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柳橙析

7、牢牢

　　连今雨条件反射地弹起来，把手上的东西藏身后，磕巴道：“没…没看什么。”

　　古荣升朝连今雨走近一步，从她的手里抢过那本漫画书，光是香艳的封面足以让人愤怒，别说内容，“连今雨！你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

　　救命！为什么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遇见老古董！
　　除了封面，她可一眼没看，连今雨：“老师，这不是我的。”

　　平日里不学好就算了，现在还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古荣升：“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虽然她确实有一探究竟的想法，可她真的没有看，连今雨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老师，不是狡辩，是我还没开始看，你就来了，这平白无故的冤屈，我可不承受。”

　　古荣升冷笑一声，还没开始说话，安静的教室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古老师，是我的。”

　　古荣升和连今雨同时愣住，回头。

　　没有接手之前，古荣升听王兰珍说过他们班的情况，顽固分子有几个，成绩好的也有几个，比较特殊的是郁庭周，高一下学期快结束才转过来，两次考试名列前茅。
　　一般来说，成绩好的不会随意转学，家长怕影响孩子的成绩，更别说新学期还没开始。

　　在古荣升印象和想象之中，郁庭周是一位热爱学习的好学生，怎么可能把这些“违禁品”带入学校？
　　他狐疑地看着款款走来的郁庭周，问道：“这是你的？”

　　郁庭周神色淡淡，缓缓点头：“嗯。”

　　好学生干坏事，无异于看见自家的孩子学坏，古荣升顿时火气冒上头，“你怎么能将这些书带来学校呢？学校是什么地方？是你们学习成长的圣殿，你倒好，将这些不三不四的书带来学校......”

　　面对古荣升的“枪林弹雨”，连今雨愧疚感袭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郁庭周挨骂，“老师，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还没说完，古荣升打断，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还有脸说话？晚自习睡觉、抄作业，我还没找你算账。”
　　他指着连今雨和郁庭周，“你们两个，给我写一千字检讨。”

　　郁庭周不做丝毫挣扎，“嗯。”

　　与之相反，连今雨苦苦哀求：“老师，我知错了，我可不可以不写检讨。”

　　古荣升：“不可以。”

　　连今雨扁着嘴，快要哭出来，“老师......”
　　就差没跪下来央求了。

　　当连今雨班主任一年，她什么性格早就摸透，古荣升：“你再出声，加五百字。”

　　教室立马安静。

　　古荣升走后，连今雨气得直跺脚，“搞什么啊，天天检讨检讨，就知道让人写检讨。”

　　郁庭周一声不吭地坐回座位上。

　　连今雨火气上头，瞧着和自己形成鲜明对比的某人，责骂道：“你怎么回事，不知道反抗辩驳一下吗？逆来顺受的，叫你干嘛就干嘛。”

　　作为无辜的受害者，郁庭周没有开口抱怨一句，捡起掉在地上的英语书放回徐琛桌上。

　　一拳打在棉花上，连今雨想跟他生气都无法，顿时像泄气的气球。
　　冷静下来想想，这事明明跟郁庭周无关，连今雨的语气软下来，“你是三好学生，要是你跟他说几句，可能就不用写检讨了，顶多没收那本漫画书。”

　　郁庭周声线未变，“嗯。”

　　连今雨：“......”

　　待她坐下，郁庭周问：“试卷还写吗？”

　　想到平白无故多一份检讨，连今雨哪有心思做题，本来写数学试卷已经很烦人，现在又多了个烦人的检讨，“不写了，去吃饭吧。”

　　郁庭周开始收拾书桌，教科书被他摆放得整整齐齐，笔全放进笔筒。

　　看着他的书桌，连今雨想到自己那乱如狗窝的座位，“也帮我收拾收拾我的书桌呗。”

　　郁庭周怔忪片刻，没有说话，低头收拾好，起身往外走。

　　连今雨在后头跟上去，“干嘛走这么快？”

　　郁庭周淡声道：“饿了。”

　　连今雨加快脚步和他并肩行，想起那本被没收的漫画书，“那本小黄漫是你的吗？”

　　郁庭周扯了扯唇，“不是。”

　　连今雨兀自得出结论：“那是你找人借来看的？”

　　“不是。”

　　“那你怎么跟老古董说是你的？”

　　这下郁庭周没了音。

　　连今雨歪着脑袋瞧他，“怎么又不说话？”
　　她“哦”一声，拖腔拖调，“你是不是怕我被骂才这样说的？”

　　郁庭周纤长睫毛轻颤，短短一瞬，“不是。”

　　连今雨跟个牛皮糖似的，定要出个结论，“那是什么原因呢？”

　　郁庭周没有作答，加快脚步朝饭堂走去。

　　连今雨在后头小跑才能跟上，“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晚饭高峰期过去，食堂的人不多，除了面条的队伍比较多人，其余的窗口空荡荡。

　　郁庭周打完饭，准备刷卡。

　　“嘀”。

　　身后的连今雨抢先一步，替他刷卡。

　　郁庭周疑惑地偏头。

　　连今雨解释道：“这是为了报答你之前撑伞送我回教室，今天替我分担古荣升怒火的谢礼下次再给啦。”

　　“不用。”郁庭周说得格外生分。

　　“那不能，我这个人向来知恩图报。”

　　“不必。”

　　说完，郁庭周端着饭找到空位坐下，开始吃饭。

　　连今雨打完饭跟过去，“你的微信是多少啊？周末我请你吃冰呗。”
　　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准备扫码。

　　郁庭周：“我没有手机。”

　　连今雨像是听到炸裂性新闻，“哈？”

　　他一脸淡定地吃饭，像是觉得十七岁的高二生没有手机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

　　消化完他的话，连今雨：“你没有手机吗？”

　　郁庭周面不改色：“嗯。”

　　连今雨无法理解学霸的世界，“你回去宿舍不玩手机吗？”
　　学习都这么苦了，回到宿舍没有手机乐呵一下，真没法理解。

　　郁庭周：“不玩。”
　　连今雨：“那你回到宿舍干什么？”
　　郁庭周：“看书。”
　　连今雨：“......”

　　如果定要这样才能拿下年级第一，她情愿一直吊车尾。

　　连今雨还没来得及向他要电话，徐琛拎着一袋矿泉水从小卖部出来，麻溜地跑过来，调侃道：“哟，郁哥，怎么突然和女孩子吃饭了？今天太阳打东边落山了？”

　　郁庭周：“恰好遇见。”

　　徐琛往四周扫视一圈，挤眉弄眼，“都不是吃饭时间，未免也太恰好了吧？”
　　百分百是连今雨故意制造偶遇，目光挪到她的脸上，“是不是你故意制造偶遇？”

　　整个八公一样，连今雨：“关你什么事。”

　　徐琛晃悠地在郁庭周隔壁位置坐下，“打算怎么追我们郁哥，说来听听，指不定我能给你出谋划策。”
　　他一副“你求我”的姿态，“不过，事先说好，可不能白嫖，我得要一些福利，最好是请我吃喝玩乐，如果不行，送我几本漫画书也成。”

　　敢情这漫画书是他的啊！
　　连今雨：“你是追到过他吗？说得经验很丰富似的。”

　　徐琛熟络地搭手在郁庭周的肩上，“我跟他好兄弟，通过我来追他，事半功倍。”

　　不到一秒，被郁庭周嫌弃地推掉。

　　连今雨：“不好意思呢，不需要。对哦，忘记告诉你了，你的漫画书被我们班主任收了。”

　　闻言，徐琛的眼睛瞪大，“什么？”
　　连今雨怎么知道他漫画书的事情？！
　　他的视线看向正吃完最后一口饭的郁庭周，“怎么回事？”

　　郁庭周放下勺子，“他以为是我的。”

　　好不容易借来的漫画书，才刚看到一半！没来得及回味，徐琛痛心又气愤，“为什么？！怎么会发现呢？他总不可能主动去翻我的书吧？”

　　郁庭周没有做解释，“多少钱，我赔给你。”

　　徐琛：“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渠道难得！你懂不懂！这些书不是像教科书一样摆在书店随便买的！”

　　郁庭周：“那我买几本五三回来给你。”

　　徐琛：“.......”

　　连今雨捂着嘴偷笑。

　　徐琛把目光锁定在连今雨身上，“是不是你，你把我的漫画书交给你的魔鬼班主任！”

　　连今雨说话的气势上不去，虽然不是她交上去的，但实际上和她交上去的没有太大区别，“我可没有。”

　　郁庭周出来背锅，“是我拿出来不小心被发现了。”

　　徐琛难以置信，之前让他帮忙带过来教室百万个不愿意，“我不信，你不是一直说我看这些杂七杂八的书吗？怎么可能拿出来。”

　　郁庭周没吭声。

　　食堂门外几个男生喊徐琛，“徐琛，快来，打球了。”

　　徐琛依旧盯着郁庭周。

　　连今雨开口：“是我拿出来看，被发现了。”

　　徐琛猛地转头，一副“我早就知道是你”的表情，“你！我就知道！你没事翻我的书干嘛？”

　　连今雨：“我写试卷翻书找资料，有问题吗？谁让你藏小黄漫在教科书里。”

　　徐琛食指指着她，“你！你赔我。”

　　连今雨：“赔你就赔你。”

　　徐琛：“你最好是。”
　　说完，在几个男生的催促下，起身去打球。
　　临走前，还瞪了一眼连今雨。

　　这一桌只剩下连今雨和郁庭周，顿时安静下来。

　　连今雨想到个好借口，“你的电话是多少啊？周末你带我去买书呗？”

　　郁庭周：“我不知道哪里能买到。”

　　之前上初中的时候，班里的男同学带她去买过，连今雨：“没事，我知道。”

　　没等郁庭周开口说话，她拉开书包，找到笔，草稿纸落在徐琛的座位上，书包里只有一本相数学书和那张未完成的试卷。

　　连今雨拉过郁庭周的手，在他宽大的手掌心里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你回家拿到手机加这个微信。”
　　收好笔，她莞尔一笑，“我等你哦。”

　　倒完剩菜剩饭，郁庭周走出饭堂，窜进林荫道，右手掌心翻上，看着那串断断续续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