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南馥

38、第 38 章

　　“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付卿对她既愧疚又心疼，现在她还说不怪她，只叫她更加难过，这几天他们所有人都不好受，虽然周铭已经被抓了起来，但云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判都不能让他们消气。

　　云眠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两人才聊了一会儿就被门口的动静给吵到了。

　　沈汀燃一直在门口不愿意离开，沈明炔也站在一旁，见张莉他们出来，却也低着头，不敢看她。

　　张莉一改病房内关切的模样，活像变了一个人，她冷着脸下了逐客令，沈汀燃却在她跟前跪了下来，这让周围的三人都吓了一跳，张莉却不为所动。

　　“你别来这套，我不会再让你接近我女儿的。”

　　张莉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容，沈明炔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只是这几天他才得知真相，原来沈汀燃竟不是他亲生的，当初他的那个前妻为了留住他，谎称怀孕，却没想到他没有留情面，还是和她离婚了。

　　但他却没想到她为了回来竟去孤儿院抱了沈汀燃回来，每天给他发孩子的照片，他没怎么理会过，只是偶尔给他们打钱，没想过把人接回来。

　　后来回来也是因为前妻死了，孩子还想，到底还是自己的骨肉，这才将人接了回来。

　　沈汀燃在云眠出事的那天将事情真相说了出来，可张莉始终不松口，甚至还叫人给他打出了医院去，没想到今天他把自己的老子也带了过来。

　　沈明炔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张莉恨透了他们二人，可云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是万不能置身事外的，至于沈汀燃，看来也是真心爱云眠，只是方法何其错误，现在多说无益，他们只想见一见刚醒过来的云眠。

　　“莉——张莉，我们也是担心眠眠，你让我们进去看一眼，行吗？”

　　“做梦！”

　　“你们沈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好父亲养出来的好儿子，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还想见她？阿远！快把他们打出去！”

　　傅远和傅家言把沈汀燃从地上拉起来，可才一起来，他又在张莉面前跪下，“阿姨，求您让我见见眠眠吧，您让我死都行，我就见她一面……”

　　傅家言避过眼去，心中却是不屑，这死小子现在来说这些还有用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可能，我们眠眠也不会愿意见你的！你走吧！”

　　“眠眠，阿燃想见你！”沈汀燃忽然朝病房里面喊去，只是才一出口，就被张莉推开了去，“闭嘴！她不见！”

　　“给我滚！”

　　病房门忽然被打开，出来的是付卿。

　　她看了眼地上的沈汀燃，没什么多大的情绪，大抵都是担心同一个人，就算讨厌，却也讨厌不起来。

　　这五天，他和张莉一样守在云眠身边，衣服都没换一件，除了哭就是道歉，期间还被张莉叫人打了好几次，此刻他的嘴角和脸上泛着淤青，眼底下的乌青和眼睛的血丝也让他整个人都颓废不堪。

　　形容枯槁，付卿只能想到这个词，和当初她看见的阳光又害羞的弟弟简直是判若两人，她并不知道云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怎么样，她始终都站在云眠这边。

　　张莉对他的态度可以用恶劣来形容，想来必然是做了很对不起云眠的事情，她也莫名同仇敌忾起来，可还是忍着气，因为云眠让她把人带进去，她只能照做。

　　“眠眠让你进去。”她语气不算好，沈汀燃却像抓住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噌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

　　张莉想要阻止，付卿却抬手拦下，软了嗓子宽慰道：“阿姨，这时眠眠的决定，我们尊重她吧。”付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张莉也不好再进去阻拦，只是恨恨地盯着房门口，傅远将人揽在怀里，低声劝她去休息。

　　病房内。

　　沈汀燃这几天浑浑噩噩，看着她昏迷不醒，就像是从海里面忽然移居到了沙漠的鱼，找不到水源，没有生的希望，只有望不到头的死寂。

　　他扑到云眠的病床前，想要拉她的手却忽然想起她手上那骇人的刀痕，那天的情形历历在目，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来一刻，云眠还会不会躺在这里。

　　犹豫间，他又缓缓将手移到了云眠的脸侧，可她却蹙眉了。

　　他颤抖着手瑟缩了一下，却还是碰了上去，才五天，她就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脸色比那天见到的好一些，却还是苍白如纸，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不能让时光倒流，让她装作没听到那些话，没被周铭挟持。

　　“把手拿开。”她语气中的冰冷凝固了他周身的血液，踌躇之下，他将手放到了她的手边，悄悄握住了她的小尾指。

　　“眠眠，你……”他想问她，是不是原谅他了，那天他明明听到了她在担心他的，她还叫他阿燃了。

　　云眠发觉自己的手指裹着一层暖意，有些不适地将手抽回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她低声的□□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惊恐地看着她的表情，迅速把手抽回来，轻轻地将她的手平放到原地，“你不喜欢我碰，我不碰，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声音很低，却有自责的意味。

　　云眠闭了闭眼，她只想要快些解决这个麻烦，然后好好休息。

　　她眼神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无澜，“今天以后，我们就别再见了。”但只有她内心才知道她这么说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一个多月的感情，说实话并不长，但却让她有了刻骨铭心的感觉。或许是昨天他奋不顾身扑上来救她的时候，她觉得，那些报复并不算什么大事，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她；又或许是之前在酒吧，他醋意大发，让她觉得他这个人很可爱，喜欢她却又不敢和她明目张胆地发脾气。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份感情已经没有走下去的必要了，无论是从两人的关系还是从彼此的感情来看，都已经不适合继续了，再继续下去，只会伤害更多的人。

　　沈汀燃显然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并不接受这样的安排，他痛苦地看着云眠平静又苍白的面孔，心脏像是被蚂蚁啃噬着一样，密密麻麻的痛扎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眼泪无声地落下，却又被他倔强地擦掉，“为什么，姐姐，我已经把真相都告诉阿姨还有……还有那个人了，他们看了报告，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为什么要分开，我不要，我不想分开……”

　　“到此为止吧，沈汀燃。”

　　“为什么要到此为止？我不接受，我那些都是气话，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每次你的关心，我都觉得我自己很卑鄙，明明你那么好，我——”

　　“够了，沈汀燃，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现在情况有任何的改变吗？我妈妈，你的爸爸他们的态度改变了吗？没有，所以我们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可你说过，如果那是真的，你会考虑那个早上的问题。”他那天去找她的路上才想起来她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是早上他问她要不要一起私奔，那时候她拒绝了，可下午她却说，她可能会答应。

　　沈汀燃不想放弃她，可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挽留她，他宁愿她对着他大闹一场，或许他心中的愧疚会更少一些，可她现在这么冷静，冷静到好像真的在和他说再见。

　　是他太自私了，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忽略了云眠，忽略了她也会难过，忽略了他的感情观其实是扭曲的，明明喜欢她，却说了最伤人的话。

　　“现在不会了，也没必要。”她的语气没有多大的起伏，见他没再说话，她转过头看着他。

　　眼泪在她这里已经不奏效了，所以他不再哭出声音，倔强地像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孩子。

　　“沈汀燃，你没错，错的是你的父亲，他对你的疏忽导致了你从小就对他怀有恨意，错的是我们遇见的时间和地点，还有相遇的方式。”

　　她不敢再试错了，上一次，她选择继续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不会和叶梦凝订婚的，他是完完全全只爱她的，没有夹杂任何杂质的爱，是纯粹无暇的。

　　可现在不是，他或许还不懂得怎么爱一个人，而她也累了，就算世俗可以抵得过，却难以抵得过她如今抗拒的内心。

　　倒不如分开，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云眠不知道沈汀燃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只知道自己说完就觉得累了，然后迷迷糊糊觉得有人用什么碰了一下她的唇，接着就被困意包裹地没了反抗的能力，她在疲惫和混乱里睡着了。

　　沈汀燃在那天以后果然没有再出现过，云眠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

　　半个月过去，她却忽然提出了要去旅游的想法。

　　虽然她觉得现在出去对于刚起步的工作室来说，无疑是有些不负责任的，可她确实要好好放松一下，而且最近她总把自己逼得太紧，灵感什么的都没从前多了，说不定出去走走还能收货什么。

　　对于她的决定张莉是担心的，毕竟她才出了事，现在还没养好就说要走，说好听些是出去散心，其实是她心里乱，理不清。

　　她好几次看见云眠在房间里发呆，有时候做梦还会叫沈汀燃的名字，她确实有些不懂，短短的一个月，就让她这么喜欢，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会同意的。

　　有目的的感情，从来都不会长久，况且两人的关系这么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