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火，有什么意思？》借点勇

47、黑店

　　终于得偿所愿的叶杨挂完视频通话后兴奋得像个傻子似的抱着枕头在床上又是尖叫又是打滚又是手舞足蹈了大半天。

　　叶杨借口他对上城还不熟，要楼璨订的餐厅，说想吃楼璨最喜欢吃的那家——他想利用每一个机会多了解楼璨一点。楼璨淡淡地说“我没有什么最喜欢的餐厅”——毕竟他几乎都是在家里吃的。叶杨满不在意地说“随便，反正你订”——毕竟他的主要目的不是吃饭。

　　由楼璨选餐厅倒是也让楼璨松了一口气的，毕竟如果由叶杨选，肯定是选名气比较大的，他并不想被熟人撞见和叶杨吃饭，以免兜兜转转传到刘绍君的耳朵里，毕竟叶杨现在多少算是个大名人，尤其在上城的少爷圈里，而他，在那个圈里也很有名。但这也给他出了个大难题，毕竟他对上城的餐厅实在不熟。

　　他于是把这个难题交给了老管家，给老管家提的要求是干净、人少、有包厢、二代们不爱去的地方。老管家大概懂他少爷的意思了，这个要求嘛，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毕竟虽然世界那么大，但被“撞见”这种事情，总是多少有点概率在的。

　　“少爷，要不请叶公子来家里吃？”老管家恭敬地提议道。

　　“我跟他不熟。”楼璨淡淡地说。

　　老管家于是恭敬地鞠了一躬，默默去给他找餐厅去了。

　　经过一番苦心斟酌、权衡和筛选，老管家给楼璨提供了三个选择，楼璨最后选了一家位置偏远、用材一般、口味一般但价格却并不亲民的饭店。这家饭店位于上城郊区，离楼氏庄园不远不近，但离叶杨是真的远。

　　他们约的晚上7点，叶杨真可谓好一番精心梳妆打扮，这辈子还没这么讲究过，几乎把整个衣帽间都翻了个遍，越翻越深刻觉得自己该去购物了，怎么能没有一身满意的衣服呢？主要是以前他觉得自己怎么穿怎么帅怎么炸街，今天不知怎的一想到要和楼璨见面，就怎么穿怎么觉得差那么点意思，差点把他给愁死了。期间，他还接到了远在深城的路莫迟发来的视频通话。

　　路莫迟和简蓝都知道昨晚何骏带叶杨去跟二代们玩的事情，昨天这俩人都跟他们说了，他们于是今天中午先给何骏打了个电话问情况，现在则一脸严肃地问叶杨昨晚是不是差点闹事了，本来还想对他一通念叨，顺便问问他对楼璨的那个“喜欢”是怎么回事呢，结果叶杨就一直兴高采烈地跟个傻子似的问他们这样穿好不好看，还是那样；头发是不是长了点，颜色是不是掉了，是不是该去做个头发了……把路莫迟和简蓝整得既懵逼又凌乱又心里没底。路莫迟在M国和叶杨一起生活了八年，还没见过叶杨这样呢。

　　“你这是……要去约会？”路莫迟问，“和谁？”

　　“嘿嘿，楼璨。”叶杨一脸傻笑地说。

　　路莫迟和简蓝面面相觑，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了：“你们俩……什么情况？”

　　叶杨边在镜子前倒腾自己的头发边嘿嘿傻笑了两声，一脸春风得意地说：“就是我今晚得打扮得帅气一点，让楼璨眼前一亮，从此对我念念不忘的情况～”

　　路莫迟：……

　　简蓝：……

　　“你……真的喜欢上他了？”路莫迟试探地问。他今天听何骏说完叶杨昨晚醉酒时说的那些话后，直接傻了，明明几天前叶杨还在跟他对楼璨各种骂骂咧咧，就这么几天的工夫，就喜欢上了？认真的？所以我错过了什么？因为楼璨的一个笑？因为那些人骂楼璨骂太难听？

　　叶杨倒是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被这么一问，也来了兴致。他拿起手机就近到衣帽间的沙发上坐下，面带不明笑意，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不确定地说：“是吧？其实我也不确定，你们俩比较有经验，给我分析分析。你们看哈，加上M国那次，我一共也就和他见过三次面，而且每次吧，也都不算愉快。但自从见过他以后吧，我就好像看谁都觉得差那么点意思了。不是现在才有这种感觉的哦，是在M国的时候就有了。虽然那时候吧，我听你们说完他的传闻后觉得他除了长得好看外，哪哪都是缺点，尤其是钓完鱼他就消失后，差点没把我给气死，但我还是莫名不想去搭理别人，就想跟他玩。”

　　“而且现在！我跟你们说，我现在一想到他就既开心，心又软乎乎的；就抓心挠肺地想见他，想对他好。一想到待会儿要和他一起吃饭呀，我……嘿嘿，我就觉得我心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漂亮小花花，在微风和暖阳中欢乐地摇曳着～～～像这样～～～”

　　他说着，那张傻笑的脸在手机屏幕里雀跃地摇摆了起来……

　　路莫迟：……失心疯，鬼迷心窍……

　　简蓝：……完了，他来真的……

　　简蓝已经趴在路莫迟肩膀上笑出了眼泪，路莫迟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边笑边没好气地说：“你先停，别摇了，你昨晚是不是被人下药了，还是喝太多喝傻了……”

　　叶杨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这副傻样被他们俩这样嘲笑，反而眼前一亮，问：“这个很好笑吗？那我晚上摇给楼璨看，让他也笑笑。”

　　“噗～”

　　路莫迟和简蓝又一次同时笑喷了出来，这是什么令人不忍直视的画面？简直不敢想象。简蓝笑得更欢了，已经开始捶路莫迟了。路莫迟边宠溺地玩简蓝的拳头边笑着劝阻叶杨道：“我求求你不要，我怕楼璨直接把你暴打一顿，然后给你丢精神病院去了。”

　　因为在穿着打扮上纠结太长时间，叶杨紧赶慢赶才差不多踩着点到的饭店，把车停在了饭店门外的空车位上后，他下车打量了一番这家看起来不仅不高档，而且看起来异常荒凉、萧条、冷清的饭店，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毕竟放眼望去，这一片除了这家饭店，几乎就什么都没有了，很有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意思。不过他看了眼他停的车位旁边的那辆炫酷奢华的豪车后，瞬间打消了心里所有的疑虑，面带灿烂笑容朝饭店大门迈开了大步，愉快地想楼璨约在这儿，一定是因为非常好吃吧～～～

　　进到饭店里面，他又愣住了，额……那家伙不会又包了个场吧……这么客气？虽然是一家看起来有点……一定是因为非常好吃的店……

　　原本正在前台无聊地刷短视频的小姑娘见进来一位帅哥，眼前一亮，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哇～～好帅呀～～而且，这帅哥怎么这么眼熟啊～～～不会是明星吧～～～她“腾”地从座位上站起，热情地迎了上去，问：“先生您用餐吗？请问几位？”

　　叶杨于是明白是他想多了，不是包场，就是单纯地没人来……他对小姑娘礼貌地笑笑，说：“我朋友定了包厢，姓楼。”

　　小姑娘眼睛更亮了，姓楼的朋友，他当然知道啊～就是刚来没多久那位一身贵气、差点没帅掉她呼吸的高冷帅哥嘛～～～身边还跟了个不知道是司机还是保镖模样的人～～～

　　“哦～我带您过去，这边请～”

　　叶杨在小姑娘的带领下来到了饭店二楼，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二楼竟然全部都是包厢，而且，好像也都空空如也诶……这是什么情况？这家店……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额，姑娘，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店开业多久了？每天都这么冷清的吗？”叶杨好奇地问。

　　小姑娘娇羞地掩嘴笑了笑，语气轻快地说：“我们店开了有七八年了，平时其实还勉勉强强吧，尤其是工作日，周末来的人少。”

　　“哦？”叶杨更疑惑了，追问道，“我看这附近好像什么都没有啊，都是什么人来呢？”

　　小姑娘笑着解释道：“老实说，因为位置太偏，还真挺少像今晚您二位这样的外来客，尤其是现在这种大冬天的晚上。您大概不知道，这附近有很多工厂，我们主要做的是他们的生意，而且主要是工厂老板们的生意。今天星期天，工厂不上班，所以您才看到这样的光景。那些老板们不是经常需要请客户吃饭么？工厂附近那一块都没有什么好餐馆，他们总不能带客户去太寒碜的小馆子不是？我们老板就在这边开了这一家。我们老板也是在那边开厂的，这个只是他的副业。您别看咱们家菜单标价贵，那都是给那些客户看的，我们给那些工厂老板们很大折扣的，所以那些老板们也乐意带客户来，能给他们撑面子、卖人情不是？待会儿我也给您打个折，嘿嘿。”

　　叶杨恍然大悟。不过，楼璨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还有，为什么？

　　他们的包厢是二楼最角落的一间，空间相对其他间大很多，通风采光也都很好，虽然在大冬天的大晚上，这两大优点都凸显不出来。快到之前，叶杨特地给小姑娘比了个“嘘”，让小姑娘先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什么，大概不想惊扰到楼璨，又或者，他很好奇楼璨等人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轻轻地推开了包厢门，如他所料，包厢里和楼下差不多，也是非常朴实无华的装修，不过胜在干净整洁。楼璨正独自坐在大圆桌前，抿着唇，轻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像是在思考什么很苦恼的事情，身上散发的贵气和这间简陋的包厢格格不入。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看入了神，心脏有节奏地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这种心跳对他而言实在陌生得可怕，是他二十八年的游戏人生里前所未有的，是他曾经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有的，却因为对象是这个人，令他欣喜若狂。

　　很奇怪，楼璨今天的打扮并没有很特别，跟前几次见面比起来，可以说是非常简单随意了——因为包厢里开着暖气，楼璨把外套脱了，叶杨能看到的就是简单的黑色开衫内搭一件白色衬衫，所以，这不正常的心跳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终于见到他了吧？从昨晚听到那些话开始，就疯了似的渴望见到的人，终于见到了。他只觉心底一片如云朵般的柔软。

　　他一定知道那些声音吧？第一次听到是什么感受、什么反应呢？后来每一次听到又都是什么感受呢？他身上的冷漠和淡然有很大一部份都是拜那些所赐吧？还有什么吗？小时候……？小时候……到底是什么呢？好想走进他的心里啊，那里，一定有很多伤疤吧？他一定已经给那些伤口包扎过无数次了吧？好想知道每一道伤口的名字、由来，然后把它们一一彻底治愈啊。

　　察觉到他的到来，楼璨立刻熄灭了手机屏幕，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精心打扮，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地问：“怎么不进来？”

　　他回过神来，对楼璨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晚上好呀～”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楼璨身边的座位一屁股坐下，边顺手翻开放在桌上的菜单看边好奇地问：“诶，请问你是怎么选中这家店的呀？以前来吃过？”

　　“怎么？嫌档次不够？”楼璨问。

　　叶杨笑嘻嘻地说：“怎么会，只要是你请的，就是路边摊，我也甘之如饴。我只是好奇这家店是什么吸引了你。”

　　楼璨没好气地对他翻了个白眼，淡淡地说：“人少。”

　　叶杨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说：“嗯，发现了，从楼下到楼上，除了咱们，没一个人，我还以为你包场了呢。诶，那你知道这儿为什么人少吗？”

　　楼璨不以为意地说：“有必要知道吗？”

　　叶杨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啦～！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是家黑店怎么办啊？”

　　他原本是想着楼璨要是不知道他就跟楼璨科（显）普（摆）科（显）普（摆）他刚刚打听到的情况来着，却在见到楼璨一副看神经病的神情看他时，突然起了点逗楼璨的坏心思。他面露惊恐之色，神经兮兮地凑近楼璨，小声说：“我跟你说，我刚刚就觉得很诡异，你说什么人会把店开在这种地方啊？这根本不会有人来嘛，这不稳赔的买卖吗？图什么呀？”他期待地看着楼璨的眼睛，像老师提问似的问：“你说图什么？”

　　楼璨：……

　　在叶杨一副“我都提示到这了，答案就在嘴边了，快给我快给我”的期待目光中，楼璨半天不痛不痒地丢出来淡淡的一句：“关我什么事。”

　　叶杨直接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垂下了脑袋，又好气又好笑，偷笑完后立刻抬起头，痛心疾首地说：“大哥～你就算没有这方面的社会阅历，电影电视剧总看过吧？这家店肯定有问题啊～我怀疑这家店要不就是洗黑钱的，要不就是家黑店。天呐，外面那辆阿斯顿马丁是你的吧？我今天也开了辆好车来，完了完了，咱们俩就是两只明晃晃的小肥羊啊～～～”

　　楼璨：………………

　　“你说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啊？不会给我们饭菜里下毒，然后绑架我们吧？不会要劫财劫色割腰子吧？我靠！太吓人了，要不我们换一家店吃吧？”

　　“不行！我们走了，下次还是会有人上当！你打架这么厉害，不如联合我的智慧，我们一起把这个犯罪窝点捣毁吧～”

　　楼璨：………………确诊了，戏精。

　　楼璨沉默地看着这个戏精半晌后，淡淡地说：“这附近有家精神病院，你要去那里吃吗？”

　　叶杨：额……果然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精神病院……还真被路莫迟说中了……

　　叶杨的戏瞬间垮掉，不满地撅着嘴，边讪讪地看菜单边不服气地嘴硬道：“哼，不信拉倒，反正就算真的是，也有你陪着我，我也不亏！”

　　楼璨：……白痴

　　话虽如此，等服务员把他们的菜上上来后，楼璨在动筷子的那一刻却突然顿住了，转过头迟疑地看着叶杨，在叶杨疑惑的目光中淡淡地说：

　　“你先吃。”

　　叶杨：“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