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腼腆》肆月一拾

4、本性

　　所以这是……情书？
　　安安在原地愣了好久，挪不动步子，好半晌才开口：“你这是……”

　　蒋年年看她一脸错愕且不忍心拒绝的表情，立刻出声说道：“我不要你现在给我答复，你只要收下我就很开心了。”
　　安安盯着面前脸红成苹果的小女生，忽然就笑了出来。
　　她咕哝着：“第一次啊。”

　　蒋年年比她矮一截，得仰头看着她，“什么？”
　　安安收起笑容，用不同于平常的严肃语气说：“谢谢你喜欢我。”

　　她顿了顿，继续说：“别看我这人耍无赖撩人这一套下来这么熟练，其实我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也没有喜欢和爱过；青春期的心动很正常，但不要当做是喜欢，你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可以挑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选择在一起，我呢，你就不用考虑了。”
　　“最后，”安安退后一步，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喜欢我，其实你值得遇见比我更好的人。”

　　说这么多客套话，但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自己不会喜欢女孩子，不会喜欢任何人，让她滚远点不要再来烦她。
　　出口却成了另一幅模样，这是她本能的为了保护自己而营造的谦逊有礼又乖巧的人设。

　　蒋年年整个人呆在原地，安安直起身她才反应过来。
　　她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你很好。我其实也没有强迫要你喜欢上我。”
　　“果然，温柔的人连拒绝别人都这么有魅力。”她说完这句话后害羞的笑了笑。

　　安安也笑了，接过她手中的信，“我会认真看的，谢谢。”
　　蒋年年目送她走远。

　　下午考完试后，回教室上堂自习课就可以去吃晚饭了。
　　安安后背靠上林轩的课桌，双腿交叠在一起贴着桌沿，不安分的坐着，手里拿着热过的牛奶小口抿着。

　　教室里闹得像打仗一样，嘻嘻哈哈的围在一堆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安安漠视地扫着周围的人。
　　林轩回来的时候看见她一副拽里拽气腿翘的老高的模样，淡淡道：“让让，别靠我桌子。”

　　经过这几天的前后桌相处，他们已经很熟了，实际上，是安安单方面的熟络。
　　安安把腿放下来，转过身兴致饶饶地跟他分享：“今天有个女孩跟我表白了。”
　　她说这话时嘴角微微勾起，脸蛋小小的看起来很好捏，眼睛里也像藏了星辰大海一样。

　　林轩只是用浅浅的眸子回望着她。“是吗？”
　　在那之前，她从不知道有人的眼睛可以这么无欲无求，一点东西都不曾存在。他的眼眸跟他的人一样浅淡，淡到像有一层雾，拨不开也擦不亮。

　　和自己完完全全相反。

　　她继续道：“你说你长这么好看也没个女朋友，你……不会是那啥吧？”
　　语调略上扬，特地在说到“那啥”时拖的语气长了些，显得轻浮又玩世不恭。

　　“李安安。”

　　原本出神的安安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下意识应了一声。
　　接着听见他说：“你能闭嘴吗？”

　　安安撇了撇嘴，她偏头打了个嗝，把牛奶瓶放在他的课桌上，缓缓地推了过去，“喝不下了，还给你。”
　　林轩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瓶口的奶渍。

　　安安凑近了观察他，第一次发现他竟然是双眼皮，睁着眼时会有浅浅的一道褶，眼睛下方有一颗淡淡的痣，衬得他多了几分温润。
　　他的鼻梁骨挺而直，像刀刻的一般，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精致的V脸带着一股少年的青涩，但其实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五官比女生的还要生的好看，还未长开就已经如此漂亮。

　　由于凑得近，她都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有点甜甜的，她咽了咽口水。

　　林轩抬眼对上她的视线，距离在无意之间被拉近。
　　他呼吸一顿，撇开了头。

　　安安嘿嘿一笑，从新买的酸奶背后扯下吸管放进牛奶瓶中。

　　“这下可以了吧？”她带着笑意问。
　　林轩没说话，握着瓶子对着吸管喝了两口。

　　安安看着面前的林轩眼角逐渐变红，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抬手碰上了他的脑袋，像撸猫似的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软软的。

　　“不哭不哭，老虎老虎摸耳朵。”

　　因为她属虎，小的时候每次安安遇到点什么事就哭，这时妈妈总会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着老虎的故事，结果把她吓得哭的更惨了。
　　还没摸几下，手腕被人紧紧攥住。

　　林轩擒住她的手，冷冷的看着她，语气像被人冻了一夜一样：“别碰我。”
　　她有些被震慑到，悻悻地抽回了手，“……对不起。”

　　第二天考数理化和英语，安安随随便便写满答题卡凑够了一个小时，接着就撑着头打瞌睡。
　　结束的时候都准备回教室，走廊上瘫了一大片人，活像行尸走肉。

　　“大神！”

　　安安听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回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面前，他个子不怎么高，但也不算矮，安安视线向上十度差不多能看见他的鼻尖。
　　他伸出手，郑重地说：“大神，又见面了。”

　　安安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考试坐她后面的大兄弟。
　　她咂了咂嘴，伸出手拍了下他的掌，淡淡道：“真不想又见。”

　　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但绝不是那种老实憨厚的类型，他看着有几分圆滑。
　　顾杨东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他的想法：“我过几天有物理竞赛，想请大神你帮我辅导辅导。”

　　她故作遗憾，皱着眉头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着话：“哎呀，不行呢，我这几天也有篮球赛啊，怎么办？”
　　顾杨东垂下了头，看起来十分失望，“好吧，那我去找林大神。”

　　“等等，”安安叫住了他。
　　“林大神是何方神圣啊？”
　　“林轩林大神啊，学校三巨头之一，和你并驾齐驱的那位，大神你怎么会不认识？”

　　望研的三巨头人选一直在不断更新，至于入选的条件大概就是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或者……“风流”。

　　哦，林轩啊。

　　林轩。

　　啊？

　　就林轩那副忧郁阴沉眼神可以杀人的模样，居然这么受欢迎。

　　没搞错吧？

　　连男的都……

　　她侧身挡住顾杨东，不让他离开，“不行！”
　　顾杨东微微一愣，“为什么？”

　　“因为……”她突然磕磕巴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我能说我是不想被抢风头吗？我能说我是想收你做小弟吗？我能说你牙上其实有韭菜吗？！
　　当然不能。

　　“因为我要辅导你，所以别去麻烦林轩了。”
　　顾杨东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缺根筋，也没多问，他双手合十朝安安作了作揖，像是在拜神，“谢谢谢谢！”

　　安安无奈地挤出一个微笑，准备回教室自习，掠过顾杨东身旁时，她重重地拍了下他的后背，神秘的压低了声音，“有事来五班找我。”
　　顾杨东咯出一口陈年老痰，艰难地说了句：“好嘞。”

　　安安没骗人，她真报名了篮球赛。
　　考试之前老师问有没有人要参加，她脑子一热就举了手，现在极其头疼。
　　她被分到了一队，全是不认识的人压根没打过配合，就这样上场估计会死的很惨。
　　安安被内投当选了队长，不负众望地扛起重担，忙翻了天。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训练。就连体育课也不见踪影。
　　五班的逢人问就说自家班长是个风一样的女子。

　　下周二的这场比赛是望研中学高一女篮的第一场。以往的女篮不被看好，女生们上去全都抱作一团，根本不是来认真打的，所以多数人都是赶着去看笑话的。
　　今年可大大的不一样，除了高一五班赫赫有名的李安安之外，还有一班的国民女神江梓月，以及十八班的钱小森等人。个顶个的有名，实际上会打的却没几个。
　　在等待篮球赛开始的这几天，测验的结果也出来了。

　　乔家清看起来心情特别好，温和的招呼着纪律：“好了好了，现在我念一下测验的排名啊，具体成绩下课同学们自己去看。”
　　所有人屏息凝神，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第一名，李安安。数学居然考了满分，大家掌声恭喜一下。”数学是他主科，李安安考了满分，怪不得他笑得满面春风。
　　掌声雷动，安安低调的也跟着鼓掌，仿佛得第一的是别人。

　　“第二名，林轩。英语接近满分，总体来说不偏科，跟李安安分数差的不大，也不错了。”

　　安安向后转过去欣赏地看着林轩，接着用唇语问他：“你会来看我比赛吗？”
　　林轩嘴唇微微张开，半晌才说：“你想我去吗？”
　　瞬间又把问题抛回给她，“甩锅”一流的高手。

　　安安：“我……”

　　“李安安。”乔家清声音大了些。
　　教室里除了他的声音别的啥也听不见，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而他就显得中气十足。

　　安安猛地转过身去，顿时发现有许多束目光钉在她身上。
　　乔家清面色柔和了些，笑着说：“你在说什么呢？”

　　安安莞尔一笑，并不以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说道：“老师，我和第二名在分享学习方法。”
　　乔老师笑笑说道：“挺好哈，把自己的学习方法与他人交流，这就是优秀的同学会做的，分享能够促使我们得到进步……”

　　接下来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该如何学习，要多向成绩优异的同学请教，要多问问题之类的，然后继续念了几个优秀的同学的成绩后才步入正题。

　　“下面我念一下老师们合议选出来的班委名单，刚开学老师也不认识你们，所以是按照成绩和这些天的表现来定的，你们不要不服啊。”

　　……

　　乔老师特地把除了班主任外唯一可以行使主导权的两个职位放在了最后，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乔家清故作悬念的拖长音调，“班长是……”
　　“是……”
　　是了半天他也没说出来，有人忍不住了，吼道：“都猜到了！老师你再卖关子我们就自己说了！”

　　“咳咳，班长就是，李安安。副班长是我们的林轩。众望所归哈！”乔家清招了招手明示大家鼓掌。

　　其实一点悬念都没有，所有人都能猜到，年级第一和第二，就剩两个肯定没跑了。
　　乔老师最后是笑着走出去的，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出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给绊了一下。

　　安安伸着懒腰走向讲台，一掌拍上讲桌，“过几天我比赛，你们都要来看啊。”
　　“好！”
　　“啥比赛？”有人迷糊的问。

　　沈若秋撞了下那人的肩膀，挖苦道：“你是家里没通网吗？二中每年这个时候举办的肯定是篮球赛啊。”
　　“哦哦！”

　　齐百事也凑了过来，“班长你在哪个队伍啊？”
　　她想了想，回答道：“一队。”

　　这次连傅容慧都惊讶了，软甜的声音都大了几分：“好厉害。”

　　安安其实很想说，分队啥的都是随机，就算队友全是打篮球的一把好手，上场配合不会打还是白费。看他们聊的火热，也就没说这种话扫兴。

　　安安视线不自觉飘到林轩那儿，这是第二次了，又看见他在望窗外，不知道天上除了云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看。

　　她喊道：“林轩，你会去吧？我打球可是很厉害的哟。”
　　“是啊副班，你不想看看班长有多帅吗？”
　　“去吧去吧！”
　　本来围在讲台上的一群人瞬间分散围住了林轩的座位，他有些迟疑，说道：“可是我也有事，就不去了。”
　　周围哀声一片，虽然万分不情愿但听见他这么说还是一窝蜂便散去。

　　安安还保持着手贴着讲桌那个动作，一动不动盯着他。
　　林轩清楚的看见她脸上的笑意明显收敛了，嘴角抽了抽，眼神疏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似乎自嘲地笑了笑，直起身朝门外走去。

　　林轩垂下眼睑，右手握着笔，桌上摆着准备写信的纸，他忽地将纸揉成团塞进桌肚，烦闷地撩了撩头发，心中堵塞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