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85、第 85 章

　　漆黑的夜空中忽然出现了点点微光，宛如银河飘落。

　　跟在风照卿身后的两个守卫仰着头如痴如醉地看着这奇幻的美景，丝毫不知这是结界碎裂的迹象。风照卿趁其不备闪身至他们身后，劈手斩下，两人眼前一黑，倒在了草丛里。

　　这几日海听潮已经将所有羽族首领召集于此，待到破晓便要直冲九重天。风照卿很清楚这其中有不少人是被迫前来，羽族尊卑制度严苛，于那些卑贱小族而言，三界重新回到羽族手中并不会比在龙族手里强，若非海听潮以族人之命要挟，他们是万万不会配合的。

　　风照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羽族内部早已分崩离析，这般人心涣散海听潮竟还妄想要夺权，真是痴人说梦。

　　风照卿往地下走去，远远便看到地宫内依然灯火通明，想来海听潮正与将士们作战前最后的商议。他身形如风，看守通道的士兵刚看到一抹青色残影就晕了过去，一连数十个士兵不过眨眼之间便齐齐整整地倒在了地上，连声音都不曾发出。

　　他动作极轻地飞入地宫，潜进了一个简陋的偏殿内。说是偏殿，看上去却和柴房似的，风照卿刚一推门进去，躺在床上的人就“噌”地一下坐起身来。

　　但见那人头戴红冠，身着花花绿绿的粗布衫，圆眼尖鼻，昂首挺胸，不是昴日星官是谁？

　　昴日星官茫然片刻，立刻跪在地上，头依然一动不动地仰着看向风照卿，道：“三殿下，您深夜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风照卿将他扶起，一起坐下，道：“星官请起，我此次来是有要事要与你商议。”

　　昴日星官肃然道：“三殿下请说。”

　　风照卿轻叹道：“首先，不要叫我三殿下了，青鸾神族已经覆灭，以后也不可能再重掌三界了。”

　　昴日星官闻言，呼吸停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试探道：“殿……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夺权？”

　　风照卿摇了摇头，道：“我从未想过夺权，我知道你也不想。从前青鸾神族是三界之主时，你们的族人备受歧视，而在龙族篡位后，你们得到了一定的优待，现在还封了官，你心中定是对龙族感激不尽的，又怎会自愿参与叛乱？”

　　昴日星官不敢随意应话，他担心风照卿只是来试探自己的忠诚，并非真心，小心翼翼道：“无论过去怎样，我始终是羽族的一份子，在这种关头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海大人也应允，夺权后会给我们族人更多上天界做仙官的机会。”

　　风照卿抬头看了看这简陋的屋子，道：“如今海听潮有求于你，却只给你这样一间破屋暂住，你觉得若是日后羽族真能成功夺权，他真能信守诺言，给你们族人更好的待遇？”

　　昴日星官没吱声了，眼神微微躲闪。其实他也不相信海听潮说的任何一个字，但他没有资格说不。

　　风照卿诚恳道：“星官，你别担心，我是真心想阻止海听潮叛乱。羽族内部早已分崩离析，那严苛的尊卑制度压得小族喘不过气，明明同是上仙资质，只因出身不同，有些人能做将军有些人却只能一辈子是个天兵，如此不平等对待，小族早已怨言四起，青鸾神族的统治被推翻是早晚的事情，当初即使没有龙族篡位，羽族内部也会奋起反抗。”

　　昴日星君闻言，眸光微动。风照卿说的这些他又岂会不知，自己当初不就是因为出身低贱而处处受限，明明能力不差却始终没有个一官半衔，直到龙族成为三界之主，才终于让他在天界得到了应有的地位。

　　但他依然没有放下戒备，道：“可……龙族灭了青鸾族，你不恨他们吗？”

　　“我恨过，”因为大哥的死，因为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死，风照卿当然恨过，但若放任海听潮起兵叛乱，又会有无数人惨死，他不想再看见杀戮了，这些恩恩怨怨就在他这里终止吧，“但是现在羽族没有能力与他们抗衡了。我曾经也是上过战场做过将领的人，我比谁都清楚这一战根本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星官，您且听我一句劝，趁现在还来得及，与海听潮划清界限，如此才能保住你的族人。

　　昴日星官却皱紧眉头，道：“可玄鸟族已经把我的部落包围了，我的族人都在他们手中，若非如此，我是断不会支持他的。”

　　“你若与他合作，待龙族平反后清算，你的族人才会真正覆灭。”风照卿将话挑明了说与他听。

　　昴日星官脸色一白，手也不自觉颤抖起来，道：“那，那我该怎么办，他们破晓就要攻上天界了，没几个时辰了，我走不掉的。”

　　“放心，我会帮你，现在你只要去说服其他被迫来此的羽族首领放弃与海听潮合作，我一定带你们平安离开，你们的族人也会安然无恙。”

　　昴日星官内心十分纠结，他不敢拿族人的性命冒险，也不敢完全相信风照卿能保护好他们，但一对上风照卿坚定的眼神，他心中一动，竟鬼使神差地应下了。

　　于是，漆黑一片的地宫后院内，但见昴日星官侧身偷溜进一个又一个房间，带出了一个又一个羽族长老，不过一个时辰就带着一众长老聚集到风照卿面前。

　　“神君，杜鹃长老不肯放弃合作，我担心他去告密，只好将他绑来了。”昴日星官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头丢在风照卿面前。

　　风照卿把堵在杜鹃长老嘴里的布条抽出，他立刻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叛徒！羽族耻辱！败类！我与你们势不两……”

　　不等他把话说完，风照卿就重新把布条塞进他嘴里了。

　　昴日星官不屑道：“他们平日里分明也受了海东青不少气，现在竟还这般忠心耿耿，真是天生奴才命。”

　　风照卿没说话，用捆仙索把杜鹃长老裹成了一个茧。他早猜到总会有一些人宁愿深受压迫，也要争得个“三界之主”的名声，但他不能因为杜鹃长老的原因放弃杜鹃族。

　　“飞鹰族、孔雀族、玄鸟族是此次叛乱的主谋，他们三族都已聚集在沃原，我并未去找他们。仙鹤族不理世事，并未参与此次叛乱，海东青也不敢招惹他们。”昴日星官道。

　　“好。现在我带你们去找雀仙族，白日里我把九境葫芦给了雀仙族长老，你们一起躲进葫芦里暂避，待我将葫芦安全带回天界再放你们出来。”风照卿说道。
　　当初敖丰元送他的法宝他一直随身携带着，原本他是拿九境葫芦装罪仙的，没想到今日竟还有这般用法。九境葫芦坚不可摧，可容纳三百人，海听潮只抓了百来个雀仙族人，即使再加上这几位长老也绰绰有余。

　　“我等族人的命运就交到神君手中了！”众人齐齐对风照卿跪下。

　　风照卿望着他们，深知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郑重道：“我定拼尽全力护诸位族人周全。”

　　——

　　寂静无声的黑夜中，一道婉转的鸾鸣响彻长空，四周登时亮起无数火把，瞬间将沃原照得亮如白昼。

　　海听潮与殿内一众将领立即提刀冲出殿外，却见外面的守卫倒了一地，后院的长老只剩了零星几个一同惊慌失措地奔逃而去。

　　“怎么回事！”海听潮怒吼一声，冲出地穴，只见风照卿手持鸣霄，脚踏祥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气急败坏道，“你做了什么？！”

　　风照卿淡淡道：“我只是送我大哥安心上路了。”

　　海听潮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朝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快走，天界马上就要发现此处了！”

　　“来不及了。”

　　随着一道沉静的女声从天边传来，漆黑的夜幕猛然破开了一道口子，一束刺眼天光穿透浓云贯穿了海听潮的眉心，他甚至没发出一点声音，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向后倒去，灵力溃散。

　　孔玉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传来，提剑不顾一切地向着天光的方向冲去。风照卿闭上了眼睛，不想看着她做毫无意义的牺牲。耳边又是一声天光刺破皮肉，骨头碎裂的声音，孔玉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心口被贯穿，只剩一个巨大的洞。

　　忽然，一阵熟悉的莲香从身后传来，风照卿猛地睁开眼睛转过身去，元出尘已经一把将他拥进怀里，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风照卿一见到他便觉鼻尖微微发酸，却还是笑道：“不晚，刚刚好。”

　　“你可有受伤？”元出尘闻见了风照卿身上略带着血腥味，不安道。顺着那味道撩开他的裤腿，便见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咬牙切齿道：“这帮畜生……”

　　“是我自己弄的，这点伤不算什么。”风照卿解释道。虽然这伤和海听潮脱不开干系，但人已经死了，风照卿不希望元出尘因为他再动怒。

　　元出尘心如刀绞。风照卿总是说着“这点伤不算什么”，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而他虽有治病救人的能力，却只能事后弥补，没办法在风照卿身前为他挡下这些伤痛。

　　烛夙忆自天光中现出身形，她甚至未着甲胄，冷声开口道：“羽族叛军，你们已被天界包围，还不速速投降，束手就擒。”

　　仅剩的几千羽族仰头看着将四周围得密不透风的天兵天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风照卿却下了云头，站在羽族面前，不带任何犹豫地捧着鸣霄，对着烛夙忆跪了下去，而元出尘竟也跪在了他的身边。

　　风照卿看了元出尘一眼，躁动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了。他振声道：“青鸾余孽风照卿，愿携羽族众将归降天界。”

　　身后的羽族一阵骚乱，不久，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你这叛徒！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我们今日就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归降天界！”

　　风照卿漆黑的眼眸中已有数百年不曾沾染杀气，此刻他默默地站起身来，提起鸣霄直指身后的众人，冷言道：“你们自寻死路，我绝不阻拦；但你们若要整个羽族陪葬，无须龙族动手，我自会斩草除根。”

　　羽族霎时一拥而上，风照卿将元出尘推还给烛夙忆，独自一人迎上千军万马。

　　元出尘脸色煞白，不顾一切地想下去帮风照卿，却被烛夙忆死死拽住。

　　“你放开我！”元出尘简直想自断一臂挣脱烛夙忆的禁锢。

　　“你没有灵力下去只能添乱。”烛夙忆无比冷静道。

　　“我……”元出尘攥紧了拳头，不甘心地一挥长袖，数千根奴针如雨般落下，羽族的哀嚎一阵胜过一阵。他盯着烛夙忆，道，“我能帮他，他们刺不透水丝，伤不了我。”

　　“你以为有水丝护体就万事大吉了吗？你在此处也一样可以用奴针，下去了只会让风照卿分心，”烛夙忆道，“你放心，凭他的修为这些羽族根本不能奈他何，只是他今日必须受点伤，否则回天界后我也护不住他。”

　　元出尘沉默了，他知道烛夙忆说得是对的。风照卿若不用行动表明归降天界的决心，那些仙族绝不会放过他，甚至……就算他今日身负重伤了，日后的处境也会十分艰难，毕竟仙家们的预料成真了，羽族确实因为他的出现而决定起兵叛乱。

　　“夙忆，看在相识千年的份上，我求你，一定保住照卿。他……他不该受这种苦的。”元出尘哽咽道。

　　烛夙忆沉默片刻，看着在下面孤独厮杀的风照卿，终是长叹道：“我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