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44、第 44 章

　　敖丰元和小仙童在地府外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个时辰，忽见远处又悠悠来了一只扁舟，竟是载着风照卿和元出尘。

　　一见狱神，敖丰元就不自觉紧张起来，道：“见过狱神大人。”

　　元出尘微微点了头，道：“玄武进去多久了？”

　　“约莫一个时辰了。”

　　元出尘微微蹙眉：什么法术要解这么久。

　　忘川河畔阴冷刺骨，比之北海有过之而无不及，敖丰元披着那件四不像斗篷倒是还好，但两个小仙童却冷得瑟瑟发抖，风照卿见状，道：“要不我们进去等？”

　　敖丰元道：“也好。玄武身上那个印记那么顽固，想来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说罢，几人便由阴差领着进了地府一处温暖的客栈里。

　　地府内并不像凡界形容的那般阴森可怖，而是高楼耸立，鬼来鬼往，除了河流里淌着腥红血水灯笼里燃着白蓝鬼火外，其他倒和人间的繁华闹市如出一辙。

　　敖丰元目不转睛地盯着街上来往的鬼魅，期盼着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算算时间，人间已然过去了三十余年，他也不知道白姑娘是否还在人世。

　　“阴差大哥，请问你们这儿可有一个叫白忍冬的鬼魂？”敖丰元小心翼翼地问道。

　　元出尘闻言，斜乜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饮了口茶。

　　天界与冥界鲜有交集互不干涉，纵是贵为龙太子，阴差也并不怎么把敖丰元放在眼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知道我们这儿每天得进来多少鬼魂吗？又不是像凌云那种身份的，我哪儿记得住啊。”

　　风照卿闻言，奇道：“凌云是什么身份？”

　　“是……”阴差刚要开口，又突然顿了一下才道，“是玄武狱官呗，这天界的仙官要是死了，那我们肯定记得。”

　　风照卿没信他的说辞，一个阴差怎么会知道玄武狱官真名叫凌云呢？他忽然觉得玄武进地府这事没那么简单。

　　敖丰元也有同样的想法，他拿折扇戳了阴差一下，偏头凑到他身旁小声问道：“阴差大哥，实不相瞒，小弟我虽是北海龙太子，但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听故事，你们这地府每日迎来送往数万阴魂野鬼，有没有什么特别动人心弦的故事呢？”

　　阴差一拍大腿，招呼一只小鬼过来送了壶酒，给敖丰元斟满，喜道：“太子殿下你这可就问对人了，我可是资历最老的一批阴差之一，想听故事问我就对了。你是喜欢听爱恨纠葛还是家仇国恨，亦或是悬疑命案？”

　　敖丰元回想了一下方才楚流渊看玄武的眼神，以及他关心何人伤了玄武，坚定道：“爱恨纠葛！”

　　“行！远的不说就说这近的，你们天帝和那只小鲤鱼的故事不知感动了多少鬼，你听听楼下说书的现正讲着呢……”

　　“大哥，这个我听过了，我就喜欢听些远的，比如……”敖丰元想了想玄武的年纪，道，“比如一千年前的故事。”

　　阴差“嘶”了一声，道：“一千年前的故事，你别说，还真有。是那仙族首富繁云仙城的少庄主。”

　　“繁祺玉？”敖丰元问道。这个繁祺玉比敖丰元年长许多，关于他的故事，敖丰元还真是知之甚少。

　　“啊对对对，就是他。传闻他少时仗着家世显赫，欺男霸女耀武扬威，整日游荡于烟花柳巷，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浪子。一日，他醉酒倒在路边，偏巧碰上了个凡修，把他当作妖怪给收了。这凡修本来是个前途无量的天师，偏偏运气奇差，头一次捉妖就搞错了。繁祺玉被他关在葫芦里气得是七窍生烟暴跳如雷，不停地咒骂他祖宗十八代，扬言等自己出去了定要这凡修挫骨扬灰。凡修自然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直到七天后繁云仙城的人找上门，他才知道自己惹上了大麻烦，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被关进了繁云仙城的地牢。”

　　“仙族怎么能对凡人动私刑！”敖丰元微怒道，想着等回了天界定要参他一本。

　　元出尘和风照卿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兄弟别急，听我说完。这繁祺玉本来确实是想动手的，不过他一见那凡修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模样，又改了主意，想收他做男宠。凡修一听吓得失魂落魄，险些一头撞死在牢里。繁祺玉哪见过这般宁死不屈之人啊，虽说外界盛传他欺男霸女，但实际上只要他一亮身份，不管是男是女，他想要的他不想要的，都会巴巴地自个儿贴上来，毕竟这三界之内有他那般样貌的，没他那般家世；有他那般家世的，又没他那般样貌。

　　这凡修坚贞的态度让繁祺玉起了更大的兴趣，他明面上命人放了凡修，暗地里偷偷跟踪他，让手下多次骚扰凡修，自己再出手解围，他想着如此一来凡修自然会被自己打动。谁知那凡修根本是个石头做的，对感情一事一窍不通，无论繁祺玉做再多的事他依然只会感谢来感谢去，说一些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的话。”

　　风照卿听到这儿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回想繁祺玉对玄武不也是如此吗？繁祺玉难道就喜欢这种不通风月之人吗？
　　他兀自摇头轻叹了一声，继续听阴差讲故事。

　　“繁祺玉是个偏执疯魔的，越得不到越想要。他上天要月老牵线，月老却说那凡修命里没有红鸾星动，强求不得。他不信邪，上天入地寻找三生石，想把他和凡修的名字刻上去，可三生石没找着，凡修却死了。这繁少主可是人中龙凤，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哪里尝过这爱别离的苦啊？他将尸体带回繁云仙城封存，走火入魔似的日夜守着，一守就是一千年，直到前些日子才终于开看，参加了仙考去做了仙官。”

　　元出尘和风照卿听罢，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想到了繁祺玉日日都来找玄武的事。一个如此痴缠的人怎么会突然移情别恋？这听起来不大对劲。

　　“那个凡修后来没投胎吗？以繁云仙城的人脉，想探知一只鬼魂投胎去了何处，应该不难吧？”元出尘悠悠开口问道。

　　阴差听他问凡修的去除，眼神忽然下意识地躲闪了起来，又很快掩饰过去，干笑了两声，道：“我刚刚不说了嘛，我们地府每日进来那么多鬼魂，这都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我哪知道，说不定已经轮回六世散做尘烟了。”

　　三界之中生者死后皆入地府，待赎尽前世业障后方可入轮回。六世后，尘缘尽，灵魂散，偶有出众者能得阎王赏识，留于地府为阴差。

　　“那你可知，那个繁祺玉如今和谁出双入对？”敖丰元微微挑了眉，吊足了阴差的胃口。

　　“哟，他当上仙官没多久吧？居然已经有新欢了。嗐，果然还是风流浪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子殿下你快跟我说说是谁？”

　　敖丰元故弄玄虚，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这才一字一顿道：“柳、凌、云。”

　　“什么？！他有完没完？！”阴差一拍大腿，猛地站起身来，险些撞翻了桌子。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心中对那个凡修投胎后的身份都有了数，只是没搞懂阴差前头说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敖丰元还想试着套话，忽然听见外头传了来一阵熟悉愉悦的声音：“狱神大人，朱雀！你们怎么都来了？”

　　三人一齐朝窗外望去，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纤细的男子穿着玄武狱官的官服，正站在外头对他们招手，那人一张脸细腻白嫩，眉眼如水唇红齿白，煞是漂亮。

　　三人皆是微微一愣，随后惊疑道：“玄武？”

　　玄武迈着欢快的步子跑进来，捧着自己的脸，欢喜道：“是我，九阎王真的帮我去掉那块印记了！我以后不用戴面具了！”

　　元出尘上下打量了玄武，指着他额间多出的一撮白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玄武手指勾着那撮白发，解释道，“九阎王说，这是我前世寄放在他那儿的东西，现在时候到了，物归原主，我脸上那个印记就是他为了能及时找到我才留下的，结果我一直带着面具，就耽误了他们找我。”

　　敖丰元道：“难怪刚刚那个阴差说找了你好久，原来是这样。不过话说回来，九阎王居然帮你保管东西，那你从前做鬼的时候一定和九阎王很熟吧？”

　　“好像是这样的。投胎转世要喝孟婆汤，但回了地府从前几世为人为鬼的事就都想起来了，九阎王说我每一世回来都会整日跟着他，缠着他求他别让我投胎，一来二去也就熟络起来了。”玄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投胎？为什么？”敖丰元奇道。

　　“好像是我命不好。第一世刚喘了一口气就夭折了，夭折的婴灵怨气重，要在地府养十六年方可投胎；我本来想着第二世可得在人间快活快活，谁知命途坎坷，十岁那年家道中落，随父母流放，死在了半道上；我又想，事不过三，再试一次，结果第三世为奴为仆做牛做马，到了十三岁活活被打死……从此我便不愿投胎。”玄武无奈道。

　　“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敖丰元惊叹道。

　　玄武却是心情很好很乐观道：“也许就是前几世明明没做什么错事，却回回没有好下场，所以我这一世才能修成正果，得道飞升吧！”

　　“那你后来几世怎么样？”敖丰元问道，他想确认一下玄武能不是繁祺玉守了一千多年的人。

　　风照卿忽然很开心这时候敖丰元在场，他套话的水平真的是一流。

　　“第四世开始我好像就转运了，是个小公子，一辈子无忧无愁，除了是个短命鬼以外都过得挺好；第五世是个天师，本来可以自在逍遥活到八十九岁当掌门的，可是好像被某个仙族冲撞了命格，又离奇死在了二十三岁……”玄武有些惋惜，忽而又明朗道，“不过第六世就很好啦！我来当狱官了。”

　　三人心照不宣地冲他淡淡一笑，面面相觑了好一阵。

　　“那他没告诉你，你寄放的是什么东西吗？”元出尘问道。以发丝为媒介归还的，通常是某些灵识五感，但从前并未听说玄武有哪方面的残缺。

　　玄武也十分茫然，摇头道：“他只说我日后自会知晓。”

　　那看来并非五感，而是某种灵识。元出尘想着：从前玄武最奇怪的地方也就是爱财如命，亏本买卖绝对不干，帮风照卿捉李扶摇这事，他能拖着伤重的身子连夜算出来该给他多发多少俸禄。其他方面看起来与平常仙人并无差别，究竟会是什么？

　　元出尘想了会儿就懒得深思了，反正只要那东西别影响玄武就行了，管他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