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放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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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盛开着奇花异草的花园，花丛间的小径上铺着晶莹如玉的圆石，小径的尽头有座小楼。
二人上了小楼，行至二楼一挂着珍珠垂帘处停下，氤氲的茶香和着楼外的花香，令人禁不住地迷醉。
老婆婆叹了口气，淡淡道：“她在等你。”
“多谢！”丁鹏大喜过望，正打算撩开帘子进去，却不想老婆婆伸手，拦了他一把。
他不解地望着她：“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婆婆眼神复杂，她低声询问：“倘若你来得太迟了呢？”
这话使得丁鹏很惊奇。
“太迟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不会丢下她，相信她也是不会丢下我的！”
“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还是眼见为实吧。”老婆婆轻叹，她松开手，示意丁鹏快些进去。
内心犹疑不定，鼓足了勇气，终于缓缓撩起了珍珠门帘。
待看清屋子内的情形，狐疑的表情瞬间转为错愕，复又转为惊喜——夕颜真的在这里！
虽然背对着他，但他依旧清晰地辨认出她的背影——
她的一切都像是印刻在他的骨血里，哪怕她化成撮灰，他也能认出来！
墙上挂了一面条幅，条幅上只有七个桀骜挺拔的字：“小楼一夜听春雨”。
青衫男子与她并肩而立，不时地低头和她谈论两句，偶尔换来她一抹浅浅的微笑。
丁鹏心里不太痛快，他提声唤她：“夕颜！”
瞅着眼前的条幅，叶夕颜抿着嘴儿憋笑，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幽光，活该！
老鬼说，天美宫主不是他的亲女儿，而是他的挚爱孙春雨和别的男人偷情所生！
纵使他把私孩子视如己出，也始终得不到挚爱的心，私孩子长大了，还搞垮了他的西方魔教，哈哈哈哈哈……
此刻，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笑意一滞，回眸望向声音的来源。
看清了他的容貌，夕颜转过头，对身边的老鬼说：“丁鹏来了。”
老鬼背对着丁鹏，淡淡地笑了笑：“看来，他是真的片刻离不得你。去吧，离别时的话，总是很多的。”
清楚他的言外之意，叶夕颜皮笑肉不笑：“我的想法是，不如小楼一夜听春雨。”
说罢，不理会老鬼的黑脸，匆匆走到丁鹏的面前。
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顿，发现他精神还不错，伤口也被包扎好了，叶夕颜抽抽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药香，确定那是极好的伤药，心中悬着的巨石，总算是落了地。
她松了口气：“你可好些了？”
正巧，丁鹏也关切地问：“你的伤，好些了么？”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一怔，片刻，又齐齐看向对方，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夕颜扯了扯嘴角：“你先说。”
丁鹏摸了摸脑袋：“还是你先说吧。”
看见他这副模样，便也不再推诿，她淡淡一笑，接过话头：“在你昏睡期间，我吃了几颗品色上成的补药，补充了亏空的气血……我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你别担心我。”
丁鹏开心一笑，他温声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对了，青青呢？”
“她？好像是和她奶奶在一起，我自己上来的。”
“这样呐……”
伸出两指，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上，她咬着嘴唇，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突听老鬼浅笑一声，他缓缓走上前：“那一晚瞧得不真切，今天瞧着丁少侠，果然是根骨奇佳的少年英才，不可限量。”
他语调里自带三分笑意，友好的不得了。
“呵呵。”叶夕颜轻嗤一声，暗自翻了个白眼，他这副做派蒙谁呢。
看清楚了青衫男子的模样，丁鹏吃了一惊，这个人不就是罪魁祸首么？
夕颜怎么还和他有说有笑的，莫非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隐情？
完全看不出这个人的来路，但不妨碍他攥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和他拼了这条命。
察觉到丁鹏的迷惑和警惕，老鬼勾唇微微一笑，清俊的脸上浮现了个酒窝。
他望着叶夕颜，戏谑一笑：“何不替我引荐一下？”
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得意，叶夕颜磨了磨后槽牙，莫名地涌上一股狂躁的情绪。
她脸色一沉：“别忘了，你们是师徒，我只不过是……局外人，还需要我来引荐吗？”
她已是相当不悦，老鬼也不收敛，依旧笑眯眯地火上浇油。
“这是自然，我还没感谢你，让给我一个好苗子呢！他将你奉若神明，你如果不松手，恐怕我也没有这个机会。”
话音刚落，就瞧见叶夕颜望向他的目光愈发不善，他深知逗猫虽有趣，但也要见好就收，猫爪子也是很锋利的。
掩饰性地干咳两声，复又微笑着说：“你既教过他一丁点刀法，这事自然还要由你出面。”
叶夕颜双手环胸，冷笑道：“你不是很能耐么？”
老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手搭上叶夕颜的肩，语气颇为亲热。
“你舍不得他？没关系，我本来看中的就是你。”
老鬼看上的传承人是她，而不是丁鹏。
她行事邪祟诡异，与敌人搏斗亦是凌厉，正巧合老鬼的胃口。
如果她愿意做自己的衣钵传人，他可以将西方魔教的功法通通教给她。
听起来很划算，可她不愿意。
叶夕颜混迹江湖，习惯了刀光剑影，却仍旧放不下礼义廉耻，东方教主再不靠谱，那也是她的恩师。
“如果你不介意死徒弟……”叶夕颜突地面色一白，眉头皱得更深，“别太过分！”
老鬼不置可否：“我说得是实在话，死徒弟也比废物强得多。”
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得心情烦躁，紧盯着老鬼搭在夕颜肩上的那只手，终于上前一步，狠狠地拨开了他的手。
“为老不尊！撒泡尿照照你的尊容，她是你能碰的么！”丁鹏搀着她的胳膊，恶狠狠地剜了老鬼一眼。
老鬼的手一挪开，她的脸便恢复了几分血色。
气血在脏腑中翻腾，她暗中调息了片刻，强行将老鬼灌输到她体内的罡烈真气压下，面上只作若无其事。
只是她难掩虚弱，投向丁鹏的目光中，不免夹杂着愧疚与感激，种种异常泄露了她的心绪。
“为老不尊？”老鬼嘴角微微上扬，眼睛藐了一眼叶夕颜，“我还是分得清鱼目和珍珠。”
听出了老鬼调侃中的傲慢，以及对叶夕颜的轻蔑，丁鹏当即黑了脸，这老妖怪，哪来的嘴脸来贬低他的心上人？
他冷冷地说：“偷窃是一种瘾，有些男人就喜欢犯贱，明明是自个儿瞎了眼睛，还点评起谁是鱼目和珍珠了，殊不知，他最该做的是烧香拜佛，以求来世生得讨喜一些。”
叶夕颜愣在了原地。
她从不知道丁鹏有这么毒辣的一张嘴，竟然能做得到，字字都戳痛了孙春雨的绿帽弃夫。
强忍着愤怒，老鬼挤出一丝微笑：“你真是好样的。”
丁鹏冷哼一声：“我本来就是好样的。”
他这人嘴巴怎么这么甜，怎么这么会说话？
叶夕颜忍不住又想笑。
瞧着他气鼓鼓的腮帮子，实在忍俊不禁，她勾唇一笑，伸出两指，夹住他扁起来的嘴唇，轻轻地晃了晃。
笑骂道：“就你话多。”
她手劲不大，丁鹏面色微赧，噘着嘴，任由她捏成扁扁的鸭子嘴，毫无挣脱之意。
闻言，他含糊不清地说：“他—犯—贱—在—先！”
或许是他大病初愈，急需旁人关怀，或许是多次徘徊生死之间磨难，拉近了二人的关系，总之，他表现得像是一个撒娇的小孩：“夕颜，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一醒来就没看到你，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丢下我自己走了。”
叶夕颜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好不容易高兴点的心情又落到了谷底。
她缓缓松开手，深深地望了丁鹏一眼，然后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
直觉事情可能有些不妙，那双幼猫似的眼睛，不安地频频看向她，她垂下头，默默不语。
只听老鬼慢悠悠地捅刀：“丁少侠说对了，如果你再晚醒一会儿，叶姑娘走远了，你就见不到她了。”
“夕颜要走了啊，还好我醒来得及时，你还没有离开……”丁鹏勉强笑了笑，“要不然，你轻功比我高超，我得费老大劲儿才能追上你呢……”
“你错了，丁少侠，叶姑娘根本就没打算带你一起走。”
老鬼神色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对丁鹏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残忍至极。
“你胡说，休想挑拨离间！”丁鹏对他怒目而视，却不敢转过身，向夕颜求证一句。
“我挑拨离间？”老鬼朗声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地说，“你不信，就问问你的好夕颜。”
丁鹏慌乱极了，他一个箭步上前，紧张地望着她：“夕颜？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沉默许久，叶夕颜肃然道：“丁鹏，你的悟性很好，可我并不是一个有耐性的老师，你继续跟着我，只会耽误你自己。”
如果拜老鬼为师，丁鹏的刀法必定会走上巅峰之境，有良师在侧，好过自行摸索。
丁鹏根骨奇佳，只是他年轻气盛，眼光不够长远，她又常常冲动行事……
所谓“过刚易折”，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位好老师来磋磨他锐利的锋芒，教他学会如何静心、如何忍耐，妥善规整自己的实力。
说起来，这也算是她“祸水东引”了，夕颜的目光充满了歉意，但她只想丁鹏好好地活着而已。
丁鹏用力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不在乎……”
老鬼负手而立，听了这天真的话，不禁从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叶夕颜偏过头，狠狠地瞪了老鬼一眼，可恶的老鬼，要不是她快要死了，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见她沉默不语，以为事情尚有转机，他目光坚定，掷地有声：“我不需要别人来教，只要跟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静静地望着他，半晌，她叹了口气：“你忘记我们是如何来到这鬼地方了么？你难道就不想报仇了么？”
丁鹏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然要报！”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拦我！丁鹏，把握住机会，我是不会害你的。”叶夕颜推开他，说完就要朝门外走。
“不行！我不答应！”丁鹏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摇摇头：“你若执意要我留下，除非你和我一起拜他为师。”
“你又在说傻话了。”叶夕颜摇了摇头，她和丁鹏不一样，丁鹏不算她的弟子，自然可以随便拜师。
但她是东方教主的徒弟，怎么可能另拜旁人？
“你都不拜师，为什么我要拜师？”壮着胆子低吼一句，又作小伏低状，丁鹏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反正你到哪，我就跟到哪；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可以。
难道她死了，他也不活了么？
这一刻，叶夕颜才深深意识到，她对丁鹏的事插手太多，导致他对自己过于依赖，没能长成一名心性果敢之人。
这世道如此凶险，等不及他缓缓成长，倒不如，就由她来给他一点揠苗助长的刺激。
“好，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告诉你答案！”眼中划过一丝狠厉之色，猛地一掌拍向丁鹏胸口，将他推到墙上。
丁鹏没有防备，突然遭到攻击，后背重重撞到墙壁上，嘴巴立时泛起淡淡的腥甜味道。
叶夕颜身影一闪，夺命手已擎住他的脖子，扣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死死地压在墙上。
丁鹏被她狠狠掐住脖子，呼吸立即变得艰难，脸色渐渐从青白变成猪肝色。
以往指点他的刀法，尽管她会恐吓他“再问掐死”，但那全都是玩笑话，这一次，她好像真的动了杀机。
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无比陌生，他颤声说道：“……你真的要杀我？”
叶夕颜沉默不语。
但丁鹏却瞧见了她眼中有莹莹泪光，可一转眼的功夫，那泪光又不见了。
她贴近丁鹏的耳朵，轻轻道：“现在你知道自己有多弱了吧，就凭这样的你，也想来保护我？保护不是张嘴说说就能行的。你扪心自问，这一路，如果没有我几次三番救你于水火之间，你坟头的草也都能有三尺高了。”
说罢，缓缓松开手，丁鹏一下子瘫软在地，他脸色涨红，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却不慎被呛得咳嗽起来。
叶夕颜沉声道：“你输了，这位是你正儿八经的新师父，你新师父神通广大，一定会好好教你的。”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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