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明两半球》金鱼粘液质

2、特质者

　　“你下来干什么？”温沙见温江明敢违背他的命令，背对着众人，死死瞪着下楼的女孩。
　　“温沙。”温渡率先制止他，“我今天才知道，你禁止江明下楼。”
　　温渡前段时间在做ST组织的一个跨国任务，唯一能镇住温沙的人走后，温沙对温江明的攻击变本加厉地转到明面上。
　　直到上午温渡任务完成赶回家，才察觉这件事。
　　“我下来，喝水啊。”温江明无害地笑了笑，“哥哥，我也有特质，等会儿老师不会错过我的，对吗。”
　　慢悠悠地，一边说，一边端着马克杯走到咖啡机前。
　　女孩已有一种处事不惊的儒雅气质，众人因她的话惊讶到，却又被她的神态安抚下来。
　　“我来不及给你准备入学派对了。”渡遗憾地耸耸肩。
　　说起派对一事，渡是多年派对老手，温江明却一次也没参加过派对。
　　她的人际关系简单到一片空白。
　　平日里大门不出，所以前段时间温沙对她的囚禁，她没太多不适应。
　　正当温渡下定决心带女孩扩宽她的社交圈时，她却马上要离开。
　　怎么没几年就长大了。
　　渡在心里琢磨着。
　　他依稀记得小姑娘刚被他捡回来时的模样，像只小兽幼崽，全身软乎乎的。
　　越长大越“冷”。
　　渡想继续跟她说话，却只捕捉到女孩上楼的背影。
　　“叔叔，你坐。”温江明单手拉开椅子，自己坐在床沿。
　　温江明看了他半天，男人仍就笔挺地站在那儿。
　　“……哥哥？”
　　“嗯。”
　　温渡面对她坐下了。
　　“我要怎么准备ST学校的入学考试呢。”女孩轻轻发出疑问，一边抿了一口咖啡。
　　“不用准备。”渡说。
　　“只要拥有特质，就拥有ST学校的入学资格。
　　至于每年的分班考试，每年都不一样。
　　所以放轻松，我相信你。”
　　“谢谢。”温江明微笑，“我也相信我自己。”
　　渡用手顺毛似地往女孩头上撸去：“作为你哥，我给你准备了入学礼物。”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用西白币换联合币汇率太亏了。
　　你哥哥我呀，跨国任务赚的是联合币。”
　　说罢他直接向玩飞镖似地把卡飞入另一边的书架中，插在《西白简史》和《四洲详记》两本新书中间。
　　“开球！”渡心情愉悦了一瞬，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回报温沙那毛小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赢过他。
　　你跟我姓温，不是跟温家姓温，只是温沙还不明白。
　　到了ST学校，所有人的地位都平等，有实力的人终归会脱颖而出。”
　　“现在，我的小姑娘。
　　收拾一下，去迎接新的挑战吧。”
　　-
　　来者是一位老年男子，个高，威严，穿着一丝不苟的ST组织服饰。
　　渡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睛亮了：“老师。”
　　往前几年，渡念书时，由他教过一学期的“高等战略”。
　　在场的四人都拥有特质，对于两位即将入学的孩子，对方公事公办地刷他们的身份卡登记入学，一套流程下来五分钟都不要，老人做完这一切，才开口说第一句话：“跟上，你们坐那辆车，直接去机场。”
　　他还有几个新生需要挨家挨户登记。
　　期间，没往渡那儿看一眼。
　　温江明在一个小时前胡乱整理出两只行李箱的东西，这会儿勉强跟在老人身后。
　　温沙有整整四只行李箱，因为爱面子不肯让人帮，一手控制两只，四只行李箱始终有往不同方向跑的趋势。
　　温江明先进入那辆中型面包车，走到车厢最后，一边扶着行李箱一边转头寻找渡的身影。
　　男人站在窗外，徐徐向她挥手。
　　温江明的心情因为看到他而好起来。
　　另一边，当温沙吃力地抬着最后一只行李箱上来，自动门关闭，司机一脚油门下去，其他三只未受控的行李箱因惯性往里滑，撞到温江明的行李箱又缓缓弹回。
　　温沙怒不可遏地瞪了温江明一眼，他俨然把温江明当作这一路不顺利下的出气口。
　　温江明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不屑的神情跟温渡一模一样。
　　六只行李箱，把过道全占了。
　　这辆车看样子不能再接乘客，正直接驶往机场。
　　温江明坐在最后一排的里边，高高的椅背有效隔绝他人的视线，让她有了独处的空间。
　　她看着路边的景色飞过，开始想象分班考试的事。
　　加入ST组织，为西白国甚至是整个四国联盟做出重要贡献，受人尊敬，享受高级待遇……这一切看似都挺好的。
　　但温江明不喜欢被别人推着走的感觉。
　　只要被发现拥有特质，无论是谁，都将被送入ST学校——隐瞒不报是犯罪。
　　而刚进入ST学校，绝大多数学生就要因为一场分班考试决定未来的训练方向，甚至是未来整个人生的方向，这让她有点不赞成的情绪。
　　短时间内，不仅是老师，甚至是学生自己都可能不了解自己。
　　“您已到达，梧桐市机场T1航站楼。请旅客前往电子登记处取票……”冷静的电子女音不断识别到有人进入，自动播放导语。
　　司机先生随他们下来，带领两人前往行李托运处。
　　因为是ST特批，两人机票都无需去取。
　　“3小时后，有一班从梧桐市往森特市的飞机，航班号为WS-062432，你们到时候去17候机厅出示身份卡。”
　　司机丝毫不顾旁人目光，冲温江明和温沙分别敬了个礼：“愿ST与西白同在。”
　　他是普通人，为ST组织服务，非常荣幸。站着他面前的，是未来西白国的顶梁柱，所以他的尊敬之情毫不掩饰。
　　温江明不适应地低下头：“谢谢您……”
　　等过完安检，温江明快步钻进一旁的厕所。
　　卫生间是近乎完美的缓解焦虑的空间。
　　梧桐市国际机场的卫生间大而宽敞，温江明坐在马桶盖上，享受了会儿独处的自在。
　　她不想看到温沙这个人。
　　温沙于她而言，是小时候的梦魇。
　　她现在长大了，发现温沙就是幼稚不成熟的白痴，根本不足为惧。但以前的那段经历仍旧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让温江明看到他时总是异常焦虑。
　　这像是生理反射，往往是她的思维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而焦虑，但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焦虑的心悸。
　　这种情况，是述情障碍。
　　她不能识别自己的情绪，甚至难以察觉它们，等身体出现不适，脑子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心悸感……难道是焦虑？
　　这就是述情障碍，她识别不了，也很难感受到自己的情绪。
　　温江明等了十分钟，等到估计温沙已经走了很远很远，才从隔间出来，冷水浇灌到脸上，顺着睫毛下滴。
　　镜子里的这位拥有栗色自然卷的长发少女，脸颊正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是她穿得太多了吗？
　　温江明耐寒不耐热。
　　如果一位全人类的最适环境温度为27摄氏度，她就为17摄氏度。
　　她能在梧桐市的冬天穿短袖，也能因为他人在夏天开28摄氏度的空调热到两眼发昏。
　　她有些难受，胃不舒服，可能是刚刚晕车了，又可能不是。
　　温江明慢慢走着，眼看距登机时间还剩2.5小时，她转身走入一家机场书店。
　　书店里配有蛋糕等甜点，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气息，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人总有不小心的时刻，奶油有可能不知不觉地沾到书本的某一页，再被不知情地封存。人们注意不到的地方，书虫正大快朵颐。
　　温江明买了一本书，书名为《原子的诗篇》，化学类书籍，她就座于书店的一角，边看边留意时间。
　　直到距离登机时间还剩半小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您好，我是查理，查理·布翁尼许。”
　　温江明友善地注视着目前的人，心里暗自判断。
　　“您好，查理，我是温江明。”
　　“明小姐——”
　　“我姓温，江明是我的名。
　　你也前往森特市，是吗？”
　　温江明的声音一贯柔和，带有一丝意味不明的引导，她停下来，似乎在等待男孩出声。
　　男孩懊恼地眨眼，放轻声音说：“对，我知道你也是ST学校新生，我们乘坐同一航班。我想，以后的考试，要是分组的话，我们能不能在一块儿？”
　　因为认为自己先前有些冒犯，他急于补救，口不择言，话语越发发散。
　　特质者能嗅出特质者的气味，因此往往能在人群中发现彼此。
　　温江明的目光擦过他的眼睛，微笑：“在答应你之前，我有几个疑问。
　　你判断我是新生，这并不奇怪。
　　但你为什么认为，我的能力足以与你合作，反过来，我怎么判断你的能力足以让我决定与你合作呢？”
　　如果因为他的实力弱，想找强者，那强者不一定会带他。况且，他怎么判断对方的强弱？
　　如果他实力强，那他为什么要带一个弱者呢？
　　在不清楚双方实力的前提下，贸然提出合作，风险很大，温江明不会同意。
　　男生如此提议，让她心生拒绝。
　　“在不必要的情况下，我不和任何人合作。”她这句话十分诚实，“到时候再看吧，查理？”
　　“好、好的。”查理低下头，“是我唐突了，抱歉。”
　　“没事，查理，你对后续的分班考试，有什么想法吗？”
　　“你也知道分班考试？
　　我听我哥说，西白的ST学校一共有四个班，分别为狮、豹、狼、狐，对应不同的发展方向。”
　　“你想去哪个班？”
　　“这个…我还不知道，可能……狐班吧，我的能力一般，就算想去狮班跟我哥，也不太可能被选上。”
　　“你哥在狮班吗？”
　　“对，他叫里昂·布翁迪许，布翁迪许家族对他寄予厚望。”
　　没错，听名字就知道，布翁迪许家族似乎从他出生就很肯定，他拥有特质。
　　这是为什么——
　　温江明忽然想起温渡曾跟她说过，有些家族会与半人类诞下后代，混血后代拥有特质的比例为1/45，远远比两位全人类后代的特质比例1/900更大。
　　“我哥哥也从狮班毕业，不过已经很多年了。
　　不知道分班考试的变化大不大。”
　　查理摇头：“我哥说，他那一届需要什么单项测试和综合测试，花了两天时间。”
　　这样吗……
　　这时候，候机厅的广播响起：“请乘坐WS-062432号航班的旅客，前往第17号前台登记……请乘坐……”
　　“森特市见。”温江明一手捧着她的书，另一只手上拿着证件包，干脆地闪至前台。
　　温江明的反应速度够快，书店距离登机台也够近，所以她到达时，前台只有十几位提前排队等待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