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羁引》江河在

98、摇床喘息

　　夜遥看着他身后的床榻说：“要不趁着有床有酒，咱俩先把正事给办了？”

　　“……”
　　邱引神情难耐的说：“你竟如此荒淫。”

　　他想起天下说书人口中的夜遥，荒.淫无道、男女不忌、色.欲熏心，看着夜遥那一副不挑且习以为常的嘴脸，他隐约信了这些话。

　　“什么荒淫？”夜遥一脸惊，“我只是想和你亲亲，你不用这么说我吧？”

　　“你……你刚才所说的事指这个？”

　　“不然呢？”

　　“那你提什么床，还正事……”

　　“我寻思这床看起来那么软，在上面亲总比站着亲舒服。”

　　邱引：“……”

　　他到底在对夜遥这个感情白痴有着什么高难度的期待？

　　老早就坐到床上的夜遥拍了下一旁的空位，“来，坐着舒服，亲个够。”
　　见邱引还是不为所动，他干脆直接伸手将人拉到身旁。受自然惯性他俩都向后倒去，可随后又被床上的法术反弹回来。
　　夜遥：“这床还挺有个性，居然不让我们睡，小气。”

　　“应该不是不让你睡，是你没达到它的要求。”

　　他先前本想坐上面休息下，可也遇到了刚才的情况，被反弹回来。

　　“它还有要求？”夜遥反问。

　　“毕竟这里是姻缘石生成的秘境，有怪异规则也正常。”邱引说：“新婚之夜要饮合欢酒，而这两个杯子里的酒还是满的。”

　　他意思再明显不过，喝了酒床才让睡。

　　夜遥：“真是麻烦。”

　　语罢，他抓起一杯就要饮尽，邱引拦住他。

　　“合欢酒不是这么喝的。”

　　“这还有讲究？”他端起来左右观摩，突发奇想的问：“不是要我用嘴喂你吧？”

　　邱引：“……”
　　停止你脱缰野马般的猜测。

　　他沉默的端起另一杯，再将夜遥端酒的手掰正摆好，最后他才绕过他的手臂，说：“像我这样，手勾着手，然后再喝。”

　　合欢酒又称交杯酒，他以前见别人喝过，学起来也不难。就是和夜遥……他不去看他，只盯着杯中的佳酿。还是上好的女儿红，真是难为姻缘石大手笔。

　　而与他不过毫厘之距的夜遥也不由得认真起来，邱引垂眸喝酒的模样又乖又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两下。可此时的他又极其认真，本来想使坏的夜遥也跟着他认真起来。

　　他像邱引那样勾着对方的手，再将酒喂到嘴边，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眼前的人……

　　他的生命中，是不是也曾期待过这样一个场景？
　　是和邱引。

　　这场景太美好，他心头竟重现了当时邱引给他杏花酒时的感觉，暖暖的，甜甜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

　　让人醉，沉迷其中。

　　被他勾着手许久不放的邱引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他们的酒早就喝完了，可夜遥完全没有放开他的迹象，眼睛也一直在看他。

　　“……”

　　他刚刚喝酒时不是一直这个神情吧？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酒有点烈，烧得他心慌意乱，尤其对上夜遥纯而直白的眼神时。
　　他不知所谓，又隐约心知肚明。他下意识的想远离这混乱的情绪，可他的手被夜遥勾着，无处可逃。
　　他又垂下眼帘，这次连头都低了许多。

　　夜遥终于为他的“迁移”所波动，他眨了下眼睛，听到邱引瓮声瓮气的说：
　　“可以松手了……”

　　说完他逃似的抽回手，夜遥更是一脸不解。刚刚是他的错觉吗，他好像感到邱引的手腕滚烫不已。
　　他像他那样放下酒杯，唤了声：“明晖……”

　　“嗯。”

　　邱引浅浅的回他，没有不耐烦，没有倔强偏执。

　　夜遥又开口，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好像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心头有时候虽然会不知所措，但更多时候都是甜暖，这种感觉在遇到邱引前，他从未感受过。

　　而邱引除了不知所措还是不知所措，先前的拜堂还可以说是为了引尸仙，可交杯酒……这是只有夫妻才能喝的。

　　他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勾着夜遥喝了？

　　他们就那么在婚床上呆坐着，等到他们都明显感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夜遥才又开口：
　　“明晖，你有过被人从溺水中拉出来的感受吗？”
　　他自答道：“我有。”

　　他在被如常山的两道雷劈出体外时，还隐约保留着丝意识。邱引抱着他在鬼火中哀嚎时他有印象，邱引去碧落黄泉找他时，他亦有印象。

　　进入碧落黄泉的死魂若无人引回，要不了多久就会与之融合，到时就会成为真正的“死物”。而若进去的引魂人不能在半个时辰内出去，也会永远留在那里。

　　但碧落黄泉的特殊远不止于此，那里的时间和空间都是静止的，进入里面的灵魂会在沉默中与黄泉融为一体，成为那里的一部分，彼时再无分离可言。可被融合后的人也并非全无意识，反而会回到人间时的清醒，但因为身体灵魂的禁锢无可逃离。所以进入碧落黄泉的人，大多选择沉睡在慢慢长河中。

　　他在里面都快失去意识放弃希望时，邱引跨过三千弱水来到他身旁，为他洒下溯洄的粉末，牵着他走在繁花铺就的路上，神情举止皆是温柔。

　　而这每一步，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可邱引都去做了。

　　变成莲花的那段时间，他并不能分清来人是谁，可邱引对他的温柔举止深深刻在他脑子里。沉睡的那三年，他脑子里也时常回想邱引去碧落黄泉找他的画面。

　　他们是师徒，情深义重也该止于此，但他和邱引似乎都不那么认为。

　　在遇到邱引之前，他以为的以命相护只存在话本中，或者只存在生死相交的情意中。可早前的他和邱引，都还没来得及产生那样的情意，但他拿换魂符时，心中不曾有过犹豫，邱引也甘愿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去寻他。

　　他承认，在碧落黄泉中牵上邱引的手时，他有种溺水后被人捞上去的感觉。

　　若换了个人，即使在同样的地方以及时间，他相信自己心里都不会有那醉酒的感觉。

　　此事一生只此一次。

　　这是他在茫茫红尘中唯一确定的事。

　　坐于姻缘石中的他忽然不安的扶着脑袋，自从那团白光融入他的灵魂后，他脑子里时常会出现些他不曾见过的记忆，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令他头疼。
　　偏生那记忆中也没多少有用画面，只闪着几个片段……

　　黑暗中也是棵莲花，它周围的世界都在崩塌，周围的一切都在离它而去，唯有一只小黄蝴蝶飞在它身边，不离不弃。

　　那青莲所生的地方和碧落黄泉有着七八分像，再多的他便看不见了。

　　邱引见他这样忧道：“你……你还好吗？”

　　“我没事，可能是这酒有点醉人。”

　　邱引没信他的话，这合欢酒还不如夜遥酒窖中的烧刀子一半烈，而以前夜遥连续喝上几坛都不会醉，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合欢酒而乱？

　　片刻后夜遥忽然问：“你在碧落黄泉时，有没有弄蝴蝶在我周围？”

　　“有几只照明蝶，你想起什么了吗？”

　　“没，看来是巧合。”

　　夜遥松了口气，看来那些残破的画面是他记岔了。

　　可碧落黄泉是不毁不灭的，他记忆中的那些怎么支离破碎的？

　　但不幸中的万幸，这秘境确实因为他们的交杯酒而减缓坍塌，只是要出去还不够。

　　想到这些的他将邱引按到床上，说：“明晖，我们开始办正事吧。”

　　“你……你确定要这样？”

　　“当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不要介意，反正我们是师徒，都是自己人。”

　　邱引看着他真诚的眼神，破罐子破摔道：“那你开始吧。”
　　大不了以后把这段记忆抹去。

　　然而夜遥只是轻轻的吻他，之后再无别的动作。

　　“……”
　　或许他才是荒淫无度的那个。

　　亲了半天的夜遥茫然的抬起头，“为什么我们都做了这么久，它还不让我们出去？”

　　此时的他整个人都趴在邱引身上，后者僵硬的说了句，“你先起开，我待会儿告诉你怎么做。”

　　“好。”

　　夜遥依他所说那样躺到里面，得了松懈的邱引一共绘了两张符，一张贴在床脚，另一张操作着飞去楼下厅屋。片刻符纸飞回来后，他又将它贴到床杆上。

　　夜遥：“这就完了，我们不继续亲吗？”

　　“不用，已经够了。”

　　他们刚刚亲了这么久都没用，看来这姻缘石认定的夫妻事跟他想的差不多。而他的两张符纸，一张是让床嘎吱响的晃动符，另一张是吸取旁人娇.喘的变声符，希望这样能糊弄过去。

　　但开始前，还有个让他费解的问题，那就是两眼纯洁的夜遥。好像让感情白痴直面成人床事不太合适。

　　他想了下，还是伸手去捂他的耳朵，夜遥避了下，“这又是做什么？”

　　“听我的就是了。”

　　说完他不容置疑的捂上去，还暗自附了两张隔音符。

　　片刻后，这间婚房内便响起嘎吱嘎吱的摇床声和情意绵绵的叫.床声。

　　为了以假乱真，他还往变声符里揉了点夜遥的声音，所以那声声喘息是有点像夜遥发出来的。听得他头皮发麻，此时他恨不得给自己也来两张隔音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们被团白光包围，转而回到月老木下。

　　南钟和楚雨不知所踪，而夜遥还没完全回过神，他问：“为什么要摇床？”

　　他先前虽然听不见声音，但能感受到床在晃动，可这样竟真能出来！

　　难道结婚就是俩夫妻在那摇床？

　　“你别问，你以后就知道了。”邱引三言两语堵塞他，“他们不见了，应该是被那个尸仙带走了。我们既然出来，就不要再想刚才的事，最好以后都不要想起！你要是不介意，我就把我俩的这段记忆都封了。”

　　“别，我觉得挺舒服的，我还要留着以后回味。”

　　毕竟亲亲那么舒服，这么美好的回忆可不能说丢就丢，可邱引却有些不悦。

　　“你留着它们做什么？这又没什么好记的，封了多省事。”

　　夜遥：“那不行，总之我觉得有用就有用。”
　　以免邱引真给他封了，他还特意离远了一步，说：“那个山庙开了，我们进去看看里面是真神仙还是假僵尸。”

　　见他这么坚持，邱引也没再多言，只默默跟着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