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娇娘也要手握屠刀》夜来风雨

28、惜弱娘子

　　“他们真说了要报官？！”

　　吴村长原本还窝在软榻上准备小憩，听见抬聘礼的下人们带回了这消息，立刻从榻上跳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人问道。

　　“千真万确！”这下人弓着身，老实回禀。

　　吴村长一脸愁容，他摸了摸自己的秃头，心中想着这该如何是好。

　　这两天那些人运货要路过红亭村，要真让兰家闹到了官府上去，派人下来追查，那岂不是会耽搁了这批货的运送？

　　要是他们怪罪下来……

　　吴村长咽了一口唾沫，又问他：“你可知兰家那姑娘跑哪儿去了？”

　　这下人思索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听闻当时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大打出手，待众人冷静了下来，人就已经不见了。”

　　“不过，刚刚回来时我听见赵大娘说，她好像往村旁的那个林子里去了。”

　　“什么？！”吴村长忍不住高呼一声。

　　这下人被吓了一跳，见吴村长的脸色越来越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大的反应，但也只能哆哆嗦嗦地开口：“…怎…怎么了，村长？”

　　吴村长整个人犹如一团乱麻，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他还想着帮兰家将这姑娘抓回来，以防他们上了官府。

　　如今她定是上了那条乡道，要是碰上了他们这些人，那就是一个字：死。

　　她死了也就罢了，自己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跟他们保证走这条路绝不会被人发现，不会出意外的。

　　这要是追究下来，他们也会上门来找自己的麻烦的。

　　更何况赵大娘看见了那姑娘的去向，她一向闭不住嘴，这事儿估计明日就会传得全村皆知了。

　　大家都想起这条乡道了，万一兰家再去这条路上寻人，那可真就坏事儿了。

　　“你先下去！”吴村长此刻心如炭烤，见人心里就更加烦躁，于是不耐烦地摆摆手，将他打发了出去。

　　他锤了锤脑袋，叹了一口气，又将这正要退出门的下人叫住：“唉，等等。”

　　“还有什么吩咐，老爷？”

　　“去，去告诉赵大娘，不许将兰家那丫头的去向告诉任何一个人！”

　　“明白。”

　　“还有，”吴村长皱了皱眉，想了想，“他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儿子？”

　　“是，那小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货色，不成器的。”

　　“如此，甚好。”吴村长沉思片刻，心中瞬间就有了打算。

　　—

　　“明日穿过前方的那个村庄，就进了青州地界了。今日我们尚且在这个客栈休息一晚。”王摇花一边说着，一边为兰香寒倒了一杯水。

　　这客栈地处岭青两州交界，到了此地，人也多了起来。

　　王摇花不敢在路上耽搁，以免会碰上什么意外，于是想着得在天黑之前到达此地。今日二人一路上就没歇下来过，到了傍晚才看到了这间客栈。

　　兰香寒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又锤了锤自己的大腿，她抬眼看了看周围，这客栈中除了店主是个魁梧女子，其余都是些爷们儿。

　　尤其是如她们二人一般停在此处歇脚的赶路人，大多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们不知从何方而来，聚在一张桌子上七嘴八舌说着不同的方言，兰香寒一句也没听懂。

　　方才女店主见王摇花和兰香寒是两个弱小女子，特意让人腾出了一张空桌让她俩坐。

　　其中有一个喝高了的汉子去找女店主去讨酒时，听她如此安排，立刻就不乐意了：“叶老板，这就不厚道了吧，同样的价钱，凭啥为她们单独开了张桌子？”

　　叶老板低眉，噼里啪啦地打着自己的算盘，连个眼神也懒得给他，将这笔账算完后，她才懒懒开口：“你让两个小姑娘跟你们这些膀大腰圆，浑身汗臭的爷们挤在一起，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叶老板边说着，一边转身捞起了地面上的一壶酒放在他面前的柜上，“送你了。”

　　“九坛春？”这汉子摇摇晃晃，提起了这壶酒，随后傻傻笑了两声，“好东西啊。”

　　叶老板不屑地笑了两声，转眼看见了角落里兰香寒痴痴地看着她。

　　兰香寒将叶老板方才的动作都收入了眼底，不禁对着王摇花感慨道：“真厉害啊这女店主。”

　　王摇花托着腮，手指在桌上敲击，心中默默算着她如今身上还剩了多少银票，身旁兰香寒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她的耳朵里。

　　兰香寒没听见她的回话，于是转过头见她又在发呆，没好气地轻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喂。”

　　“——啊？”王摇花立刻回过神来，“怎，怎么了？”

　　兰香寒：“……”

　　兰香寒哼一声，赌气似的不愿再跟她说话，转过头便看见了叶老板提了一壶酒朝这边过来了。

　　于是她又小心翼翼地摇了摇王摇花，低声道：“她过来了。”

　　谁过来了？

　　王摇花转过头，便看见了一个体圆膘壮的女人，她上身穿着宽松的红色衣衫，下身是一条绿色棉布长裙，头上还别了朵大红花。

　　叶老板将这壶酒放在了桌上，对她俩笑了笑，随即便单手从旁搬了张长凳过来，坐在了这小方桌无人的一侧。

　　“姑娘们这是要去往青州？”

　　兰香寒与王摇花对视一眼，而后便礼貌地道：“是的，娘子。”

　　叶老板拿起桌上干净的杯盏，为她俩倒了两杯酒，推到了她二人的面前。

　　“你俩，是岭州的人？”

　　王摇花看着眼前杯盏中的酒水，抬头戒备地看着叶老板。

　　叶老板注意到了王摇花的怀疑的目光，倒也不恼，仍旧笑吟吟地对她俩道：“姑娘们不用担心，我叶惜弱在这儿开了这么久的客栈，若真是个什么黑心肝，我早就被这些汉子们拆了店了。”

　　“方才入店时听你俩的口音，我便已听出来了你俩是来自岭州的。”

　　她在这客栈中见过多少来来往往的行人，这儿又是青岭两州交界之地，她怎会听不出岭州话？

　　“行路艰苦，我已许久没在我的店中见过有姑娘了。今日见到你们，我是打心眼儿的高兴。”

　　兰香寒看了一眼王摇花，立刻开口转移了话题，对叶惜弱道：“叶老板，你一个女子，应对这些男人们，不怕他们闹事儿吗？”

　　叶惜弱“嘁”一声，侧头瞥了一眼那边围坐在一起大碗喝酒的男人们，转过头看着兰香寒，自嘲笑道：“他们呀，既看不上我，又打不过我，在我这里又讨不着便宜，自然不会来闹事儿，我怕什么？”

　　“倒是你俩，今日你们宿在这客栈里，我倒是还有些不放心，这样，今晚你们不如睡在我隔壁？”

　　“啊——？”兰香寒迟疑出声，转头看向了王摇花，这事儿她可做不了主。

　　叶惜弱也顺着兰香寒的目光看向了王摇花，她便也明白了这俩姑娘之中谁说了才算话。

　　王摇花沉默片刻。

　　叶惜弱也立刻明白了她们的顾虑，“不会多收你们钱财的，姑娘放心。”

　　“行。”王摇花思索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叶惜弱一介女子，能在这里开了这么久的客栈，定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她跟兰香寒虽说不似长在大院中的娇娘们手无缚鸡之力，但要是对上这些男人们，那也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要是她之前那副体格……

　　王摇花看着叶惜弱这幅身材，倒跟她曾经的体格差不多。

　　叶惜弱笑了笑，“这就对了。”

　　不过她又想起来另一回事儿，“明日入了青州地界，你俩可就要小心了。”

　　兰香寒不解道：“为何？”

　　“青州与扬州接壤，扬州乃是江南三州之一，如今流民四窜，不少的人成了匪寇，在这些青州边界抢掠。”

　　兰香寒听完叶惜弱的话，有些后怕地拉了拉王摇花的衣袖。

　　王摇花淡定地看她一眼，随后又转头看着叶惜弱，疑惑问道：“江南的水灾还没能控制下来？”

　　早在岭城，她就便从周辛夷口中听闻了江南水灾严重，朝廷也派了官员下来赈灾，如今这流民竟还没能安抚下来？

　　“那可不是，”叶惜弱凑近王摇花，压低了声音，“听说朝廷的赈款被官员们吞了大半，派下来赈灾的官员也是难为无米之炊。”

　　叶惜弱坐直了身子，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

　　治不好水，那这些赈灾的官员们可是要倒大霉了。

　　王摇花面色立刻凝重起来，激动地彪了句粗话：“这他娘的不是胡闹吗？！”

　　敢吞赈款，他们置三州百姓生死于何地？！

　　他们上面的人争权斗谋，想拉官员下水，无辜老百姓的生死倒是成了他们的争斗的筹码了。

　　如今不少流民成了匪寇，届时将他们逼到无路可走，揭竿而起，再起纷争，江山动摇不说，天下百姓更会深陷泥沼。

　　“唉。”叶惜弱也长叹口气。

　　因为上面的人不作为，她这生意做得也十分艰难，州边界匪寇时有出没，州与州之间行商来往的人少了许多，停在她客栈的人自然也没了几个。

　　“他们在那高高的庙堂上稳稳地坐着，哪还能看见咱们这些挣扎在土地上的老百姓？”

　　王摇花听着那边围坐在一起的男子们忽然鼓噪而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如今这天下万民，都成了任由上位者摆布的棋子了。

　　而她们正是最底层的民众，更是连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操心这些有什么用呢？

　　这也不是她们该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