心，怎么样？”
听了他的话，陆秀成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不解道：“善心？我失去了善心会怎么样？我可不想做坏人！”
“善心并不会对你的生活、你的事业造成任何影响。”高寒将其中的利害细细解释给他听：“如果你将善心典当给我们，无非是不会再参与那些公益的法律援助或者其他公益活动；同样，你不会再主动帮助别人……这就是你的善心。”
“听上去确实没什么用。”陆秀成琢磨了一下，他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阿精，回想起那次主动上前帮忙反被骂的经历，越想越觉得高寒说的有道理。
阿精注意到他那自以为隐蔽的目光，内心冷笑：高寒眼睛不眨就能把陆秀成那指甲盖大小的善心吹捧上天，如果陆秀成真的是个好人，那他就不会答应这笔交易。
想归想，阿精也没吭声。陆秀成是新客人，如果一下子就拿那些记忆啊、知觉啊、寿命啊什么的，会把人吓跑的。
只有先让客人尝到甜头，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不是吗？
正如阿精所预料的那样，交易敲定。陆秀成在两人的注视下签了字，疑惑道：“那你们要怎么拿走我的善心？”
无人回应他的话，高寒已经走到他身侧，右掌在其面前轻轻划过，陆秀成顿时失去了意识。
他会在意识的迷蒙处经历自己一生的善举。或许是儿时救助小鸟，再大些扶老太过马路，又或是主动给他兄弟传情书，步入社会后捐钱慈善……或许什么都没有。
高寒双手虚虚拢住陆秀成的头部，似乎捧起了某种无形之物。他缓缓、缓缓举起，那无形之物自头部而出，散发着极淡的淡黄色光辉。
这个光真的很小，却比阿精所想的指甲盖大一些。也许陆秀成当时是真的想要帮助阿精呢？但还有更多的是为自己业绩考虑的私心罢了。
阿精不会想这些叫人纠结的事，因此她从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后悔。
她站在一侧，双手稳稳托着托盘，托盘上是打开着的、用于存放客人典当物的玻璃罐。
她深深注视着高寒，似乎从他的动作里，看到了韩诺的影子。
高寒动作很慢，将那小团光缓缓转移到玻璃罐内，然后盖上了盖子。抬头，看到阿精似乎在透过自己看什么，冷声道：“你在发呆？”
他不是为阿精想透过自己寻找谁的无礼感到不喜，而是认为阿精在交易时走了神。
“这叫什么发呆，交易的流程我做了百年，又怎会忘。”阿精轻哼一声，心里也知道自己不该走神。她先前就是因为走神而放跑了高峰的灵魂，这个教训可太大了。
说起来高峰高寒两人都姓高，一个是麻烦，另一个也是麻烦。难道她跟姓高的天生犯冲吗？
“那就好。”高寒淡淡道。
在阿精将陆秀成的善心放进密室时，高寒大手一挥，将陆秀成送回他来时的地方。等他醒来时，他不会有任何不适，也不会察觉到失去善心后他有什么变化。一切是悄无声息的。
等阿精从密室出来，高寒已经离开了。
两人都没有提及先前的赌注，因为大家心知肚明，这些记忆、能力、感官、寿命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交易，他们真正的赌注是灵魂。
八号当铺只需要灵魂。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