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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宁镜泡在温热的水中,他不知自己枯坐了多久,以至于起身时才感觉自己腿脚都已僵硬,三月的天还未完全和暖,清晨的寒气尚且逼人,直到泡进这温热的水里,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冷的血液似乎缓慢地流动起来,思绪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他不信鬼神,若天地间真有神衹,为何辛劳耕种一辈子的人会饿死在田间?救人性命一生未有恶行的人会被恶鬼杀死?恶贯满盈视性命如草芥的人却能安享富贵风云一生?

      但是这一切却又让他无法不去相信,也拼命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有神见到了世间肮脏,于是降下慈悲。

      让他回到了十六岁。

      这是元康二十三年,他被桓王宣离带走的第四年,这里,便是他从十二岁到十六岁,整整住了四年的地方。

      宁镜伸出手,在眼前将五指张开,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因被热水泡过,莹白的肌肤染上一层浅红,手背上淡淡的青色经脉蔓延向五指,好一双如竹如玉的手。

      面上浮起一抹嗤笑,这双过份漂亮的手,还有这过份漂亮的身体,不过都是宣离养出来的一件器物而已。

      而昨晚的反应,便是养出这身体要付出的代价之一,他太熟悉了,自他十四岁第一次有这个反应后,每三个月便会经历一次的劫难。

      每三个月,他便会被喂一次药,这药有个惑人又贴切的名字。

      倾世之花。

      服药之后,就会如同昨夜一般,欲念难耐,满身芬芳,如同一朵到了花期正妖艳盛放,待人采摘的花朵,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这药一旦沾上,便甩不掉,它催促着果实提前成熟,让少年尚且稚嫩的身体却有着成熟男子一般的欲念,一旦私自断药,折磨便不是一晚那么简单,会每晚不停歇地发作,一次比一次强烈,直到最后,会以这样不堪入目的方式活活熬干心血元气而死。

      而随着服药次数越来越多,他们的身体也随与寻常人不再一样,这具身体会变得越来越敏感,细腻,诱人,就连身为男子的他,也是冰肌雪肤,眉目含春。

      回想起方舟和王景,他俩比他还小了一岁,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脸上的线条已经渐渐明晰起来,但他虽年长他们一岁,本来男子应当日渐明显的骨骼也发育地分外迟缓一般,让他如今哪怕已十六,面上仍无一丝锋利,轮廓柔和优美,面上也无一丝粗糙的须发,更显得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漂亮。

      宁镜皱起眉头,心底的厌恶再次翻涌上来,狠狠将手甩进水中,水花四下飞溅,将泡得晕红的脸颊也沾上一片濡湿,宁镜这才感觉到水已经凉了。

      起身擦干了身上的水,换了干净的衣裳,宁镜这才走出浴房,面外候着的方舟见他出来,连忙迎了过来替他更衣。

      方舟是随他入这院子一同进来的,当时只有十一步,懵懂地跟着人学如何服侍人,他自小长在宁家班,世道艰难之时一日三顿的饭都难吃上,自然是不可能有这些个服侍人的规矩,一开始他是极不习惯的。

      他们的身子要养着,将来是伺候贵人的,不能动手,不能留有一丝疤痕,所以不听话便没有饭吃,他没有饭吃,这一院子的便都要跟着挨饿。

      再不听,动不得他,外头宁家班十五口人在他们眼里可不金贵。

      入这院中后,他披身的衣料,里衣都是名贵的云丝锦,外里也是湖光绸,入手柔滑如水,披在身上恍若无物。

      宣离向来在这方面舍得,他一开始不解,为何要对他们这样的玩物这样好,他后来才知道,这也是他养这些瘦马娈童的手段之一。

      他挑的人,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便是过着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日子,一旦到了他的手中,便是着人好生养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旦习惯了绫罗绸缎,用上了金银玉器,尝惯了琼浆玉露,谁还愿意回过头,去过麻衣粗食,箪食瓢饮的生活呢?

      只能是一步步踏着不归路,任人掌控,玩弄一生。

      方舟是贴身服侍他的,这院里还有四个人,两人在外院,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负责他的吃食和日常采买,王景是后来进来的,还有一个女子,两人负责内院的洒扫和一些杂事。

      宁镜坐在桌边,看着王景将菜端进来一一放到桌上,桌上那壶冷掉的茶水已经被方舟换掉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入喉,暖了胃,也定了心。

      既然上苍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那这一次,他便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任他操控,会不惜一切,也要保住师傅,保住宁家!

      宣离做事向来狠绝,最重要的是,他那一手拿捏人心的本事。

      他记得他在十七岁入东宫时,他还让他见了妹妹一面,安了他的心,才能让他在东宫那三年,对他言听计从。

      想来也是在他入了东宫之后,他才将所有见过他的人都灭了口,毕竟多一个人见过他,便会多一分被认出的风险,他能拿宁家拿捏他,便可能会有其它人拿宁家来威胁他。

      只有死人的口最紧,也是最无后患的方法。

      “公子,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镜回过神来,见方舟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是想得深了,面色有些不好,于是缓了口胸中的郁气,说道:“无事,可能是昨晚消耗太甚,精神有不好。”

      方舟瞧了眼他碗里那几乎没有动过的菜,说道:“那公子早膳还是再吃些罢,这个时候更是要养着些。”

      宁镜此时心思不在这里,只应了一声,方舟替他布什么菜,他便顺口吃了进去。

      这时外面的王景进来,将之前宁镜吩咐要的书送了进来,面上却是还未淡下去的笑意。

      平日里他是可以出门的,只是出门的时日少,还要得秦娘子允准,王景和方舟若是得吧吩咐也可出门,只是采买进来的东西要先得了允准才行,外头时常有些热闹,也是他们会说与他听。

      方舟是个实心眼的,王景平日里对他可是隔了心,这笑还未敛下去的样子,让方舟来了兴致,问道:“你这是刚看了什么热闹?”

      王景抬眼看了一眼宁镜,这才简略地说:“还不是前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萧家三公子的事儿,今儿居然把人绑了拖在身后跑马呢,还是在长街上,这会儿正午,人多,正热闹着呢。”

      之前宁镜前世对这些事并无多大兴趣,听到只拖人跑马便记起一些来。

      武看萧家,文听张家。当今渊朝,最有脸面的便是这两家。

      萧家一门三将,萧常安在漠北起家,当年孝文帝御驾亲征在战场受伤,便是萧常安从龙护驾,后虽孝文帝薨逝,但萧常安靠着军功一步步到如今,加封为护国公,正一品官衔。

      萧家有三子,大儿子萧平川接替父职,封镇北将军,手握十八万铁骑镇守漠北,二儿子萧立靖十八岁在南疆一战成名,二十岁便加封威武将军,手握十二万兵马威赫南蛮,可谓大渊兵马,十之有七在萧家。

      唯独这萧三子,萧玥,十岁时随萧国公入永安城,如今也六年了,十六岁正是恣意的年纪,又仗着皇恩浩荡,皇城内外,就没有他不敢打马的地儿。

      萧家坐拥兵马,却从不参与夺嫡,所以前世他对这位受尽恩宠的天之骄子了解不多,只知后面国公因征战多年旧疾颇多,在国公府养病不出,后不到两年,这位国公爷才五十七岁便病逝了。

      方舟一听萧家三公子,便明白了,这几天就这件事闹得整个永宁人尽皆知,说道:“一月前,嘉兴候家的宋公子和萧三公子比箭术输了不服,说什么以已之短,对彼之长,胜之不武,便定了一月后在逍遥坊里比赌术,今日应当是到了约定之期。”

      王景在一旁补充道:“这次是萧三公子输了,不服,便把宋公子绑在马后拖了半个时辰,还是在最热闹的长街,最后还是张国舅出面,才将宋公子救下来,你说,萧国公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方舟见他半晌未动筷子,以为他不喜听这些,便使了个眼色让王景不要再说,说道:“公子还是再多吃些,下午秦娘子要过来,定然要费神的。”

      宁镜这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倾世之花的药效一次比一次烈,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熬得过去,每一次熬过去,这位秦娘子总是要来看一看。

      前世他不知道,后来才知晓这位秦娘子的厉害,秦娘子原名秦杜鹃,她替宣离管着京城里的六坊十二院,经她手底下出去的姑娘和脔童不计其数,她调教出来的人不止有风情,还能将贵人们的心思拿捏得一清二楚,这些瘦马和脔童,就如同一张缓缓铺开的蛛网,极细如丝,平日里不易查觉,看似脆弱,却在一朝收网之时,让这些猎物困于其中,挣脱不得。

      手段不入流,却极为有用。

      秦娘子年近四十,曾经也是红楼楚倌出身,虽是下九流的地界,但总是有些不得人知的偏方子,她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身上带着一些红粉气的娇艳,却不落下流,倒显得风韵十足。

      她看到正坐在屋上喝茶的宁镜时,眼光只快速地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便露出惊喜又满意的目光,像是一只精心养了许久的貂,终于是养出一身可以买出高价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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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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