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科举(四) ...

  •   楚行舟抬起头,发现那男子长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左眼下有一颗泪痣,整个人的气质傲然如凌松霜雪,叫人不敢靠近,尽管他刻意掩盖了自己的身份,衣着低调,但这通身的气派却暗示着,他并非善类。

      楚行舟咽了咽口水,询问:“敢问兄台,这里是谁的墓穴?”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说道:“你不必知道。”

      “那兄台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问出这一句,楚行舟就后悔了,不明不白出现在这种鬼地方的人,会告诉你他是干嘛的吗?果不其然,男子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愚昧无知。

      楚行舟忍了忍,毕竟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而面前的这个人,极有可能帮她离开这里。

      她抬眸,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除了一口棺材什么都没有。

      “你说你遇到了一群江湖人?”男子破天荒的开始搭话。

      楚行舟点点头:“是啊。”

      男子若有所思:“或许是谢沧的人。”

      “谢沧?那是谁?”楚行舟疑惑。

      “是个奸商,在江湖中臭名远扬。最喜作恶多端,四处闲逛搜刮——他还有一个名字,说不定你知道,叫谢长安。”男子竟然没有嫌弃地开始解释。

      “谢长安……”楚行舟喃喃,“为什么一个作恶多端的人,要叫长安呢。”

      “他们就喜欢搞这种无聊的伎俩。”话语之中,不难发现男子对于谢长安一类的轻视与傲慢。

      “你确定是谢长安吗?会不会……是燕山门派?”楚行舟想起来,自己还看见大个子小个子来着,他们不是自诩燕山掌门座下弟子吗?“我之前碰到过其中两个人,他们说他们是燕山掌门的座下弟子。”

      男子嗤笑:“燕山掌门不问尘世,遗世独立,为人清正,怎么可能收这样的徒弟,大概是他们觉得这样说比较有门面,所以四处炫耀。”末了,又添了一句:“傻子才会信。”

      楚行舟闭了闭眼,选择不与他计较:“这位兄台,你能告诉我,怎么出去吗?我在这里,似乎也碍着你办事吧?”

      男子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

      楚行舟讶异道:“你不知道?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里面有机关,门口被堵了。”

      “……”

      楚行舟心情糟透了,现在想出去也出不去了。她恹恹地望向那口棺材。“这里……是不是和百年前的梁国有关?”

      男子的动作顿了顿,眸色不明:“为何这么说?”

      “我来的时候,遇到了一群人俑,为首的那个人俑,他有一块腰牌,上面刻着一个君字,我想,百年前的梁国曾出过一个君家,誓死卫国,不知这棺材里,躺着的是否是君家里的人还是……梁国的亡国君主。”

      男子沉默了,良久,他沉沉开口道:“仅凭一块腰牌就断定未免太过武断,何况这墓地除了人俑,到底是简陋,不像是大户人家的手笔,即使是亡国之君,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人死如灯灭,亡国之君再怎么荒唐,若是新一代的王者想要树立威名,是要安抚好前朝遗孤的。梁国的亡国之君因谋反之名惨死北帝手中,但听闻说,北帝也是将他厚葬了的,或许真的是自己想错了吧。

      再看看眼前这名男子,很明显不想让自己猜出这个墓地的真正主人,所以他的话,多半是信不得的,倒不如自己也跟着痴傻,只要能出了这个墓地即是好的。

      “墓穴里会有瘴气,你我待在这里这么久了却无反应,想来一定是有出口的。”

      楚行舟说着,望了望四周,有四个洞口,她眼珠子一转,看向男子:“公子,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不如各取所需吧。”

      男子默然,方微颔首:“你别添乱就是。”

      “一定一定。”楚行舟讪笑道。

      男子在棺木周围走了几圈,他双手环胸,脸上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楚行舟挠挠脸,故作善意地提醒:“公子,你不打开棺盖?”虽说,她觉得开人家棺盖确实不是什么道德的事,但目前他们的行径,已经与盗墓者相差无二了,也不差这一件。

      但男子只是不咸不淡道:“我已经打开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竟是块空棺材?那……这墓连主人都没有,为谁而建啊?

      楚行舟感到脊背发凉,男子又适时补了一句:“这里,应当是幌子,真正的尸首并不葬在这儿。”

      谁还能大费心思造了这么大一个墓地只为做个幌子……

      男子脚步一转,朝着一个洞口走去。楚行舟二话不说,当机立断跟随着他。二人来到了一个漆黑的隧道,楚行舟只觉得怎么走都走不完,她有些恐惧地问道:“怎么有点长啊?”

      男子似乎觉得她烦了,也不愿多做解释:“嘘,不要说话。”

      突然脚底下咕隆一声,也不知道提到了什么东西,男子迅速停下脚步,朝地上摸索。

      “这是什么?”

      “头颅。”

      楚行舟哑然,不可能吧,尸首藏这儿?不,不对,这不是这个墓穴的主人,倒像是盗墓者的尸骨!

      男子的解释证实了她的猜想:“这里发生过一起争执,应当是两方的盗墓者,双方被困在这里不得逃离最后死亡。”

      “他们有办法进来,为何不能出去?”

      “应当与你我一样,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必须得找新的出口。”

      这就奇了怪了,进来了又出不去,但是人在墓穴里又不会被瘴气毒死,那不就是让人活活等死吗?真是个诡异的墓穴啊。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这一路上的尸骨还不少,看来是一场大规模的死亡了……这位神秘的公子一路摸索也不知道在摸索什么,但楚行舟不敢问,只期盼着这隧道能早点结束。

      眼前似乎有些光亮,可还未等楚行舟开心起来,只望见眼前立着许多人俑,与先前自己见到的一模一样,数量减少了许多,还少了领头的那位疑似君家的将军。

      男子皱眉打量着这群人俑,半晌,对楚行舟道:“你站在这里,别动,介时我带你离开此处。”

      她忙不迭点头。

      眼见着男子进入了这个阵,那些人俑便动了起来。

      男子疾步闪入一群人俑中,三五招式之后,那一小部分人俑便停了下来,但很快又有一群新的人俑围攻上来。

      他一个扫堂腿,其中一个人俑倒了下来,瞬间群体一分为二。

      随之他又引诱着一个个人俑互相碰撞,整个墓里回荡着沉闷的声响。

      男子到底是武功高强的,望着他穿梭于一个个人俑之间,楚行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但还是忍不住心底叫好。

      刀光剑影自在我心,眼前的男子衣袂翩翩,动作干脆利落地就好像快刀斩乱麻,眼角的泪痣都融化不了他眼底的冷霜,在一群毫无生机的人俑之间,他是那样一抹鲜亮的存在。

      终于在他完成最后一招后,人俑停住了动作,而大门也应声而开。男子立即拉着楚行舟离开这座墓穴。

      大门关上,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归位,这里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行舟舒了一口气,感激地望向男子:“今日多谢这位公子了,来日必当重谢。”于是二话不说,立即要走人。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问:“这附近有人家吗?”

      男子也停下脚步,回头道:“你一直往北走,大抵会有。”

      楚行舟道过谢,他们就此分离。

      安国公府。

      金色篆炉还在升着袅袅轻烟,白枫举披了件黑色外衣,坐于书案前,神情专注地写着什么,以至于白庭深来了好一会儿也不曾注意。

      风吹得纱窗纸沙沙作响,白庭深终于忍不住开口:“爹。”

      白枫举顿了顿,并未搁笔:“找着了?”

      “嗯。”

      “可有什么发现?”

      “梁国的亡国之君公子拾的尸首并不在那儿,那里是个幌子,但是许多人一旦进入这座墓穴,便有去无回。我观察过了,逃离墓穴的方法是破解人俑阵法,而这种阵法是当年梁国的一名巫师所作,我也只在残缺的古书上略微知道一些,这次能逃出来,实属侥幸。我打算,之后再去其他地方寻找公子拾的墓穴。”

      白枫举颔首:“好,我承诺给你的自然少不了,你回去歇息吧。”

      可白庭深并未离开,似乎有话要说。

      白枫举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遇到谢沧的人了。”

      白枫举轻笑一声,道:“他们悠闲惯了,又想要兴风作浪了吧。”

      “他们还妄想着寻找周灵帝的旧物,企图再造风波,只不过这次他们未能如愿罢了。对了——我在墓里还遇到了一个人,很奇怪,不过是一介女子,却偏偏打扮成男子模样。”

      白枫举询问:“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不过是偶然闯入而已,后来我将她带出来了。”

      “然后呢?”

      白庭深抬眸:“我想说的是,父亲一味让我探寻江湖中事,却鲜少教导我朝堂之事,我觉得,父亲所为,本末倒置了。”

      闻言,白枫举眸色一深:“你认为,朝廷很重要,而江湖中的微末之事,不值得你去揣度,是么?”

      白庭深没有搭话,他的目光移向桌案的宣纸上。白枫举站起身,替他答道:“你是想为国赴往疆场上阵杀敌,还是身居高位出谋划策指点江山?还是说你想做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在汗青之上记下你的名字,广为后世流传?所以在你的眼中,这些不在朝廷范围的人或事,根本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你在意,根本就没有意义,是么?”

      白庭深回道:“儿子不明白,父亲您身居高位,为何不想让儿子也在朝廷历练一番,反而要想方设法将儿子推离朝堂?”

      “正是因为我身居高位,所以你没有看懂的我看懂了。庙堂之大,绝不是一个小小的金銮殿所能容纳的。在千年之前,江湖尚且和朝廷和睦,但如今不管是朝廷和江湖,都变得拨云诡谲。阿练,我让你深入江湖,也许现在于你来说,不能理解,但日后你一定能从江湖中收获很多。”

      “可是父亲,若是我离朝廷越来越远,您孤身一人居于庙堂之高,该怎么抵挡政敌的千军万马?”

      “难道你在了,政敌就不拿我怎么样了?皇上就不会对我起戒心了?阿练,你从小我就教导过你,这些猜忌谋算不过是身外浮云,坚守本心方得珍贵,若是你仅仅将目光拘泥于与百官的争权夺利,那我会感到很失望。”

      “我……”

      “阿练,我的事不需要你替我着想,我自有分寸。但是我作为你的父亲,我需要确保你安稳地长大,其余的事,你也不必管。”

      阿练,若是为父不逼着你这么做,那么你的下场终将会和为父一样。

      为父希望你能在杀机四伏的朝堂中活下去,日后可以全身而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是为父此生最后的心愿。

      白枫举转身离开,留在宣纸上一行大字“事无两样人心别。”

      帘外风敲竹,窗前怅然心事,人不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科举(四)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