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气幼儿园》札笺语

3、青月楼上

　　花灯千盏，星火漫天，笑语盈盈一片。

　　青月楼外围栏杆彩衣红袖缭绕，凤箫声动拨弄着灯控荡漾。

　　沈槐有模有样地持扇轻敲掌心，手肘捣了下旁边的人，语气轻佻：“走，进去看看？”

　　楚因见他眼中松松笑意，稍稍一顿，随即点头“嗯”了一声。

　　明明是楚因说妖怪常在这出没，现在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沈槐发现这人好像有点不经逗，他抖着肩憋笑，用扇子拍了拍楚因，后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没事，没事，进去吧。”沈槐敛回笑意，先他一步踏进青月楼。

　　“哟，这二位公子是第一次来青月楼吧？生得可真标志！”

　　沈槐笑着回答朝他们走来的青衣女子：“洛州来的。”

　　“是吗？那你可算来对地方了。”

　　女子话音刚落，沈槐便凑近她一手遮面，眼神似笑非笑低语道：“姐姐可否认得一位叫沙萝的姑娘？我身边这位小郎君可是找了她约莫半载呢，整日饭不思茶不饮的，怪让我担心的。”

　　青衣女子闻言嫣然轻笑道：“这位公子还真是个痴情种呢。”

　　“所以姐姐能否告诉我们她在哪么？”沈槐掏出几块碎银放进她手中，“另外他这人比较害羞，还望姐姐替我们保密。”

　　“没问题。”她含羞带笑地收下银子，眉眼一转视线停留在二楼东边的珠帘遮挡的位置。

　　“有劳姐姐了。”
　　沈槐开扇在胸前轻晃，听她匆匆说了句“无妨”笑意吟吟地扫了眼楚因后便离开了。

　　“你方才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我就问这里有没有叫沙萝的姑娘。”沈槐一副被冤枉的表情，故作无辜地耸耸肩。

　　楚因还想再说些什么，还未启唇就被他用合扇抵住双唇。

　　“我都陪你来捉妖了，你就别再问那么多了，多说无益。”

　　要不是你拿幼儿园威胁我，他才不会答应这多此一举的事，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沈槐懒得顾及他，走在他前面上了三楼，靠近栏杆处朝二楼东边看去，一位轻纱半遮面的绿衣女子抱琴跪坐，正在和她身后两人一同奏乐。

　　正是沙萝。

　　“随便坐。”沈槐就坐的这一间恰好能观察沙萝的行动，他招手示意珠帘外站得笔直的人。

　　楚因见他悠然自得的神情，不禁发问道：“你真的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回应他的是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的表情，沈槐随手拿起几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对楚因这种“好好君子”的发问表示不屑。

　　好歹他穿越之前也是经常混迹于学校周围的各种酒吧的好吗？虽然他一直都是端盘收桌混小费的那个。

　　“怎么了，看着不像吗？”沈槐斜靠着座椅半真半假道，纤细的手腕一转指向二楼东边，“咱们来这的目的不是研究我来没来过此处，是她。”

　　楚因看向他所指的方向。

　　沙萝演奏完一曲之后，她面前躺坐着的紫衣男人站起身来牵起她的手欲意往外走。

　　“走！”沈槐见状猛然站起，随即回头不忘多抓点小食放进口袋，拍拍楚因的胳膊一副首领模样，“你付钱。”

　　楚因看着被他一扫而空的几个盘子，从腰袋中掏出几两碎银放了上去。

　　青月楼外的大街上到处是人，沈槐跟着楚因一路被人挡道，没跟多久就看不见沙萝的踪影了。

　　“好了，白忙活。”沈槐单手叉腰，略有不满地看着楚因，他真的很想问到底是谁在捉妖办案。

　　楚因扬了扬下巴示意沈槐一起走进一条无人小巷，随即两指拈着一张剪纸小人，口中念念有词配合着沈槐看不懂的手势。

　　只见楚因指尖溢出白色灵力覆上剪纸，那小人的红色双眼竟真的眨了起来，它跳下楚因的手飞快地在二人面前跳跃。

　　“跟着它！”楚因道。

　　沈槐反应过来楚因是在用追踪符追寻沙萝，但这符纸必须要两张一起合作，他跟在楚因身后好奇道：“你什么时候把另一张符弄到沙萝那边的？”

　　“方才，上楼时。”楚因言简意赅道。

　　沈槐恍然大悟，心想你怎么才拿出来，不满道：“你怎么不早点说？”

　　楚因道：“人多眼杂。”

　　沈槐想也是，毕竟是七夕夜市，街上都是些手牵手的伴侣。

　　闹市喧嚣嘈杂，无人小巷中只有两人如黑影般穿梭，高墙黑瓦仿佛一道屏障将其割裂成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到了。”楚因停下脚步。

　　沈槐站在他身旁，抬首便见敞开的大门口上顶着一块题有“刘府”的红木牌匾。

　　“何人？”门口两个身着盔甲的守卫盯着两人道。

　　沈槐心想装备地还挺齐全，摆摆手和善地笑道：“大哥，我们来找……”

　　对啊，沙萝见的那个男的他都不知道是谁。

　　沈槐求助似的看向楚因，只见后者伸出一块形似卷云的令牌，正声道：“奉命前来缉拿树妖。”

　　没等守卫开口，大门内走出一位石青弹墨藤纹云锦宽袖衣裳的男人，约莫不惑之年。

　　“老爷。”两个守卫面向男人抱拳躬身作揖礼。

　　“什么妖？我们刘府正气凛然，刘某从未听说过什么妖物闹事！”刘老爷双手背在身后铮铮有词道，“我看二位是想抹黑刘府。”

　　沈槐见路过行人纷纷投来目光，便觉气不过去，正欲反驳却被楚因单手拦下。

　　“的确是我们二人搞错了，万分抱歉，多有叨扰，若府上日后有所异端可来寻我们帮忙。”楚因似有若无地朝府内瞥了眼，随后拱起双手向前推。

　　沈槐暗自冷嘲一声，这时候装什么谦谦君子。

　　“哼，我们刘府好得很！”刘老爷甩甩袖子丢下这句话转头就走。

　　沈槐见状翻了个白眼，等着被妖怪吃了吧你。

　　“为什么不进去啊？”沈槐跟在楚因身后不解，“明明我们进去抓到沙萝就能证明那个什么刘老爷是错的了。”

　　“如若抓不到，那便是我们私闯民宅。”楚因道。

　　沈槐“哼”了声道：“这时候你倒是礼貌起来了。”

　　“万一打碎什么东西还要赔钱。”楚因补充道。

　　“……哦。”沈槐瞬间释怀。

　　楚因伸出掌心，修长的手指覆在两片纸人上，一瞬白光闪过纸人便恢复了原来不动的模样。

　　沈槐轻叹了口气道：“找个地方歇脚吧。”

　　他跟着楚因来宁安城什么都没准备，全凭一腔热血，以及事成之后的丰厚报酬。

　　夜深人静，二楼窗外一弯明月悬在高空。

　　沈槐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他想不明白怎么这家客栈就能正好只剩下这间单人房了，让他更生气的是楚因这家伙还偏偏不肯换一家客栈。

　　“大晚上的，你很热吗？”沈槐躺在铺了一层席子的地上，单手枕着后脑勺，扭头看向床上正襟危坐着的楚因。

　　这人铁定有毛病，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打坐，还开窗户，虽说不是寒冬腊月，但临近夏末秋初，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
　　更何况自己还睡在地上。

　　见楚因依旧闭目养神，没有回复他的意思，沈槐立马起身伸手关窗。

　　“别动。”楚因单手握住沈槐的手腕，声音暗含的冷意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沈槐被楚因的力道握得有些痛，他盯着楚因鹰隼般凌厉的黑眸，莫名心虚，甩开他的手道：“好好好，我不关。”

　　沈槐妥协地收回手，见楚因挪向他身后，他顺着看过去刚好是刘府。

　　这么巧刚好能看见？沈槐不免有些怀疑。

　　就在他回头想问个究竟时，楚因忽地起身抓住木框跳出窗户。

　　“你干嘛？”
　　沈槐小声惊呼道，不过是内涵了他一句而已，没必要心灵脆弱到跳窗吧？

　　他靠在窗边顺着楚因的视线看过去，沈槐这才发现方才看见的几个宅子只有刘府还亮着光，而这光并不是油灯所投射出来的昏黄，而是一片寂白，在月夜中显得格外诡异。

　　他来不及思考便跟着楚因一同轻踏上屋外的瓦顶，瓦片碰撞发出的“哗哗”声在悄无声息的夜里格外清晰。

　　再看向刘府时，那凄清诡异的白光竟泛着幽幽绿光，如同游魂般围绕在整个刘府周围。

　　沈槐隐隐约约感觉楚因偏要选择在此处过夜并不是巧合，他眉头锁了一瞬问道：“你不会早就知道今晚刘府会出事吧？”

　　楚因没有回答沈槐的疑问，反而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走。”

　　沈槐扯了扯嘴角，忽然就有些反骨心理，“你让我走就走啊？”

　　楚因显然没准备给他面子，面色平静道：“你要想留在这里也行。”

　　沈槐抿嘴，他总觉得这一片宁安城寂静地让人发怵，于是打笑道：“哈哈，我胡说的，走走走！”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答应这人的鬼话，求人用人两幅面孔，真是可怕得很！

　　他跟着跳下瓦顶的楚因一同甩甩袖子消失在客栈。

　　刘府的大门跟白天一样敞开着，然而沈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的，一切都太安静了。

　　就算刘府没有发出声音，但也没有人前来询问刘府的灯为什么没有灭。

　　方才两人从瓦顶踩过的声音也不小，但没有任何人发出不悦的声音，就连呼吸声沈槐都没听到。

　　一想到这里，沈槐心里开始发毛，眼前浮现出那晚树妖的原形，他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手心冒出一层冷汗。

　　“小鸟妖，又见面了。”
　　一道阴森的女声飘过，刘府大门“轰！”地关了起来。

　　沈槐虽然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但还是条件反射地绷紧全身，手指在口袋中摸索，企图找到火柴。

　　就在他摸到火柴的一瞬间，楚因忽然一掌拍开了他的手，火柴散落一地。

　　沈槐正欲发火，便见楚因俊雅深致的面庞极速扭曲，取而代之的如同枯木树皮般的褶皱。
　　他背后寒毛直竖，阴冷感席卷全身，这个楚因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