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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情况 ...

  •   下午用过饭,她去找黄羽安,哪知正好遇见黄羽安在整理行囊,“你在干嘛?”

      黄羽安闻声急忙转身,用身体挡住背后的包袱,“姐,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至少敲个门啊。”

      黄轻:“你房门开着,我就直接进来了。”

      “我……”

      黄羽安哑然,最近连日阴雨,他觉得屋里潮气重,就开着门通风了。

      黄轻看到他身后露出来的包袱角,“你要去哪里?”

      黄羽安本想随便对付,搪塞过去,可对上黄轻的眼睛,他的谎话就编不出来了。他叹了口气,“被你发现了。黎然的故乡遭逢水难,她还有远亲在那里,就变卖了所有资产,要下江南去看看。我不放心,我送她回去。”

      黄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走到他面前,拍了一下他的头,“黄老二,黎然病急乱投医,你也慌得找不着北了?

      你们去能干什么?江南水患那么严重,无数房屋倒塌,百姓失踪,你们找得到人?就算找到了,然后呢?古往今来,多的是大水之后遭大疫,府州县衙敢放你们北上?是,你们有钱,但钱财在灾难来临时是累赘,甚至会因此遭人觊觎,它发挥的作用在灾难后。

      我要是你,就劝她先冷静,等水退后再一起南下,而不是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黄羽安醍醐灌顶,“姐……”

      黄轻拍拍他的肩膀,“你听我的,快去找黎然,拦住她,以她的性子要走只会自己走,不会连累你,去得晚了你连人都找不到。

      对了,南奕程最近公务繁忙,我怕他身体扛不住,你也知道他才痊愈不久,所以我这些天去照顾照顾他。爹娘问起来,你就说最近天气不好,我生病了,不便见人,找个大夫帮我打掩护。”

      黄羽安一开始还点头,听到最后眯起眼睛,“姐,你不让我们去,你自己却要去江南?”

      黄轻:“……”

      “谁说的,我可没说这话”,黄轻辩解。

      “你我一母同胞,你一说话我就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还跟我犟?”

      黄轻:“……你面对我时,要是有面对黎然时一半的智障程度,该多好?”

      黄羽安:“……”

      任黄轻磨破了嘴皮子,黄羽安都不同意,说她一个姑娘家明知道有多危险还往那里跑,是嫌命长?

      黄轻好说歹说他都不同意,气得她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临走前踢了他两下,“罢了,你去找黎然,今晚晚饭前来我房里,我有事跟你说。”

      黄轻走后,黄羽安赶紧打着伞出了门。他姐说得果然没错,他到地方时南黎馆已经关了门,他又让车夫往城门方向走,撩开帘子边走边找。

      路上遇到一辆马车飞快往前跑,溅起的泥水甚至砸到了他脸上,他没在意,继续寻找,果然在路上遇见了她。

      他下了车,把黄轻说的话讲与她听。黎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听后思量了半天,“黄小姐说得有理,是我心急了。”

      成功把人留了下来,他这才松了口气。回府时,他的衣裳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许多。

      黄羽安回到屋里换了身衣服,去黄轻房里找她,房间里空空如也,只留给他一封信:

      黄老二,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出城了。放心,我会没事。照顾好爹娘,只要你不让他们担心,他们就不会担心。

      黄羽安捏着信纸难以置信,突然想到今天在路上溅他一脸泥水的那辆马车。他眼前一阵发黑,“黄,轻。”

      出了城,远离了人群视线。黄轻利用遁地之术,加上抄的近路,不过一天就到了江南。

      这里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接连几座城池都被倒涌的海水吞没,积水已经高到了黄轻的腰部。

      大量的土胚房被雨水泡塌,许多百姓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路边零星还躺着几具尸体。

      黄轻来时去铺子里买了两斤干粮放到包袱里,滂沱的大雨盖不住出炉不久的面粉香气,不到两个时辰,她的包袱就被人抢了。

      十几个缩在角落的人被她的包袱勾得蠢蠢欲动,趁她不备抢了过来,看到包袱里全是干粮,一个个眼睛直冒着光。哄抢间一块干粮掉进泥水里,七八只布满泥污的手去争去抢,拳头大小的干粮和着泥水被抢得四分五裂。

      饥肠辘辘的人抓着泥水干粮就往嘴里塞,眼里全是求生的渴望。

      满目疮痍的城池,饱受天灾的百姓……

      灾民你争我抢,好像争的不是干粮,而是活下去的希望。

      黄轻看在眼里,视线模糊,滚烫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滑落。

      死命拽着包袱的人几欲跟身边人打起来,看到黄轻在哭,他愣住,旁人发现他的变化,也不由看向了黄轻。

      拿包袱的人从包袱里取了块干粮,递给她,“小姑娘,这个给你,我对不住你。你这袋干粮我必须拿几个,我老庄饿死都没事,可我媳妇儿还怀着娃娃,娃娃八个多月了,郎中说她受了惊吓,八成要早产,她两天没吃东西,快熬不住了。”

      旁边有个人想抢,被一个头发凌乱的大叔按了下来,对黄轻说:“他哥哥今早饿死了,人差点儿疯掉,你别吓着。”

      黄轻面无表情的擦掉脸上的泪水,没有接干粮,“府衙难道没管吗?”

      朝廷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没道理府衙不管。

      “唉,府衙前些天在城门口开仓放粮,整个城的人和别的地方逃难过来的人都来排队,就那么点粥米,够几个人吃?

      排一天领一顿稀粥一个馒头,这还是好的,有时排到的时候连馒头都没了。

      有人看府衙里有粮,动了歪心思,合起伙来把府衙粮仓抢了。府衙本就塌了一半,被他们打得打,砸得砸,早不剩什么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官府老爷都自身难保了,怎么管我们?”

      “不止府衙,本来有几家富庶老爷想施粥赠药,听说药材都托人从外地买回来了,被这么一闹,也没戏了。”

      “前两天有一堆人饿急眼了,大半夜砸开李府的门,被李府的护卫打了出来。现在那些个有钱的府户个个大门紧闭,连出门都不敢。”

      “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听说朝廷已经派人往江南赶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得到?”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黄轻心里发酸,感受到他们话里话外对彼此的态度,“你们认识?”

      一个留着胡子的大叔道:“如果不认识,就这几块干粮,都能打得你死我活了。

      我们是一个庄上的农户,庄子被淹了,都挤在北边山上的破庙里,家里的媳妇孩子和老人都在庙里,我们出来看看能不能找点儿吃的。”

      黄轻点头,“干粮你们留着吧,你们知不知道玹庾州怎么走?”

      众人面面相觑,“姑娘,你去玹庾州做什么?那里遭灾最严重,听说整个城死的死,跑的跑,都成空城了。”

      黄轻不喜欢说谎,“我有事要去那里,你们告诉我怎么走就行。”

      一人犹豫了一会儿,道:“姑娘,按理说我不该告诉你,让你涉险,可如今这世道,过了今儿有没有明儿都不知道,你如果能了却心愿,也算是好事。你出了城继续向东走,再走两个时辰就到了。”

      黄轻颔首,“多谢。”

      拿着干粮的人还想着她赶路,要不要给她一个干粮,一抬头人就没了。

      他们一群人,愣是没一个人看见她怎么走的,好像一眨眼就不见了。

      黄轻去玹庾州有她的考量。海震引发海水入城,共淹了十一座城,玹庾州离海最近,受灾最严重。既然那里已经成了空城,她可以每日在那里施法,将海水退回去。

      大雨不绝,水库水位上升都是次要的,眼下得赶紧解决城中的积水。

      黄轻赶到玹庾州,在天上和海面上各筑起一个法漩,用来引倒积水。她每天坐在海岸边施法,一天从城里排出去的积水叠在一起可以形成滔天巨浪,奈何城池太多,分摊到每座城里只有一到两寸的高度,加上暴雨不停,所以刚开始那两天几乎没人察觉到城中的水位下降。

      南奕程是在黄轻到后的第六天才到的江南。说起来,他和黄轻差不多是同时出发,黄轻晌午离开,他傍晚就带兵出发。他不知道黄轻也悄悄来了,一路上对没来得及跟她告别颇为歉疚。

      与南奕程同来的,还有许多士兵,以及大量粮草和金银。

      这些地方的事他已经在朝堂上知晓,所以一到地方,南奕程就把士兵和粮食药材分到受灾的城池。在当地官员协同下,在各城池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搭帐子,施粥施药,安排郎中给百姓瞧病。他派士兵把守粮仓,遇到流民闹事一律先抓起来关着,等灾情稍减再统一问审。

      各城的商户地主愿意帮忙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愿帮忙的也可以,但不得暗中阻挠朝廷赈灾,售卖府中粮食药材不得哄价抬价,违者一律抓起来。

      南奕程行事雷厉风行,不到三天就让混乱的城池变得有秩序起来。

      一个城主用帕子擦拭被雨水和汗水打湿的鬓角,向他汇报城里的情况,不禁叹道:“澄王殿下真是瑜州之福啊,若是殿下能早些来就好了。”

      其他城主跟着附和,言语里尽是感慨。

      南奕程看完他呈报上来的伤亡人数,“多耽误一刻,就有无数百姓身亡,本王理解你们的心情。从消息传到京城,再到调用国库和粮草,需要些时间。朝廷当日备好赈灾粮款,本王当天傍晚就带兵出发,纵然紧赶慢赶,还是花了足足十四日才到,可怜了许多无辜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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