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娇娘也要手握屠刀》夜来风雨

4、兰朝贵

　　王摇花将木柴堆放在灶炉旁边，蓦地转身，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兰香寒。

　　幸而她反应快，立刻侧了侧身子。

　　兰香寒绕开了她，盛起一大碗白米饭放在灶台上，又掀开锅盖端出那碗回锅肉。

　　王摇花正打算继续去抱柴，就听见兰香寒问：“你帮我看看我娘还在外面吗？”

　　“啊？”王摇花愣了愣，明白她的意思后往外面看了一眼，刘大娘没在院子里了。

　　“好像不在了。”王摇花道。

　　兰香寒闻言，眼睛亮了亮，上手捻起一片回锅肉塞进了嘴里。

　　边吃还边向王摇花抱怨道：“我娘也真是的，同样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兰朝贵就比我金贵了不少呢？”

　　王摇花不知该说些什么。

　　“罢了，跟你说了也无用。”
　　不过几句牢骚话，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兰香寒也没指望她这木头能对自己说几句安慰话。

　　她一手端着饭，一手端着菜，往另外一间屋子去了。

　　王摇花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继续去搬木柴了。

　　刘大娘提着一筐鸡蛋就出门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王摇花今天她要干的活儿。

　　搬完柴，王摇花拍掉了身上的柴屑，走到水缸边，从里舀起一瓢水，浇在自己的双手上，她一边搓洗着手上的柴灰，一边小心翼翼地挑出扎进掌中的柴刺。

　　最初她还觉得自己这副身子的原主应该就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不过如今细看这双手，手指枯瘦，却没生过茧，也没什么伤痕，倒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

　　这村子里外，附近都是些平头百姓，家中孩子从小便开始干活儿，就算是这姑娘如同兰朝贵一般在家中受尽宠爱，若是兰朝贵不见了，刘大娘定会四处奔走寻她的儿吧。

　　这时兰香寒端着两个空碗从屋里出来，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气道：“睡睡睡，怎么不睡死你！”

　　王摇花回了神，将手中的水渍擦干，对她：“刘大娘说让我今天把衣服洗了，你们的衣服……”

　　兰香寒抬眸看她一眼，缓了缓语气，“等一下。”

　　她将碗筷放进石槽里，拿起靠在院墙上的木盆放在了水缸旁，从刘大娘的那个屋子里抱了一堆衣服出来扔进了木盆里。

　　王摇花正要将水缸里的水倒进木盆里的时候，被兰香寒拦住了，她回头看了看兰朝贵那个屋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王摇花手握水瓢，看着她往兰朝贵那个屋子里去了。

　　应当是兰朝贵那里还有衣服要洗吧。
　　王摇花一边想着，一边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

　　王摇花这才刚搁下水瓢，就听见从兰朝贵那个屋子里传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即一道男声响起：“说了多少遍，让你别动我的东西？！”

　　接着兰香寒也大吼出声：“你这堆衣服都堆了多久了？穿脏了放一放又当新的穿？”
　　“兰朝贵，你这般邋里邋遢，懒惰至极，我看你今后如何能讨到媳妇！”

　　“讨不讨得到也不劳你这个赔钱货操心！你一把年纪了，先担心担心自己能不能嫁出去吧！”

　　“你再说一遍试试……”

　　王摇花怕屋内二人打起来，立刻起身进屋了。

　　刚一进门，她就看见兰朝贵光着膀子，就穿个裤衩站在床上指着兰香寒。

　　兰朝贵眼神一挪，看见他屋门口站了个陌生女人，二人对视两秒后，兰朝贵大叫一声，脩忽间，就弹进了被窝里。

　　王摇花本也没觉得有多不好意思的，不过见他反应如此之大，搞得自己也觉得这有些不妥了，于是她也配合着，转过身背对他。

　　兰朝贵将双手紧紧捏住被子，将其拉到了下颚处，他一脸震惊：“我们家，家里怎么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王摇花背对着兰朝贵，又听见他对自己说：“你，出去！快出去！”

　　王摇花皱了皱眉，还是听他的话，站在了屋外。

　　兰香寒卷起他的脏衣服，见他缩在被窝里的模样，忍不住讽他道：“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我还以为你这脸皮厚得快赶上长城拐弯了呢。”

　　兰朝贵咬牙，“你——”

　　他刚伸出手，想要指着她骂两句解气，看见王摇花在门口接过了兰香寒手中的衣服，立刻又把手臂收了回去。

　　王摇花接过兰朝贵的衣服，扑面而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好在她过去跟畜牲打交道，这个气味对她来说还不算太刺激。

　　兰香寒离她远了几步，深呼吸几口气后，叫住她：“我等会儿要去守鱼塘，你洗完衣服晾在那边就行了。”
　　兰香寒为她指了指晾衣服的地方。

　　王摇花点了点头。

　　兰香寒将石槽里的碗筷洗完后，便出门了。

　　王摇花用捣衣杵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泡在水中的衣服，水声扑哧响个不停。

　　屋内的兰朝贵本还想再睡个回笼觉，听见外面的拍打声，在床上捂着耳朵翻来覆去，终是忍无可忍，冲着屋外大喊：“滚远些！”

　　王摇花握着捣衣杵的手一顿，抬眼朝着兰朝贵的屋子看了看，脸色不变，继续拍洗着衣服，不过还是顾忌着他，手上动作也放轻了些。

　　不过这对于兰朝贵来说聊胜于无。

　　他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哪怕是兰香寒再看不惯自己，还是要乖乖听自己的话，今日倒是要翻天了！

　　兰朝贵咬牙切齿地穿上衣服裤子，想要出去跟这洗衣服的人理论一番。

　　他刚踏出门，就看见一个陌生的背影坐在自家院子里洗衣服，定眼一看，这不正是刚刚进他屋的那女人吗？

　　王摇花微微抬眸，就看见那边突兀地站了个人。

　　兰朝贵以为她是想开口对自己说话，立刻清了清嗓子，准备回她的话时，就见她只是将水中衣服提起，翻了个面。

　　像是没看见自己似的。

　　兰朝贵尴尬地敛了敛嘴角，背起手，像个大爷似的大摇大摆地围着她走了一圈。

　　见她依旧无动于衷，兰朝贵也摆起了架子，他轻咳两声：“你是我爹娘雇的丫鬟？”

　　王摇花没抬头，将洗干净了的衣服拧干，扔进了另外一个盆里，她低声敷衍道：“算是吧。”

　　“丫鬟哪有你这样的？”

　　“那丫鬟该是哪样的？”王摇花淡漠开口，端起一盆洗干净的衣服，起身往晾衣绳那边去。

　　她将衣服一件一件规整地挂在晾衣绳上，身后传来兰朝贵的声音：“你们做丫鬟的，居然还来问主人该怎么做丫鬟，我看你这样子也别伺候人了，伺候畜牲更适合你。”

　　王摇花踮起脚将这盆里最后一件衣服晾上去，将盆中积的水倒在了地上，“可能是吧。”

　　兰朝贵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觉得她甚是无趣，不过内心还是有些得意的。

　　他们家里如今也请的起丫鬟来伺候他了，看来离富贵日子不远了。

　　兰朝贵正幻想着今后自己能够穿金戴银了，王摇花的一句“让一让”将他无情地拉回了现实。

　　兰朝贵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王摇花蹲下将木盆里剩下的衣服一件一件拧干。

　　他看着王摇花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是她的主子，既然是他家请的丫鬟，那定然是要听他的，哪有丫鬟对着主子发号施令的？

　　他如今，也要学一学岭城里那些官老爷的范儿了。

　　“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兰朝贵坐在凳子上想往后一靠，才发现自己坐着的是家里快朽掉的木制长凳。
　　他手脚有些不自在，面上却是老爷们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懒洋洋开口。

　　王摇花头也不回，“不知道。”

　　“你不知道？”兰朝贵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你这么大个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这个世上竟出现了比自己还要蠢的人？！
　　他爹娘是怎么想的？雇了个一问三不知的臭丫头，他还盼着她是个嘴甜的，能够做自己的解语花呢。
　　有这点钱，还不如给他挥霍了去！

　　王摇花重复道：“不知道。”

　　晾完衣服后，王摇花将木盆里的洗衣水倒掉，又用扫帚将地面多余的水渍扫去，木盆也放回了原处。

　　兰朝贵转头，看见晾衣绳上挂着的一排衣衫随风而动。
　　不得不说，她活儿干的还是不错啊。

　　“你去，把我的屋子收拾一下。”

　　王摇花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我还要喂鸡。”

　　“我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看这一家对兰朝贵的态度，王摇花觉得，比起刘大娘的吩咐，还是先完成兰朝贵的命令更为要紧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摇花在心底叹了口气，提起扫帚，转身朝着他屋里去了。

　　刚刚她进屋时目光放在兰朝贵身上的，没注意到这屋内竟乱成了这个模样！

　　发黑的果皮扔在床边，几双布鞋脏得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桌上几张点了墨的草纸零散，地上破碎的书籍重叠。梁上蛛丝密布，蛛网之中还躺着个拇指般大小的蜘蛛。

　　王摇花抬头，仿佛跟那蜘蛛深情对望了一眼。

　　她都快要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