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他为何失忆了》索伊

18、抑制

　　三人回到府中，重门主居然还没有睡，板着脸大刀阔斧坐在大厅里等着他们。

　　果不其然，三人劈头盖脸挨了好一通骂，个个低头站在下面，一言不发，默默受着。

　　重门主骂够了，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又针对慕容玉假扮小乞丐跑出去疯玩进行了严厉的斥责，才挥了挥袖，让慕容玉滚回去睡觉。

　　没有料想中的关禁闭，慕容玉如蒙大赦，喜极而泣，忙不迭滚回去了。

　　大厅上只剩下了林裴和程子煜，重门主对林裴道：“小裴，子煜不知者无罪，也就罢了，你知道小玉身体不好，还陪着他胡作非为。我训斥你你可接受？”

　　林裴恭敬道：“此事是我纵容阿玉，重伯父教训的是。”

　　重门主脸色总算缓和下来，目光落在程子煜身上，从座位上下来，走到程子煜面前，上下打量。

　　程子煜知道，重门主是发现了他丹田有问题，泰然自若任他打量。

　　片刻后，重门主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你的丹田倒是有意思，现在开始慢慢封闭了。”

　　重门主骂了整整两个时辰，鸡都快打鸣了，程子煜的丹田自然又要封闭。

　　不过，不愧是鹊岭门的领头人，连脉都没把，就能一眼看出他的情况。

　　程子煜拱手道：“重门主真是厉害，这问题困扰我许久，请问您有办法帮我解决吗？”

　　重门主负手道：“有自然是有，不过就看你能不能忍受得了了。”

　　针对程子煜的丹田问题，林裴也翻阅过不少书籍。

　　解决办法自然是有，但是在这过程中，所要承受的痛苦却绝非人能想象。

　　若是撑不过去，轻则丹田破碎，修仙从头再来，重则神魂受损，此生再也无缘修仙。

　　桌上倒扣着三个一样大小、一样材质、一样长相的茶杯，在桌面上自行移动，飞快互相交换位置，眼花缭乱，令人目不暇接。

　　程子煜伏在桌前，目不转睛盯着这三个不停变换位置的茶杯，神色很是凝然。

　　慕容玉拍掌一喝：“时间到！子煜兄，选吧。”

　　林裴原本对此抱反对态度，若无其事低头擦剑，余光瞥见三只茶杯齐齐停止变换，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和慕容玉一样，盯着着程子煜手上的动作。

　　程子煜的手指隔空在三只茶杯上点来点去，最后，指尖停在中间那只茶杯上，懒洋洋道：“就它了。”

　　慕容玉掀起被选中的那只茶杯，拿出扣在茶杯下的纸条，翻开一看，纸条上赫然四个大字：顺其自然。

　　林裴道：“顺其自然。有这个选择？”

　　慕容玉摇头，转头去看程子煜：“子煜兄，这是你加的吧。我三张纸分明是写的‘治疗’，‘不治疗’和‘不知道’，这‘顺其自然’是哪里来的？”

　　说着他将另外两个茶杯都拿开，翻出那两张纸条，果不其然，上面就是“治疗”，“不治疗”两个，至于那个“不知道”，自然是被程子煜神不知鬼不觉替换成“顺其自然”了。

　　程子煜哈哈一笑，翻手冒出第四张纸条，打开一看，果然是慕容玉之前写的“不知道”，笑道：“不知道，顺其自然。我还是宁愿选择顺其自然更好。”

　　林裴道：“有什么区别？”

　　程子煜道：“不知道，那是代表我内心就是不知道，不知道要不要去治疗丹田，不知道要不要不去治疗丹田。但是呢，顺其自然，这就说明我心里还是很有想法的。”

　　慕容玉道：“好，那你有什么想法？治疗，还是不治疗？治疗的话，成功概率三七开；不治疗的话……反正一年后就已经恢复，不是么？”

　　利害关系其实摆得很清楚，三岁儿童都知道应该选哪个更保险。

　　但是既然要去救爷爷，面对未知的危险，当然是准备越充分越好，这样才能有备无患，确保成功将爷爷救出来。

　　只不过，慕容玉也说过，丹田治疗成功的概率只有三成，万一失败了，岂不是一辈子都救不了爷爷。

　　他绝不会冒这个险。

　　程子煜摩挲着踏墨，缓缓道：“那就不治了。”

　　林裴微微挑眉：“你有什么想法？”

　　依照对程子煜的了解，他并不认为程子煜会轻易放弃丹田恢复之事，这也是在慕容玉提出猜纸条，他毫不关心的原因。

　　程子煜此人，有自己的想法，他的选择不可能随着几张纸条而改变。

　　程子煜伸个懒腰，笑道：“既然重门主妙手回春，那么暂时抑制丹田封闭的办法，他应该会有吧。”

　　慕容玉恍然大悟，猛一拍桌：“对啊！重伯父在医术上造诣这么高，区区小事，绝对不成问题！”

　　林裴却默然不语，程子煜道：“二师兄，你觉得不妥吗？”

　　林裴道：“我翻过一些典籍，抑制丹田封闭的方法的确有，而且抑制时间最长也有七日之久。只不过，却是有副作用的。”

　　慕容玉道：“什么副作用啊？要不要紧？”

　　林裴摇头：“每个人体质不同，副作用也大不一样。腹泻是最轻的，也有心智错乱一段时间的，千奇百怪，没有确定的说法。”

　　程子煜想了想，道：“这些副作用都是暂时性的？”

　　林裴道：“是暂时性，但是发作时间并不确定。”

　　也就是说，即使抑制了丹田封闭，灵力运转自如，也很有可能在危急关头，副作用忽然出现。

　　程子煜想到和敌人打得正你死我活时，忽然闹肚子找茅厕，心中一寒，实在难以接受。

　　将抑制丹田封闭的事情告知重门主，重门主毫不意外，当即表示可以。

　　程子煜举手：“可不可以找个副作用的影响比较小的？”

　　至少不是拉肚子吧。

　　重门主道：“这是自然。你可有心上人？”

　　话题转变猝不及防，程子煜卡了卡：“……什么？”

　　重门主看他表情就了然，负手笑道：“你放心，我会将副作用压缩到最小，只不过，发作时候就需要你的心上人帮忙了。”

　　程子煜艰难道：“不，重门主，您误会……好吧，的确有。不过他要怎么帮我呢？”

　　重门主道：“很简单。只要让她时刻陪在你左右，这副作用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两个人迈出大门，程子煜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林裴单手拎着一桶金色颜料，不紧不慢走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察觉到身后的步伐越来越慢，停下脚步，转过身，等程子煜拖着半死不活的步子走近，才开口道：“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心上人吧？”

　　程子煜目不转睛看了林裴一会儿，慢吞吞移开目光，道：“应该是……有的吧。”

　　林裴道：“有就是有，什么叫应该有？”他想了一会儿，又道，“对方拒绝了你？”

　　程子煜胡乱摇摇头，有些魂不守舍。

　　见他如此，林裴也不好再问，转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想着，自程子煜入行启宗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和自己在一起，除了紫卿，再也没有接触过别的女子。

　　看来程子煜的那位心上人，不在这里，而是在程子煜的家乡。

　　与心爱之人分别，回家遥遥无期，也难怪程子煜这样心不在焉，失魂落魄。

　　程子煜身上覆盖的那层魔修气息仍然不见消退，重门主说过，这定魔丹的效用，需要一个月之后，方能自动消散。

　　凡人看不到这层魔修气息，鹊岭城的修士也从各个渠道得知程子煜是重府上门的客人，猜测纷纷，联想到鹊岭门医术无双，倒也误打误撞猜个八九不离十，按捺不动，静观其变。

　　所以这一路走来，程子煜虽然很受瞩目，两人却也算顺利地到达了昨晚那座佛庙。

　　一踏入佛殿，林裴就发现了异常。

　　佛像高高在上，金光宝气，这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这尊高大的佛像，从头发到脚趾，都完完全全被金色覆盖，就连昨晚林裴不小心蹭掉金色颜料的脚趾，现在也赫然金光闪闪。

　　程子煜推测：“大概是哪个信徒或者大师前来拜佛，看见佛像脚趾的颜色被蹭掉，于是连夜给填涂上？”

　　林裴伸出手，手指拂过佛像脚趾，抬手一看，指腹上只沾染些许灰尘，摇头：“除非是用火烤，否则不该干这么快。”

　　不论如何，既然掉落的颜色已经被重新填上，浑然一体，毫无败笔，两人也就不再纠结此事。

　　重门主寿辰结束，两人立马动身，前去悬离之境。

　　虽然林裴没有魔修气息，悬离之境将其排斥在外，不过，却也很好解决。

　　程子煜向他伸出一只手，林裴没有迟疑，拉住了他的手，两人站在巨石上，望着下面的沼泽之地。

　　程子煜笑着看他，道：“二师兄，抓紧了。”

　　林裴心中微微一动，不知为何，他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尚未来得及多想，两人从巨石上一跃而下，沼气扑鼻而来，眼睛一闭，只感觉天旋地转，再一睁眼，眼前景象已经焕然一新。

　　这里是一片辽阔无际的平原，青草满地，繁星漫天，连蝉鸣声都清晰可闻，前方灯火点点，屋舍林立。

　　察觉到空气中盘桓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魔修气息，林裴心中一凛，召出归一，谨慎道：“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