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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新铺子 ...

  •   红瓦白墙处伸出一枝颤巍巍的缀满了黄白小花的枝桠,细长的花瓣向外翻卷,形似蝴蝶,轻盈的好似就要起飞。

      树枝间有一只白嫩修长的手,被层层的枝桠挡着,若隐若现。

      微微的香气萦绕在凌筠鼻尖,叫他忍不住轻嗅了一下,手腕上挎的篮子里已有小半了,身后的木架上更是晒了许多。

      这便是他种在家里的那株忍冬,去时还没打花苞,如今回来却已是满树黄花了。

      “筠儿,”

      是于小林的声音。

      凌筠应了一声回头,猜测应当是饭好了。

      果不其然,于小林见凌筠应了,便没有再过来,隔墙喊了一声,叫凌筠吃饭了。

      天色很淡,可落日却是深红,将周围都映成了橘色。

      凌筠舀水洗了手,却不知,身上沾染的花香却是清清淡淡的,连绵不绝。

      回到前院,凌家夫夫已在饭桌上等着了,凌筠过去,一眼便看见了眼前的红枣枸杞粥,凌筠眨了眨眼,他是怎么也吃不下了。

      自池家回来也有半月了,这半月里,这样补气血的东西他不知吃下去多少,早知这样,那日在车上他就是憋死也不咳一声。

      不过就是病未好全,底子虚了一点,他阿爹却在同凌筠看过脉之后日日叫凌筠吃参汤,隔三岔五煨一回燕窝,红枣之类的就更不必说了。

      “快坐下啊,这可是上好的乌鸡,光是闻着都叫人馋,阿爹给你盛上一碗。”凌大夫说着,亲自拿碗舀了,将上面飘着的油避开,舀进碗里的便更是鲜香不腻。

      凌筠坐下:“那这碗才更应该给爹爹才是。”

      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还是腻,更别说凌筠本就不爱吃。

      谁知他阿爹道:“早已给你爹爹盛上了,这碗是你的。”

      躲不掉,凌筠只得开口道:“阿爹,我身子早已大好了,不必再吃这些东西进补,不信你瞧瞧。”

      凌筠伸出手腕,凌大夫看了他一眼,这还用看脉相,便是看面相,都能看出大好了,白里透红,双目明亮,再没比这气色更好的了。

      “真不愿喝啊?”凌大夫挑眉,见凌筠摇摇头,这才道:“那便算了。”

      凌筠一听,刚扬起嘴角,就听他老爹又道:“只是要辜负人家一片真心了,也不知起多早送来的,我还说呢,怎么一大清早门口就放了只乌鸡,难不成是它成精了,知道你回镇上了,舍不得跟了过来......”

      于小林听不下去,笑骂一句:“没个正经,好好说话。”

      随后转头对凌筠道:“是你池叔叔他们送来的。”

      “是池叔叔他们,”凌筠一惊,忽然提起,才惊觉在池家的事都隔了许久了,虽偶然也会在饭桌上提起,但到底不似从前日日在一起了。

      “是啊,听说是到镇上来办事,匆匆忙忙的,放下东西就走了,也没能留住在家里吃顿便饭。”于小林叹口气,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只池叔叔一人来么?”凌筠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鸡汤,吹了吹,送进嘴里,不知是不是路途遥远,这鸡汤都鲜美了不少。

      于小林同凌大夫对视一眼,笑笑:“你池婶子在家,许是几个小子跟着来的。”

      凌筠下意识就想张口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再这么不管不顾的问下去,便有些羞人了。

      于是凌筠嗯了一声,安静喝汤。

      到底是爹爹心疼哥儿,于小林喝了两口汤,才好似不经意的提起:“瞧我这记性,那几个小子长得相似,竟是人和名对不上了,跟着来了一个,是那个子最高的,浓眉大眼的,也不知叫什么......”

      凌筠怎会不知他小爹爹的意思,要是他小爹爹记性不好,怕是没几个记性好的了,可他还是说了,低声说了一句:“是三哥,叫池鼎。”

      “哦,叫池鼎啊,我想起来了。”于小林意味深长一声叫凌筠红了脸,头也更低了。

      凌大夫见此,却忍不住哼了一声:“不就是那个扛木根的小子么,小时候就壮实,也难怪现在能长这么高大,瞧着怪凶的,怕是走出去都要将村里娃娃吓哭罢。”

      凌筠抬起头:“三哥不凶的,还给他们糖吃。”

      虽然只是自己不想吃,顺手给的。

      于小林也道:“是啊,瞧你说的这话,只是人长得凶罢了,人家性子谦和有礼,好着呢,说起木根我还想问你呢,没事扛个木根回来做什么?”

      “那可不是一般的木根,这是楠木。我细细瞧了,虽算不得顶好的那种,却也很不错了,这楠木温润细腻,抗湿耐腐,还有一股清香,正好给筠儿打两个箱子。”

      “既是如此,再寻买一些珠宝来镶上才好。”于小林一听,也说道。

      凌大夫却摇摇头:“又不是做嫁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若真要镶嵌珠宝再寻买更好的就是。”

      “那也倒是......”于小林难得同凌大夫一致,刚点了点头,凌筠就忽然站了起来。

      “我,我吃好了,爹爹和阿爹慢慢吃。”说完,凌筠便脚步匆匆的进了里间。

      剩下于小林同凌大夫面面相觑,凌大夫不解:“吃饱了,我看着没吃两口啊?”

      于小林叹口气:“安心吃罢。”

      凌大夫果真闭上了嘴,可没吃一会儿,他又觉出不对来:“哥儿这是,”

      于小林抬头看他一眼,凌大夫忽然明白过来,可哥儿已经回屋,身为老父亲也只能长叹一句:“儿大不中留啊。”

      天色渐暗。

      凌筠将院子里晒的忍冬收回屋子,随后点亮了烛火,坐在屋子里削木棍。

      凌筠想做箭矢。

      那日分别时,凌筠给池家众人都留了东西,偏偏,想了三天,不知送池鼎什么。

      后来想起池鼎的那把弓,凌筠才有了主意,可这东西看起来容易真做起来却很费心思。

      凌筠要送,自然不能敷衍了事,甚至每一只箭矢都是独一无二的,他在上面刻了字。

      统共一百只,凌筠将其中的九十九只都刻了字,留了一只没刻字的,凌筠在上面划了三横。

      烛光被风吹的微微晃动,凌筠做的久了,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等放开,眼皮已有些红了。

      烛光暗淡,眼睛有些酸涩了。

      好在今日要做的几只已经快好了,凌筠又坚持着,等做好了,才一并收去了柜子里,也到了该歇息的时候。

      案桌上的石斛被烛光映得很好看,凌筠还想再凑近看看,谁知这么一看,竟发现了花盆里的东西。

      那日从池家回来就去了外婆家,待了两天之后才回了镇上,石斛也不曾浇水,一直放在马车里,后来他阿爹实在喜欢,先搬到了自己屋子看了几天。

      可惜凌大夫喜欢归喜欢,却因忙碌照料不好,这才又搬回了凌筠的屋子,凌筠都还未仔细看过。

      将蓬松凸起的泥土拨开,凌筠将油纸包拿出来,包裹得倒是严实,不然早被水渗透了。

      也不知是什么,细细长长的,凌筠费了些力才将裹了两三层的东西拆开。

      “簪子?”凌筠看着静静躺在纸包里的东西,他伸手将长簪拿出来,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应当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是上头的雕花很好,凌筠缓缓摩挲。

      忽然他想是想起什么,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

      有一日闲话,池婶子因着池大哥的婚事很高兴,同凌筠说起来,那时池婶子对凌筠说:“你大哥手上那副镯子总算能送出去了,”

      凌筠便好奇问是什么镯子,还以为是池大哥特地去给未来大嫂打的,谁知池婶子说那是她给三小子娶媳妇的,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也算是一份见证。

      想来是以后都要传给池家儿媳的。

      只有认定了那个人才能给出去。

      池大哥的是一副银镯子,二哥的是一副银耳坠,三哥的...三哥的是一根银簪,还是周岁时,三个小子自己抓的。

      池婶子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凌筠的心却快要跳出胸腔了。

      认定的人...这四个字,只叫凌筠脑袋晕乎乎的。

      想起分别那日,三哥一句话不说,只看着他,叫凌筠有些失落,可如今那时的失落却全化成了此刻的甜蜜。

      “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进来说句话......”就是见一面,看一眼也好了,半月不见,一封信也不曾有,凌筠忍不住握紧簪子道。

      可心底的高兴到底盖过了没见着人的委屈,凌筠越想越开心,嘴角压也压不下去,往柔软的床上一扑,只差在上面打两个滚了。

      刚笑了两声,房门却忽然被敲响,虽声音不大,凌筠却还是被吓一跳,来人是于小林,在门口嘱咐凌筠早些睡。

      “这就睡了。”凌筠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随后吹灭了蜡烛,这回是真正安静了。

      不似村里夜晚的热闹,镇上要安静许多,凌筠想起自己才到池家那几夜,常伴着狗吠鸡鸣,时不时的还有蛐蛐或是青蛙,入了夏,每日更是在蝉鸣声中醒来。

      这么想着,凌筠又回想起许多事情,本来池鼎说,再过些日子,山里就有一种会发光的小虫,漫山遍野,像是落在人间的星星,要带自己去看......

      睡意如潮水袭来,凌筠的意识慢慢遁入虚空,随后整个被吞没,没一会儿,他睡着了。

      不知今晚又是怎样的好梦。

      ——

      翌日清晨,凌筠被于小林叫醒。

      “昨日同你林伯商量好的,若是今日打着新鲜黄鱼,便留几条与我,你阿爹念叨几天了,今日爹爹不得空,你替爹爹跑一趟好不好?”于小林摸了摸凌筠的脑袋。

      从前凌筠总窝在家里,他们也觉着没什么,小哥儿愿意待就待罢,可是这回凌筠出去一趟,于小林觉着他变了。

      小哥儿越发爱笑爱说话,人也精神不少,别说,从池家回来还胖了,原本瘦尖的脸都圆润了些。

      于小林便想着该让凌筠多出去走走,左右没几步路,天朗风轻,出去一趟一整天这心里都是敞亮开阔的。

      凌筠点点头,洗漱过后,就挎着篮子出门了。

      天青的长衫将凌筠衬得愈发修长安静,却又不古板沉闷,他的眉眼柔而不软,浓淡适宜,淡红的双唇轻抿,是一眼叫人放下防备的长相。

      路上不断有投过来的目光,凌筠不自觉地加快了些脚步。

      林伯是桥头的渔贩,为人忠厚老实,在他那里能买到全镇最新鲜的鱼,且童叟无欺,价格很公道。

      于小林是老客了,不管去的早晚,林伯定然都是留最新鲜的鱼给他。

      穿过石板街,路边的墙头有长出来的花枝,也有垂下来的枝叶,绿意蓬勃,街边的阿婶阿伯都是熟面孔,凌筠偶尔也会出来买菜。

      猪肉摊头依旧热闹,一层两层三层的围着,卖猪肉的老板笑得嘴都合不拢,太阳才刚刚出来,汉子却已满头大汗,打了赤膊,凌筠只是略过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吆喝声不断,凌筠听惯了,有时还在心里跟着喊两句,或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好笑,凌筠不自觉勾唇,但很快又恢复了淡然。

      踏上木板桥,两边的铁索轻微摇晃,底下的河水淌过,看着近,其实离桥底还是有些距离。

      凌筠小心走过,在桥头就看见了弯腰捞鱼的林伯。

      林伯的木桶前也很热闹,大家争相抢着最新鲜最肥美的鱼。

      本来林伯是将鱼大小分好的,两桶大鱼,一桶小鱼,可哪有分毫不差的,只要有差别,自然就有人想用同样的银钱买更大的,因此摊位前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凌筠不用跟着去挤,但是看着林伯被扒拉着,忙得晕头转向,他也没有立即出声,而是在一旁等着。

      正好桥边的风景不错,凌筠也看一会儿。

      “听说了,是要开新铺子,”

      “可卖什么哩,那地段可不便宜,偏偏好几家开着开着就赔了,想必生意也不红火。”

      “不知道,既是新铺子,咱们到时候一块去瞧瞧,听说老板是个俊逸郎君嘞,”

      “果真,那可一定要去瞧瞧。”

      凌筠不经意转头,听见了旁边两个姐儿的话,不过没有放在心上,等林伯摊前不那么挤了才上前同林伯说鱼的事情。

      林伯早将凌家的鱼留好了,得知凌筠一直等在旁边,还有些过意不去:“下回来了,只管跟林伯说,别在一旁等着了。”

      凌筠点点头,谢过林伯之后付了银钱拿着鱼走了。

      经过拐角处时,想起刚才听到的事,不经往隔壁街看了一眼,街头果真有一家新铺子,好几个工匠在那儿敲敲打打的,想来不日就要开张了。

      凌筠想,开张那天,他也来看一回热闹。

      小哥儿的身影刚从拐角消失,新铺里就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旁边的工匠见老板出来,忍不住多嘴一句:“兄弟,你这铺子要开粥铺,我看有些亏了,”

      “不亏。”高大汉子低低道,这里离得最近,他就是特意选的。

      “好罢,也不知你给铺子取名了没有,开张那日,兄弟几个也来捧捧场。”

      “多谢。”先客气了一句,老板顿了顿才说了名字。

      “云上粥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新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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