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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鹿邑悠游 ...

  •   距空场还有百步就听得见人声鼎沸,嘈嘈杂杂。走近再看,约二百人在邑外的空场上操戈舞干。其中,一百多正值青壮年的壮丁右手操戈、左手持盾,结成四列长阵,整齐划一地演练阵型。而剩下的不足百人人则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和满脸稚气的孩童,三三两两地在场边舞弄兵器,还有几个须发全白的老者坐在树荫下乘凉。

      子昭来回扫视场上的这二百多人,终于在那由四列纵队构成的阵边看见一位腰间挎刀的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长戈的年轻人,长长的戈柲(bì,兵器的柄、杆)竖直朝上,在一众短戈和盾牌当中如鹤立鸡群一般。

      子昭仅凭中年人腰间的铜刀就断定此人必定是邑长,绕过方阵走到这中年人面前,问道:“敢问阁下可是鹿邑的邑长?”

      中年人犀利的眼神快速由上到下扫了子昭一眼,答到:“鄙人鹿辰正是鹿邑的邑长,尊驾到此,可有公干?”

      子昭心中暗笑,这鹿辰定是将我当做殷都派来下令的使者。轻轻摆摆手,说道:“并非为公事,只是为私事而来。敢问鹿邑的籍田在何处?”

      鹿辰脸上透出一丝失望的表情,说:“鹿邑籍田不少,除了大王的籍田,还有当今太子,太傅大人和冢宰大人的籍田,不知所问得是哪一块籍田?”

      子昭心说:原来自己的老师在鹿邑也有籍田,怎么没听他说起过。正色答道:“我问当今太子的籍田。”

      鹿辰再问:“请问来者何人,为何事欲知太子籍田所在?”

      子昭不得不亮明身份:“我即太子,特来鹿邑一观籍田。”

      鹿辰略显吃惊,立即向子昭行礼:“原来是太子大驾光临,请恕鹿辰失礼之罪。”

      子昭微笑道:“不知者无过。现在可告知我籍田的所在了吧。”

      鹿辰颔首道:“殿下的籍田距邑落三里,小人即刻引路。”扭过头对身后年长些的青年说:“鹿吉,汝与汝弟好生操练邑兵,不可教偷奸耍滑之辈逃回家中!”

      名叫鹿吉的青年点头称诺,然后将锐利眼神转向场中操练的邑兵。

      鹿辰转过身来,对子昭主仆二人做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在旁引路向场外行去。一边走,一边对子昭说:“太子虽为私事而来,但在下有一公事,斗胆劳烦殿下转禀大王。”

      子昭心中苦笑:我这太子都被父王发配远邑了,此番来鹿邑十有八九算得上违抗王命,如何能帮你说得上话?但这其中的缘由自然不能对鹿辰明说,只能点头说道:“嗯,有何公事,且说来一听?”

      鹿辰说:“鹿邑实有邑众五百八十余户,依大商军制,除有公干者每户须出一丁壮,鹿邑则有五百五十名邑兵。若受命出征,鹿邑属小邑,出兵一行百人即可。在下将五百五十名兵众分三拨操练,一旬操练一拨,一月虽不能将所有兵卒操练精熟,但可使兵卒熟练戈盾,列成战阵。选出精兵百人,供大王驱策足矣。”

      子昭心想,原来这浓眉大眼的邑长是来表功的,忙道:“邑长大人练兵有方,忠心可嘉,待我面见大王后,必详细禀明。”

      鹿辰摇了摇头,继续说:“然军制未曾明令家有丁壮者必出丁壮,亦未授邑长选兵之权。故而奸猾之徒以家中老者、孩童充数。正如殿下方才所见,场上丁壮不过半数,余者不是老迈无力,便是稚子小儿。即便家中无小儿与老者之人,操练之时,也是阳奉阴违,投机取巧。眼下全鹿邑实有应征丁壮二百余名,能上战阵者,不过五十人而已。”

      见子昭点头细听,鹿辰继续说:“鹿邑在王畿之内,久无战事,承平日久。邑人大多只知耕作生计,多不知兵凶战危之事。上旬殷都传来王命,河南兆敌寇来犯,命河西兆各邑操练兵卒、输送粟黍,以备战事。若敌寇犯我鹿邑,鹿邑既无城墉,又无壕沟。以未训之兵卒,难以抵挡敌寇。若大王命我率鹿行百人出征,则只有五十可用之兵,余者难堪战事,实在有负大王。”

      鹿辰突然向子昭行一礼,说:“恳请太子殿下奏禀大王,请大王更张军制、明晰赏罚。使丁壮皆能勤于兵事,赋予我等统兵邑长赏罚之权,使统兵者能赏勤者、罚奸徒。”

      子昭心说:这更改兵制之事可不小,小小一个邑长倒是思虑甚多。只得口中应承道:“此事容我面见大王后奏禀。”

      此时,子昭与鹿辰已行至邑外田间,遥见田边有十余名射手正在弯弓射箭。喜爱射猎的子昭驻足细看,只见射出的箭支力道不足,显然是弓力不够、臂力不强。

      鹿辰见状又向子昭行一礼,说道:“在下尚有一请,劳烦殿下向司工大人美言。鹿邑土地丰美,邑人多以耕作为业,少有射猎者。”指了指远处的一众射手,接着说:“那十二人是鹿邑善引弓、会射猎之人。殿下见笑,其人所持之弓只射得鸟兔,箭簇亦仅有骨质箭簇,日常射些飞禽小兽尚足用,若上战阵,怕是难破甲胄。因而,五日前鹿邑田官赴殷都时,在下叮嘱他务必请司工向鹿邑拨派强弓二十张,铜簇箭矢六百支。”

      子昭恍然大悟,心说:难怪刚才在场边,鹿辰听闻我是为私事而来,面有失望之色,原来他是在等殷都派人送来兵戈弓矢。司工这厮现在根本不买我的账,更何况二十张强弓,六百支铜簇箭矢也不是小数目,小小鹿邑定是等不来的。

      鹿辰似乎听到了子昭心中的想法,说道:“在下也知,兵事四起,司工大人整日调拨兵戈车马、各类用具,这战弓铜矢必然紧缺。因而特情殿下拨冗为我鹿邑美言几句,可怜鹿邑无城无壕、缺兵少弓。如有殿下美言,想是司工必不敢怠慢,即使能拨出十张强弓,三百支铜矢,也远胜这猎弓骨箭。”

      子昭看出,鹿辰是个忠于公事的老实人。如今,这老实人都开始面色凝重地拍马屁,可见其练兵实在难处颇多。于是,子昭诚心说道:“弓矢之事,邑长不必心憔,我必想尽办法为鹿邑筹足弓矢。”

      子昭心中暗暗思量:司工那里定然是指望不上了,弓矢之类的事情要自己向父王请命,纯属自寻责罚,自己府中收藏的那些弓矢足够鹿辰要的数量了。但转念一想,那几张由能工名匠做的好弓,自己实在喜爱得紧,这样送给一面之缘的鹿辰拿去打仗,心有不忍。思来想去,子昭下不去忍痛割爱的决心。最后暗自思量,从藏弓中选出几张不爱的,再花些贝币,买些弓矢也能凑够鹿辰要的数量,难题自然迎刃而解。只是又有些担心,如今四处用兵,兵戈箭矢的价格自然一路高涨,自己怕是要多花费些金贝了。

      一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片宽阔的田地旁边。只见田中阡陌纵横,将田分成了整整齐齐的方块,田埂上的土被踩得坚实,应是经常有人来回耕耘,田中禾苗已经拔出了几寸,郁郁葱葱,田中不见杂草,看来这片田地耕作得甚是用心。

      鹿辰用手指着眼前的田地,对子昭说:“从脚下的田埂一直向前,这一百亩田都是殿下的籍田。籍田都由鹿邑抽选夫役耕种,在下从邑人中选出勤劳善农事者为殿下耕种籍田,农忙时由田官每日照拂看护,督促耕耘。鹿邑籍田众多,若有耕种不善者,还请殿下恕罪。”

      子昭对农事一窍不通,但是眼前田中的禾苗长得生机勃勃,加上每年从鹿邑籍田收上来的收成可观,想是这籍田耕种得应是不错,于是夸赞道:“多亏邑长用心看顾,我这籍田才得岁丰年稔。”

      看着一望无垠的田园垄亩,间或有一个农人握着石铲在田中锄草,连飞鸟都无一羽,而身边站着一本正经的鹿辰和恭敬谨慎的鬼殳,子昭顿觉索然无味,籍田已观,当是返回用膳之时。于是,子昭扭头率领鹿鬼二人原路返回。

      鹿辰原以为子昭风尘仆仆来观籍田,定是有高明见教,是殷都有了新的稼穑之法,还是有新的庄稼谷物由方国传入。但见子昭来到籍田边观看片刻便要扭头返回,也是心中愕然,不知其用意。正在三人沉默无言地由原路返回之际,远处渐渐传来悠扬嘹亮的歌唱之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歌声由远及近,词分三联,歌者一遍又一遍反复唱诵,歌声中充满了懊悔沮丧。子昭渐渐听清了歌中词句:

      “乌首之牛,且耕且驮,系之桐柏,不知其灾。

      或系之牛,旦立旦卧,其人耕耘,邑人之灾。

      无踪之牛,空余断绳,呼之叹之,无妄之灾。”

      绕过一片灌木后,子昭终于看清了歌者,是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头戴竹笠,垂头丧气,一身邑人打扮,一手持短鞭,一手拎一截断绳。这男子一边高歌,一边拖着无力的脚步踟蹰前行,手中皮鞭无力地挥着,漫无目的地抽打路旁的灌木。

      鹿辰这时也看清了来人,大声呼唤,打断了歌者的歌声:“鹿观,你不是去易货吗?怎地又在此悠游歌唱?”

      这名叫鹿观的男子,本来垂头丧气地沉浸在自己的歌声当中,在鹿辰的一声呼喝之下,才抬头发现对面的子昭三人,怔了一怔,回答:“天未明,我便牵着家中的驮牛,驮着自酿的黍酒去邻邑易货,咱家酒美,换得羊皮、陶壶、瓷盘。其后之事正如我歌中所唱,返回时路过自家耕田,见田中有杂草,将牛拴在田边树上去田中除草。田中杂草团团簇簇,不觉已日上三竿,待返回田边牵牛之时,牛绳已断,牛与货物皆已无影无踪。呜呼哀哉,无妄之灾,从天而降。”

      鹿观越说越伤心,眼见着又要唱起来,歌以咏哀,鹿辰赶忙接着问:“若是牛啃断绳索,定然走不远,说不定老牛识途,还能自己走回家,你可曾在周边寻找一番?”

      鹿观道:“我在周边奔跑找寻了几个来回,也未见牛的影踪,怕是被人牵走了。”

      鹿辰皱眉道:“古人路不拾遗,今人却顺手牵牛,真是人心不古。若是鹿邑中人牵得此牛,定能帮你寻回,若是邑外之人,怕是难以回还。”

      鹿观哀叹道:“罢了罢了,无妄之灾,天降之灾,人力难违。”

      子昭突然插话:“这里毗邻大道,往来人多,如是邑外之人牵走此牛,必然沿大道疾行,远离失牛处。若是邑中之人牵得此牛,必不敢牵回邑中,定要急急牵出邑外,或藏匿,或变卖。”

      鹿观双目放光,醍醐灌顶道:“鹿邑只有朝南朝北两条大道,朝南大道往大河渡口去,而渡口皆已封闭,只有朝北才有去路,我这就往北边的大道去寻牛。”扭头奔跑前还不忘向子昭深行一礼,道:“多谢指点!”

      鹿辰叫住他道:“鹿观,你先去教场,叫鹿吉为你备马,骑马去追。”循着已经跑开的鹿观的背影,鹿辰又补充一句:“邑中可只得两匹马,驱策时且须谨慎!”

      鹿观头也不回地喊到:“遵令,多谢邑长大人!”

      待子昭与鹿辰返回邑外教场,已到日头最毒之时,教场中的士卒已经三三两两在树荫下乘凉喝水,拿出干粮充饥。鹿辰对子昭说:“待士卒歇息三刻后,还需操练至小食时刻,一日操练方能结束。殿下如不嫌弃,请到舍下用小食。”

      子昭欣然应允,一是因为自己在鹿邑实在无事可做,如若不在此处观看鹿辰训练邑卒,便只能返回羁所高卧而眠了。二是比起犁地种田,子昭对舞刀弄弓之事更加熟稔一些,他想看看这位试图变更大商军制的邑长有什么过人之处。

      商人平民一日两餐,清晨吃早饭称之为大食,下午日落前吃第二顿饭,称之小食。而行伍操练、耕田种地、修建房屋、夯造城墉这类重体力劳动者,在正午会吃干粮充饥。妇孺老幼,不从事重体力劳动者一日两餐,若遇灾荒,一日能有一餐就不错了。而贵族则可保证一日三餐,甚至还要在晚上的歌舞宴饮之后再吃夜宵,达到一日四餐,与今人无异了。

      当日操练完毕,子昭与鬼殳来到鹿辰家中用罢小食,再去观看邑卒操练,至夕阳如丹方回羁所歇息。

      次日清晨,子昭与鬼殳来到邑外教场,继续观看鹿辰训练邑卒。快到正午,正看到鹿辰训练邑卒由长蛇阵变为方圆阵之时,昨日失牛的鹿观来到教场边,看到子昭与鹿辰在一起,赶忙上前道谢:“昨日多亏尊驾指点迷津,我沿大道向北,不过二十余里便看到一个邻邑之人牵着驮牛,牛背箧上装着我的货物,鬼鬼祟祟、匆匆忙忙地赶路。我上前教训那人一番,彼人见我挥鞭驰马,灰溜溜将牛交还与我。”

      鹿观满脸喜色行礼道:“多谢邑长,多谢尊驾!不知尊驾高姓大名?我必将尊名作入歌中,唱得鹿邑方圆百里,人人皆知尊驾大名。”

      子昭听闻鹿观此说,心中暗暗夸赞自己深谋远虑,心想:我来鹿邑与王命背道而驰,根本不敢让他人得知,这鹿观还要传唱百里,这里去殷都也就不到二百里路途,若让他传唱,岂不让父王得知?亏得我昨日已经叮嘱鹿辰,毋要让他人得知自己的太子身份。于是,子昭在鹿辰等人面前坦然扯谎道:“吾乃河邑人氏日召,在王师任大行正,此行奉王命巡视鹿邑士卒操练。”

      鹿观深施一礼道:“鹿观在此多谢大行正大人,若无大人指点,家中耕地驮物之牛就因无妄之灾而失。大人足智多谋、身居高位,真是年少有为。”

      子昭笑道道:“无妄之灾,尽力而为,未可知也。”

      鹿观正色道:“大人虽有恩于小的,但小人不敢苟同。窃以为天意难测,鬼神莫测,上天鬼神皆非人力可抗啊。慎之,惧之,畏之,从之。”

      子昭再辩:“天命终归尽力之人,若无当年烈祖(商汤)奋伐夏桀,便无今日这天邑大商。”

      鹿观摇头晃脑道:“天命归我大商,神鬼佑我商民,故有天邑大商。若无鬼神庇佑,纵使烈祖奋勇,鸣条之野(鸣条之战,商汤击败夏桀的重要战役),胜负未可知也。”

      鹿观将当年商汤击败夏桀的决定性战役——鸣条之战的功劳都归于命好和鬼神保佑,须知烈祖商汤,可是商人最崇拜的先祖,子昭更是将商汤作为偶像。眼见鹿观如此明目张胆指摘自己的偶像,子昭便有些面红耳赤,右手挥舞,继续辩道:“若只需天命神鬼护佑,当年烈祖安卧家中,夏桀岂能将天下拱手相让?”

      鹿观斩钉截铁地说道:“天命所至,安卧家中,天下亦唾手可得。想当年,尧、舜、禹皆因天命所致,故因禅让而得天下,岂非安卧家中而得天下者?”不待子昭反驳,鹿观接着摇头晃脑地说道:“莫说天下得失,我等寻常邑人,耕种于田亩间,亦仰仗天命鬼神。风调雨顺,则衣食丰足,若遇凶年饥岁,尽力耕耘也不得一日两食。”

      眼见子昭落于下风,鹿辰赶忙上来打圆场:“天命鬼神与尽却人事,缺一不可。鹿观,尔在此处喋喋不休,是否无事可做?去场边取一戈一盾来,与我操练阵法。”

      鹿观听闻鹿辰又要他加入操练,连声拒绝:“上旬方才操练了十日,怎的又要我来操练?全邑丁壮分三拨,一拨操练一旬,可是你自己定下的规矩。若要坏了自家规矩,以后怕是不好管带这全邑之人。”

      鹿辰只是吓唬鹿观,免得他摇头晃脑地在这里和子昭辩论,子昭又辩他不过,让当今太子殿下失了颜面,那鹿邑的弓矢可就指望不上了。鹿辰一本正经的脸上终于挂了一点笑意,说道:“丁壮分开操练,是教丁壮既得操练,又不误了农事活计。我见你在此无事可做,不如舞戈操练,活络一下筋骨也好。”

      鹿观向子昭和鹿辰各施一礼,挥手道别,边走口中兀自侈侈不休:“罢了罢了,家中有老牛要饲,田中有杂草要除,堂下还酿着两坛黍酒,断无时光在此舒活筋骨,就此别过二位大人。不过,上天鬼神断不可怠慢,不然既失护佑,也使百姓惊惧、人心离散。”

      子昭冷静下来,细细咂摸着鹿观的话语,若有所思,但更多的是迷茫。上天鬼神和百姓人心之间的关系,是他以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毕竟子昭之前十五年人生,接触的除了各姓贵族,便是内外臣僚,最多还有府中奴仆。只有最近这些日子,子昭真真切切地同普通邑人打交道,这些寻常百姓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所言所行,使子昭思索,也给他带来了迷惘。

      子昭又在鹿邑住了两日,这两日不是去教场观看鹿辰训练邑卒,便是教授鹿邑的射手开弓放箭的要领,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这日下午,距小食还有五刻时间,子昭与自己训练的十二位射手比试射术,虽然手中的弓箭颇不趁手,但是子昭依然弓起靶落,引来一阵阵喝彩。原本日头还挂在西边的天上,不知不觉间,晴朗的天空被灰色的乌云遮得严严实实,随即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眼看雨势渐长,子昭招呼众人一起奔回邑中,找个屋檐避一避雨。远远望见邑南大道上的蒙蒙雨雾中驰来一驾双马乘车,车后逶迤缀着四名骑者,骏马喷着鼻雾、奋起四蹄,劈开雨雾朝鹿邑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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