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逍遥长安

15、苦涩

　　妈妈总说，我什么都不说。
　　她总说，我憋在心里的话太多了。
　　她能了解到的太少了。
　　其实我也想过有事情找他们求助的。
　　我也有想过和谁无话不谈的。
　　但是说出口的话都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让人了解，为了让人记住。
　　最不济，得到想要的回应也好。
　　可是我凡说出口的想法都换来了什么呢…
　　我记得我有个梦想。
　　是考上音乐大学，长大之后做个音乐创作者。
　　最差也能去学校当个音乐老师。
　　我们这种小地方的学校，音乐老师基本上只要会唱歌就可以。
　　在我还在进习最基础的电子琴的时候，家里因为一些事情我断了学习。
　　其实还是那个简单的问题。
　　家里占用了人力，没有多余的人有空接送我去音乐学校，也不放心我自己去。
　　后来一切得到缓解，我又可以继续学习音乐。
　　继续做我的梦。
　　你告诉我，那个东西能走出头的人很少的。
　　而且家里没有资源给我耗的。
　　小小年纪，我听不太明白。
　　我告诉妈妈，我的学员卡里还有课费。
　　我学的速度比别的小朋友都要快，少花了好多课时的钱。
　　我本来是有一起上课的小班级的，后来我断了一整年多都没有跟进。
　　但是我还是在原班级成员前面提前了半册结业。
　　教我的老师很年轻，很漂亮，我很喜欢她。
　　她说我很有天赋。
　　她也希望我能继续走下去。
　　妈妈却说，这没有意义。
　　比我强还有的千千万，老师说的话，只不过为了让我继续花钱。
　　因为没人能陪同我去市里考级，最终我连最基本的成就都没有拿到。
　　在听到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来音乐学校的时候，我很难过的。
　　但是我知道的，我再继续学下去真的是在耗资源。
　　听妈妈说，高中的艺考还有机会让我回到这条路。
　　现在的学习确实没什么意义。
　　而且我即将步入初中，中间间隔太久，我真的可能会遗忘。
　　我苦涩的笑，听奶奶讲着能让我继续学完有多不易。
　　好，再等一些年而已。
　　那个时候我还是很愿意等的。
　　从小的梦，一点点盼到真的即将接触到它的时候。
　　终于到了高中报艺术生的时候。
　　我说我想报。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反应那么大。
　　你们问我，为什么要报这个东西。
　　我说这是我的梦。
　　而且它可以助力高考，降低分数线。
　　爸爸嘲似的问我。
　　你吃得了那个苦?
　　你掏的出那个钱?
　　你为什么非要走捷径?
　　你为什么不能集中注意力在学习上天天想着省力?
　　你凭什么觉得家里要把全部资源用在供给你身上?
　　我说我可以尽量吃苦。
　　我说我可以尽力省钱去补差。
　　我说这不是捷径。
　　……
　　（我只是想完成我的梦。）
　　（我没有天天想着省力，我是真的很累。）
　　（我没资格。）
　　说不出来的，不敢说的。
　　梦想这两个字，真的很可笑的。
　　明明他们说的就是正理，为什么我心里这么堵得慌。
　　我知道的，我明白的。
　　我只是，很失落。
　　从小等到大的梦。
　　机会放在眼前要亲手放走。
　　如果我走上这条路，我败了我认栽。
　　可是我连那条路我都没能踏上。
　　我确实没资格要求家里人陪我赌。
　　你们却自以为是的认为我报考艺术就是为了走捷径。
　　自以为是的认为我沉默就是不服气。
　　自以为是的认为我学不下去习就是不务正业。
　　自以为是的把梦想定义为好高骛远。
　　我明明已经说了，不是非要报的。
　　不同意就不同意了。
　　连让我接受梦碎个彻底的时间都不给。
　　连我低落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自顾自喋喋不休的说着我的想法多么的离谱和不稳定。
　　一遍一遍的剖析，阐述着我是一个多么自私懒惰，贪玩又没用的家伙。
　　我真的崩溃了。
　　我几乎是咬着牙忍着哭意最后解释一次。
　　我只是提出这个想法而已，不同意就不同意了。
　　我都不坚持了。
　　你们为什么非要全盘否定一下。
　　为什么非要把你们的猜测当成正解来教育我。
　　为什么非要把不相干的事情一起扯过来。
　　我明明自认为善解人意了。
　　你们都把我的梦撕碎扔在我脸上了。
　　为什么还要把我也一并撕了。
　　这叫我怎么绷得住。
　　我放假出去玩有什么错。
　　我失眠睡不着有什么错。
　　我成绩一般般有什么错。
　　这些和这件事又有什么相干！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明明一直在退步了，我明明把自己都快压碎了。
　　只为了给别人多省一点点空间。
　　为什么我还是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别人轻轻松松就能得到的东西我盼啊盼也盼不到。
　　为什么合理不合理的话说出来永远都是拒绝。
　　为什么我听到的永远都是贬低和否认。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我不明白，一点也不能明白。
　　即使我已经被逼得接受了无缘自己追了几年目标。
　　我还是要受到责骂。
　　就因为我把它提出来了是吗。
　　我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
　　无法反驳，没有理由反驳。
　　我不知道自己哪错了。
　　但似乎好像，我就是错了。
　　我不理解。
　　苦涩。
　　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的苦涩。
　　日渐累计的憋闷。
　　好悲伤啊。
　　他们说我提出这样的自私的想法，叫我身后的弟弟妹妹怎么办。
　　陪我一起赌吗。
　　莫名的羞愧。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添来的。
　　似乎我一直泡在这样的负面里。
　　沉闷感，崩溃感，负罪感，苦涩感。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联想。
　　真的，一切都不如不发生了。
　　如果我不说就好了。
　　继续盼着好了。
　　我总是躲着他们的，之前我就因为苦恼初中的朋友太霸道向寻求帮助无果彻底不愿张口多说一句。
　　当时爸爸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怎么不反省一下你自己?她怎么就盯着你不去欺负别人?早叫你离不三不四的人远点你不听，被缠上了有什么招?…”
　　我知道说了，他们也其实帮不上什么忙。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连被欺负都成了活该。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这么金贵和安慰有关的字句。
　　当时我就决定，能不说的事情就不说好了。
　　说出来不旦解决不了，还会更麻烦。
　　我这真的活该了。
　　怪我，没记性。

　　我就喜欢找个角落一待。
　　没有任何人打扰。
　　静静地呼吸着。
　　堵在嗓子里的话愈发的阻塞。
　　品着心底的苦涩。
　　哑然的笑。
　　既迷茫又无语。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