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五斗米折腰》西汜

38、第三十八章

　　乔归夷缓过神来，对着李湛峰破口大骂，“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老娘的命差点断送在你手里。”

　　宋雎亦是表情不善，他先安抚住乔归夷，冷声道：“你不要命我们还要，这件事我记着，你可千万别落我手里。”

　　李湛峰满脸无所谓，“随你。”

　　三人闹得不欢而散。

　　车勉强还能开，索性目的地不远，心惊肉跳地到了地方，乔归夷甩着脸色下车，任凭宋雎怎么叫都不应。

　　李湛峰摘下袖套，露出整片纹身，扛起陆见卿扔进屋子里，然后将门锁死。

　　—

　　一盆冷水兜头而下，陆见卿打了个激灵缓缓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之际，一道娇媚女声传入耳畔。

　　“哟，醒啦，我还以为没个一两天醒不了呢。”

　　陆见卿心头一跳，明白是之前车上那几个人中的女人，看来她昏迷了一段时间，但并没有很久。

　　长发滴着水，全身淋了个透，陆见卿无心关注自身狼狈模样。

　　惯性先观察周围环境，这是间普通民房，房间内只有几条凳子，角落里堆着一些背包，陆见卿被绑在椅子上，全身动弹不得。

　　“别看了。”乔归夷拉回陆见卿注意力，“等会儿就走了。”

　　陆见卿沉声问：“你们绑我到底要干什么？”

　　乔归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是绑，是请，怕你不配合用了点手段而已。”

　　陆见卿咬牙，跟她玩这套，“那你们请我要干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乔归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坐到一旁悠闲玩着手机。

　　照这女人的意思，他们绑她另有所图，墙角的背包让陆见卿产生猜疑，这群人或许跟宁知芜有点关系。

　　既然女人不肯说，她索性不再问，只要确定他们不是想要谋财害命，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就在陆见卿在想他们所求为何之时，门外走进来几个人，看了一眼，其中两个是那天在车上的人，还有一个男人陆见卿没见过。

　　男人长得很高，举手投足之间有股贵公子气，看得出家境很好，陆见卿从他们的态度中看出，这个人的身份在他们之上。

　　那人开口，“你在宁知芜身边做事？”

　　陆见卿眸光一沉，果然是冲着宁知芜来的，不敢贸然认领身份，对方是敌是友有待商榷。

　　既然他们知道她跟着宁知芜做事，想必事先调查过，不然不会随随便便把她绑来。

　　扬起单纯无害的笑，陆见卿决定装傻充愣，“拿钱做事，哪里敢跟宁老板扯上关系。”

　　“所以说你确实跟过宁知芜？”
　　万淮州表情生硬，压迫性很强，可陆见卿压根不吃这套。

　　陆见卿摇头，“拿钱办事懂吗？钱货两讫，一拍两散。”

　　万淮州没计较她的态度，“既然是拿钱办事，谁的钱你都能拿，是这个意思吗？”

　　陆见卿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轻微顿了一下后很快反应过来，“当然，但是我先声明，宁老板因为我总是拖累她把我从队伍里踢出去了，你们可别嫌弃我。”

　　“宁知芜既然肯让你跟她两次，自然有你的用处，这些你不用担心，大不了关键时候把你推出去卖了。”万淮州无所谓说道。

　　她看上去很好卖？
　　陆见卿忖度，这群人下手狠辣，为了绑她连麻醉针都用上，可见难缠，不如顺势而为，大不了到时候跑路即可，这个时候先别撕破脸。

　　“行啊，你们开个价吧。”

　　万淮州笑了笑，朝身边的李湛峰递了个眼神。只见李湛峰从腰间拔出一把黑色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陆见卿头上。

　　“这个价钱满意吗？”

　　陆见卿神情一凛，看来不止是狠辣，还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这就没必要了吧。”

　　万淮州走到陆见卿跟前，拿过李湛峰手里的枪，举起来把玩，“也是，在宁知芜身边待过的人不怕这个，不过你不怕，不知道你那位哥哥怕不怕？”

　　“威胁我？”陆见卿眉间紧蹙，继而勾唇一笑，“我竟不知合作是这样谈的，威胁来的人最易生异心，不如双方把价格谈拢，我必定诚心为你做事。”

　　没成想陆见卿完全不受威胁，万淮州反倒起了兴趣，反手把枪收好，坐在凳子上，“好啊，你开个价。”

　　陆见卿仔细观察万淮州，她从小穷到大，对名牌一无所知，不能从穿着上估计万淮州身价，只能大致猜测，能在国内搞到枪的人，除开自制，必定非富即贵。

　　于是她照着宁知芜给的价，对半提出，“五十。”

　　万淮州愣了一下，“你值这么多？”

　　陆见卿深感无语，这万淮州未免太垃圾，对半都能把他吓着，索性问他，“你觉得多少合适？”

　　万淮州打量着陆见卿，一时猜不透她在宁知芜队伍里有何作用，她的身份背景简单，随便一查就能查到，这样的人却能跟着宁知芜两次，难道仅凭她会胡诌？

　　“价钱是其次，重点是你能为我提供什么。”

　　这是准备先做事再结账，陆见卿差点没被气笑，“我可不白干。”

　　说话间门外走进一个老头，看上去七八十岁，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很好，走起路来神采奕奕。

　　万淮州脸色乍变，刚才那副笑面虎的表情隐藏起来，神色恭敬，立刻走到门口把人搀扶进来，“爷爷，您过来怎么不叫我去接您？”

　　另外几人的表情也变得极为严肃，就连乔归夷都表现得正经起来。

　　陆见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头发花白，却满面红光的老人。

　　万老爷子甩开万淮州搀扶他的手，“我还没到需要别人扶的地步。”

　　两三步走进屋内，万老爷子看了眼被绑在椅子上的陆见卿，“这就是你说的能人？”

　　万淮州忙应道：“是的，她跟着宁知芜走了两趟，之前苗岭那次也是她跟着。”

　　“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本事。”万老爷子语气轻蔑。

　　万淮州也摸不清楚陆见卿的底细，“我派人调查过她，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背景一干二净，不过我想宁知芜既然肯用她，或许她有些本事也未可知。”

　　万老爷子不置可否，慢步走近陆见卿，在她脸上打量了一阵，突然“嘶”了一声，用手掐住陆见卿的下巴抬起，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惊奇，“像，真是太像了。”

　　万老爷子手劲奇大，陆见卿被她捏得生疼，却也不敢乱动，她疑惑不解，像什么？

　　“你去把我书房里的那幅画拿过来。”万老爷子声音颤抖，语气急促。

　　万淮州想到什么，表情顿时奇怪起来，应了一声赶紧出门拿画，不多时回来后把画递给万老爷子。

　　万老爷子把画轴摊开，拿到陆见卿脸边，越看越心惊，“简直一模一样。”

　　众人见状亦是惊讶。

　　陆见卿呼吸一滞，她知道连老爷子说的像什么了，她的脸，跟某个人长得一样。

　　观南。

　　陆见卿迫不及待转过脸去看那幅画，画轴泛黄严重，看上去年代久远，画上画着一个人的肖像。

　　那人身穿道袍，眉目清隽，目光柔和饱含慈悲，宛若一枝睡莲清冷孤寂，一手拿着拂尘搭在臂上，一手捏着佛珠，好似谪仙化身。

　　那张脸，跟陆见卿一模一样。

　　比起字面意义的像，此刻亲眼所见观南画像，陆见卿心底控制不住地发颤。

　　此时陆见卿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急不可耐问道：“你认识她吗？她是谁？”

　　万老爷子收起画轴，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惋惜，“我可没这个福分认识她。”

　　陆见卿迫切想知道关于画像上那个人的一切，“她是谁你知道吗？”

　　万老爷子目光不断来回在画像和陆见卿脸上巡视，“她是谁跟你没有关系，不过她的名字倒是可以告诉你。她名叫，陆观南。”

　　陆观南。
　　跟她一样，都姓陆。

　　陆见卿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心口泛疼。

　　万老爷子肯定知道很多关于陆观南的事，宁知芜也知道，可是他们都不愿意说出来，像是捂着天大的秘密，生怕被别人惦记。

　　此时陆见卿忽然不想计较报酬，她想知道，她得知道，知道陆观南的一切。

　　没得到答案，好歹松了绑，陆见卿揉了揉手腕，这群人绑得非常紧，把她手腕勒出一道青紫伤痕。

　　“几时出发？”
　　陆见卿边问话边抬头看向几人，目光扫到万老爷子时，她看到万老爷子脸上浮现出一种阴毒却又恐惧的表情，像是见到地狱厉鬼。
　　又或许他才是那个厉鬼。

　　万老爷子表情很快收回，拢共不到一秒，陆见卿控制不住咽了咽唾沫，在那瞬间，她感觉自己快被生吞活剥。

　　万老爷子在怕什么？
　　陆见卿猜测，他怕的是她这张脸。

　　记忆突然回到初次见到宁知芜的时候，那时候的宁知芜看到她时，虽然面无表情，但仔细回想起来，冰冷的表现之下，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表面风轻云淡，实则汹涌澎湃。
　　陆见卿蓦然扯了扯嘴角，当时的宁知芜，心头所想是不是同此时的万老爷子一样，感叹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又对这个长得和陆观南一样的人心存不解。

　　就算是亲生的也没有这么像，单从一幅画便可以窥见，不止相像，就连神态细节都一模一样。

　　画这幅画的人，一定是抱着极深的憧憬，以及对陆观南事无巨细的了解，才能把画画得这般惟妙惟肖。

　　但陆见卿只是看了一眼，注意力全被画上之人吸引，并没有看到画中署名，再想去看时，万老爷子已经把画卷起来，动作轻柔地收进画袋，陆见卿没有机会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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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准备出发阶段，万老爷子把万淮州叫到书房，小心谨慎地将画轴放置在专属画架上，苍老的手抚摸画轴，眼中布满精光。
　　“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万淮州站在万老爷子两步外，态度极其恭敬，“爷爷，她叫陆见卿。”

　　“姓陆……”万老爷子眼睛一眯，负手踱步，“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奇也怪也。”

　　万淮州低眉，“我查过她，背景干净，找不到任何异常。”

　　“不对。”万老爷子停住脚步，将万淮州唤到身旁，低声在他耳边耳语。
　　万淮州双眼逐渐瞪大，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不可置信地问：“那她岂不是……”

　　万老爷子“嗬嗬”怪笑两声，语气怨毒，“一定得看紧她，别让她死了，是真是假这一趟回来就能见分晓。”

　　万淮州激动万分地走出书房，命人将乔归夷叫来，而后叮嘱她。
　　“寸步不离盯紧陆见卿，有任何问题立刻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