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他为何失忆了》索伊

48、异动再现

　　同一时刻，黑暗中倏地亮起数道利剑，剑尖一转，齐齐对准百鬼使。

　　林裴下令：“去。”

　　万剑齐发，速度奇快，阴魂惨叫连连，均被穿个透心凉，魂体当场破碎。黑犬拔腿狂奔，剑快，它更快，转瞬间便将身后的剑远远甩开。

　　程子煜微微挑眉，一扬手，踏墨宛若闪电般蹿向黑犬，眨眼便来到黑犬的下方，将黑犬的四条腿捆成一团。

　　黑犬无法继续奔跑，哀叫一声，从万鬼之中直直坠落下去，与此同时，数道利剑从百鬼使的后背刺入，从她的前胸穿出。

　　百鬼使闷哼一声，伏在黑犬身上，十指紧紧抓住黑犬的皮毛，咬紧牙关，仍是没能阻止鲜血从嘴角流下。

　　她的腹部还插着一把剑，百鬼使双手握住剑柄，一把拔了出来。

　　血水划过半空，她却毫不在意，从黑犬身上跃下，浮在半空，用剑刃去割绑住黑犬四肢的踏墨。

　　踏墨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自然是割不断的，直到百鬼使手中的剑被砍断，与此同时，黑犬坠落在地。

　　灰尘滚滚中，一个巨大的深坑赫然出现，黑犬躺在其中，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了。

　　百鬼使落在它身边，眼中的瞳孔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又恢复了正常的眼睛。

　　她抱着黑犬的头，不住地叫：“小黑，小黑。”

　　喊了好一会儿，直到声音中的哽咽再也收敛不住，黑犬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小声哼叫，在百鬼使脸上舔了好几下，似乎还想甩尾巴，但是尾巴被压在身下，只好作罢。

　　百鬼使一直强忍的眼泪，此时终于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争先恐后从眼中落了下来。

　　她紧紧抱住黑犬，头埋在黑色的皮毛里，此时的她就像真正的小女孩一般，又难过又后怕，想要开心，却更多的是哽咽。

　　她不停地道：“小黑，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躲在巨石后的顾峰也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不论如何，他还是不希望当初那个小小黑犬就此消失的。

　　阴魂已散，阳光重新照耀大地。

　　程子煜提着佩剑，一步一步来到百鬼使面前，剑刃抵在百鬼使的脖颈上。

　　百鬼使缓缓抬起头。

　　程子煜微微一笑，道：“将我二师兄的命格交出来。”

　　没想到程子煜还在惦记他的命格，林裴倒是怔了一下。

　　顾峰见危机已过，从巨石后出来，见百鬼使苍白着一张小脸，在深坑里和黑犬为伴，倒显得大家欺负她了似的。

　　顾峰好心劝道：“强扭的瓜不甜，你又用不着我二师兄的命格，拿去有什么用呢？还是还回来吧，我们给你其他的宝物，好不好？”

　　百鬼使冷冷道：“当时你们亲口答应的，现在你们人多，就要不讲信誉吗？”

　　顾峰好脾气道：“所以说用其他宝物交换啊，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害人的东西，我都尽可能给你找来，如何？”

　　百鬼使道：“不如何，晚了。”

　　程子煜双眼微眯：“晚了是什么意思？”

　　百鬼使道：“好命人的命格被我用完了，一点渣滓也不剩。”

　　顾峰大吃一惊：“这个也能用？！”

　　百鬼使是鬼魂，鬼魂怎么能够使用人的命格，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程子煜笑了一声，握住剑柄的手微微用力，旁边却伸出一只手，稳稳将他的剑刃从百鬼使脖颈上推开。

　　程子煜转头去看：“二师兄？”

　　林裴道：“不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黑犬明亮的黑色眼睛。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最开始见到黑犬，不论是幼年形态，还是后来变成巨型犬的形态，那双眼睛总是森然的幽绿色。

　　从何时开始，黑犬的眼睛变成正常的黑色了呢？

　　察觉到林裴的打量，百鬼使站了起来，挡在黑犬前面，隔开林裴看向黑犬的视线。

　　这是一种保护的姿态，虽然她体型娇小，完全挡不住多少，但是姿态摆得很明显，因为她在担心，担心林裴对黑犬不利。

　　林裴了然道：“我的命格用在了它的身上，是不是？”

　　百鬼使浑身紧绷，一言不发。

　　她这幅姿态，倒是更加肯定了林裴的说法。

　　程子煜的目光落在黑犬身上，若有所思，缓缓道：“我记得，畜生的魂魄本来不能驻留人间，所以世间阴魂基本都为人死后的魂魄。如果我们猜的不错的话，你是利用了我二师兄的命格，帮助它魂魄永存，是么？”

　　百鬼使眼神阴寒，仍旧不说话，却是再显然不过的默认姿态。

　　林裴将程子煜拔出半寸的剑拍了回去，对百鬼使道：“你放心，命格既然已经给你，我就不会出尔反……不会再要回来。”

　　听到这句保证，百鬼使的表情才有所缓和，道：“你说的都对，虽然有我的协助，小黑的魂魄仍然在逐渐消损，之前你们看到小黑幼年时的模样，就是因为这个。不尽快想个办法，小黑会魂飞魄散的。”

　　说到这里，百鬼使对林裴道：“认真地讲，我们的交易你并不吃亏。你是为了救你朋友的性命而来，按理来说，我也该拿走你的性命才算公平。但是我并没有这样做。”

　　顾峰忍不住道：“那你扣下我，要我做小黑的玩具，这就不太公平了吧……”

　　百鬼使理所当然道：“所以我承诺给你法力和无尽的寿命，这有什么不好？”

　　“……”顾峰无言以对。

　　百鬼使还不罢休，试图劝说他：“如果你不满意这个条件，还可以商量……”

　　顾峰连忙摆手，道：“免了免了，你找别人吧。”

　　百鬼使就是百鬼使，脑回路与普通人就是有鸿沟。

　　难道他是因为不满意条件才拒绝的吗？！

　　林裴看了一眼黑犬，魂魄本身是没有重量的，从高空坠下，根本不会有事，但是在踏墨的有意为之下，捆绑住黑犬的四肢，附加千钧重量，黑犬掉到地上，也受创不小。

　　林裴道：“若是你能保证以后不再来打扰顾峰，我们不会再为难你。”

　　他们与百鬼使无仇无怨，唯一的问题，就是在争夺顾峰的归属权上。

　　可事实上，顾峰根本没想过要跟百鬼使走。

　　百鬼使回头看了一眼黑犬，又抬头看向顾峰。

　　顾峰默默躲在程子煜身后，避开她的视线。

　　程子煜慢条斯理道：“当然，如果你执意不肯，我们也不介意再打一场。”

　　黑犬冲他威胁地低吼一声，伸出爪子，用力扒拉着百鬼使的衣袍。

　　百鬼使一怔：“要我回去？”

　　黑犬点点头，百鬼使抚摸着它的头，笑着道：“不想要玩具啦？”

　　黑犬摇摇头，脑袋依恋地蹭着百鬼使的手心。

　　百鬼使叹了口气，闭上眼，下巴搁在黑犬的脑袋上，久久无言。

　　顾峰小声道：“或许，或许可以这样——虽然这样想挺自恋的，但是如果小黑有想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来找我玩儿……”

　　百鬼使睁开眼睛，笑道：“真的假的？”

　　顾峰拍胸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的意思是，当然是真的了！”

　　百鬼使歪头看他一会儿，目光缓缓上移，顾峰循着百鬼使的目光，抬头望去，脸色骤变：“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林裴和程子煜抬头看去，只见东方上空，三道门相对悬立，每道门都有黑雾缭绕，门内只有深不可测的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

　　程子煜诧异道：“魔界之门？”

　　林裴道：“不对，魔界之门应该被封印在无尽海底才对。”

　　而且一出现，就是三个？

　　百鬼使平静地道：“这些的确不是魔界之门，而是魔界之门的仿造物。”她皱眉补充了一句，“比真正的魔界之门差得远了。”

　　此同时，传音石传来行启宗弟子凝重的声音：“二师兄，无尽海又发生了异动。”

　　五百年前，人族与魔族尚未交恶，两族交往甚密，这人界与魔界之间的通道，就是魔界之门。

　　严格来说，魔界之门并非是实际意义上的门，它没有实体，只是法阵中的一种。

　　法阵启动之后，外形似门，又是魔族创造出来，于是由此得名。

　　五百年前，人魔两族息战之后，相互约定，两族不得越界，不得打扰。

　　但是，魔族实在狡诈，为了防止他们不守约定，打个回马枪，修真界诸位掌门商量许久，最终决定封印魔界之门，彻底断掉两族通道。

　　而魔界之门，就封印在无尽海海底。

　　这五百年来，魔界之门在无尽海底一直风平浪静，却不想今年突然发生异动，而且连续发生两次，不得不令各门各派重视起来。

　　这次的异动比上次要强烈得多，无尽海掀起滔天巨浪，附近的山川深谷都被尽数淹没，看守无尽海的所有人都被海水吞噬，丧身海底。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各大门派纷纷派人前来查看。

　　无尽海远离尘世，四周群山环绕，终年不见阳光。

　　无尽海上空，各大门派的佩剑密密麻麻。

　　林裴御剑在人群外围，低头观察，海面波澜不惊，水黑如浓墨。

　　周围的山峦连绵不绝，原本山上四季常青，此时看到的山峦却没有丝毫绿色。

　　那些几百上千岁的老树都被巨浪摧毁得一干二净，即使海浪已退，山上只剩下泥土和枯木乱石。

　　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拍，林裴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过去。

　　程子煜就轻驾熟矮身一躲，躲过掌风，笑道：“二师兄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不去聊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