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绯色（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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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一如既往皎洁明亮，在时间流逝中逐步移至夜幕高处，今夜的工藤宅第二次被人叩门。
降谷零独自一人前往米花町二丁目21番地。他本就是为谈判而来，既是隶属于这片土地的自由，自然是由他们来掌握。
开门的人却是意想不到的人物。绿川唯主动前来打开那扇厚重的门，与他的Omega相见。
他此刻的表情简直糟糕极了。眉心紧拧，狭长的凤眼里满是悲伤与担忧，薄唇微微抿起。在降谷零出现在面前时，这样担忧的表情愈发明显，他的视线黏在了爱人的身上，若不是时机不对，他一定会和降谷零有一个不顾一切的拥抱。
与预料的一幕完全不同，降谷零难免有些错愕。他仍旧礼貌地隔空与房屋主人致歉，进入工藤宅，看见了卸去伪装的赤井秀一，用那张熟悉的脸坐在工藤宅沙发上，神色自若。
降谷零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他和你说了什么？”
“许多。”绿川唯嗓音稍稍有些哑，“我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了组织的事情，我也知道了……”
这件事对他的刺激还是太大，绿川唯深深地呼吸，顶着降谷零震诧的眼神说完了那短短的一句话：“……知道了三年前的夜晚发生了什么。”
他在自责。
这真不是适合谈判的氛围。
降谷零愠怒，握着绿川唯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沙发旁，质问这个冷静到冷血的FBI：“你这家伙！连别人的家务事也要插手吗？”
“家务事？”赤井秀一睁开那双绿色的眸，紧盯着这对早已结合的爱侣：“未免有些担心过度了吧，他是苏格兰威士忌，是和你一起守护这个国度的诸伏警官，不是真的对危险毫无防备的绿川唯。”
后槽牙都被咬得咯吱作响：“你居然查到了……”
“多亏了你们暴露的线索，我才能顺利查到你的真名。虽然在此之前就有了类似的推测，但猜测和证实毕竟还是有本质区别。”
FBI的王牌探员到底是名不虚传，只是在与绿川唯短促的交谈中就猜到他的记忆有损，又在为数不多的线索里抽丝剥茧，从中追查到了降谷零的真实身份。
绿川唯压抑住他得知往事后心中涌起的悲伤，轻轻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真是敏锐的搜查官先生。”
赤井秀一却说：“幸亏苏格兰你失忆了。”
“怎么说？”
“神秘列车上，你对波本的维护太过坚定，我不相信那是一位在组织卧底四年的搜查官会犯的错误，正义的卧底怎么会这么维护罪孽深重的犯罪分子？”赤井秀一道，“如果你没有失忆，或许就没有现在的局面了。”
饶是赤井秀一，也没有把握自己能从两位强悍的日本公安手下毫发未伤地脱出。
“即使如此，优势仍在我这里。”既然已经谈到这些，降谷零压抑怒火，绕到沙发另一侧，和绿川唯一同坐下。
“哦？”
这位金发深肤的公安先生手肘架在茶几上，双手手指交叉：“我可以不告诉组织你诈死的事情，还可以帮你更好的隐藏你现在的身份。”
“那你想借此得到什么？”
“我要共享FBI中有关于组织的情报。”
此话一出，空气中出现短暂的凝滞。
或许对于他人来说，共享情报也能更快地瓦解组织，但官方机构代表他们所效忠的那个国度，甚至哪怕是一个国家的不同机构，都不能做到交心交底。
“这个要求未免有些过分了。”作为强调，这位FBI的探员直白地用查到的那个名字称呼：“降谷零。”
绿川唯却茫然开口：“过分吗？”
赤井秀一知道这是绿川唯为了帮降谷零而装傻，他乜了眼这对公安伴侣，那双狼眸里如利刃般划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像你们也不愿意和我们共享公安手中有关于组织的情报一样。”
降谷零勾着嘴角，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凌厉：“是啊，我知道，可你有软肋在我手中，你不同意吗？”
“FBI不止我一人。”赤井秀一这样说。
降谷零语调讽刺：“真有牺牲精神啊。”
绿川唯仍然是那样的好脾气，说的话却让赤井秀一疑心从前阴戾的苏格兰威士忌回来了：“赤井探员是FBI中的精英成员吧，应该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吧？”
降谷零亦眼神轻蔑：“更何况，现在的局面，赤井秀一 ，你和与你合作的那位，要怎么威胁我们？”
赤井秀一看着手中的杯子，茶水只剩半杯，已经微凉。水面的光影被杯壁遮盖住大半，只有亮面时隐时现：“我本就是来谈合作，还是别成为了威逼利诱。”
降谷零冷笑：“想用我的卧底身份和苏格兰的身份作为威胁吗？”
这个问题的回答显而易见，赤井秀一也没有戳破这点。
绿川唯呷了口茶：“我们的身份固然重要，但赤井先生不妨想想，是我们重要，还是这房子的小主人所背负的秘密现在更重要？”
那到底是返老还童的证据。
赤井秀一眼中有了杀气，他狠戾地盯着绿川唯。
监听设备的另一边，坐在工藤宅某个房间里的江户川柯南，听到绿川唯提到了自己，手指搭在耳机上，另一只手默默握紧，修剪齐整的指甲嵌入肉中。
降谷零闻言，也皱起眉头思考：“工藤新一？”
“是啊。既然工藤新一可以将房子租给赤井探员，那这座房子隔壁的阿笠博士是不是也可以？”绿川唯微笑着拿起茶杯，示意赤井秀一。
绿川唯的话是一种威胁。
他似乎在说工藤一家放任FBI的探员入住，可他更多的是在暗示更深层的东西。绿川唯不仅知道了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他还知道了有关于灰原哀这个身份的真相。
绿川唯言语含蓄，亦是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赤井秀一，那日在列车上他们的具体交流内容，绿川唯没有告诉降谷零。雪莉的相关事情，依然是聪明人之间的秘密，也是他足够被信任的证据之一。
赤井秀一确实不能坐观这个秘密的暴露，他得隐藏组织研究的药物能使人变小的真相，这是保护那个聪明的男孩，也是保护明美唯一的妹妹。
半晌，赤井秀一终于让步，他没有答应降谷零提出的无理要求，只是在深思熟虑后重新提出一个方案：“FBI之后对于组织所做的任务谋划，我可以告诉你们，前提是你们不能主动伤害FBI的探员们。”
虽然没能获得更多情报，但能得知FBI的计划也是好事。降谷零没有咄咄逼人，他答应了这个方案：“好。”
绿川唯眯着眼睛，笑着说：“我们能统一战线，真是皆大欢喜呢。”
赤井秀一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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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工藤宅时，已是月上中天。
月色在黑夜中化作清冷的帘布，四周的一切都像是被笼罩在轻薄的纱幔里，如雾似幻。
四周已然寂静，车辆的发动格外清晰。降谷零在嘈杂的机械和石油燃烧中轻声开口：“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绿川唯原本一直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听见降谷零的话，他将手搁在腿上，手指蜷曲，暗中用力，语气茫然且懊恼：“其实有好多想问的，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降谷零踩下油门，语气相较在工藤宅时也柔和许多：“我知道你有所顾忌，但，说出来会好很多哦。”
听见降谷零的话，绿川唯原本烦躁的心情也自动消散了大半。他低着头，胸膛的心跳频率加快：“好熟悉的话啊。”
“想起来了吗？”
绿川唯摇摇头，他抬起头，直视着仅有惨白路灯和汽车近光灯勉强照明的道路：“只有残存的一些片段，连不起来。”
降谷零握紧了方向盘，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这位聪慧的Omega先生眨了一下眼：“别着急啊。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如就当……我们是重新谈了一场恋爱？”
还未恢复记忆的Alpha被这样的话成功安抚，轻笑道：“好浪漫呀。”
路边的店铺多数都已经关闭，只有偶尔几家还亮着灯，等着为数不多的客人光临。深夜的道路上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一辆车。降谷零操控着车辆，朝着木马公寓的方向驶去。
在回家的路上，月亮从高楼的遮蔽中再次露出，遥远地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映入降谷零的眼中。
这样的月色，降谷零之后都可以与诸伏景光共赏。
于是降谷零也笑了：“是啊，现在的月色也很浪漫。”
回忆的碎片，即使只剩为数不多的那一点，也是在脑海中熠熠生辉的星辰。
在医院听到那孩子喊出的一声“Zero”时，绿川唯眼前也浮现出于他而言弥足珍贵的画面，金发深肤的孩子是那样的天真可爱，对着沉默寡言的他伸出了手。
公寓近在眼前，绿川唯忽又开口：“我们，是不是幼年就已经认识了？”
前方就是停车区域，降谷零转动方向盘，调整方向：“嗯。”
“之后一直在一起吗？”
“是啊。”
降谷零的驾驶技术早已炉火纯青，他只调整了档位，前后不须十秒，车辆就已经平稳地停在了停车位。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绿川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我们一直都很浪漫啊。”
时间已经不早，降谷零开门的动作也轻缓许多。
公寓内没有一丝光亮，属于明澄的房间已经关上了门，门缝也没有透过一丝微光。
降谷零与绿川唯对视一眼，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女儿卧室的门。小姑娘已经睡着，右手手心攥着什么，手臂整个也露在被褥外面。
孩童到底体弱，绿川唯不放心，走得近些，月光从窗帘缝隙照亮小小的一片，他低下头，发现女儿手中握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御守。
降谷零认出，这是明澄满月时，他们一同去寺庙求得的御守。
绿川唯替女儿掖好被角。小姑娘也不知是否感受到亲人的气息，倒也真的在睡梦中放下心来，眉目舒展，自己握着那御守，乖巧地将手臂缩回了被子里。
做完这些，绿川唯与降谷零放轻脚步离开了降谷明澄的房间，他们之间的交流还未结束。
“Zero。”
“怎么了？”
“Zero，这个称呼，是我失忆前对你的昵称，是吗？”
降谷零额前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神情。他以沉默回答绿川唯的问题。
“这个称呼，是不是也有对应的、你对我的昵称？”
降谷零闭上眼。过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一个音节作为肯定：“……嗯。”
绿川唯惋惜：“可惜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也没关系。”
“诸伏景光，这是我的本名，是吗？”
降谷零瞳孔微缩，不由恼怒道：“他说得还真是详细。”
“知道也好。”诸伏景光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忽然感慨：“诸伏景光……如果有和Zero对应的称呼，Hiro，一定是这样吧？”
“真不愧是Hiro啊。”
“Hiro，Zero，好相配的称呼。”
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呼吸间气息也交错融合在一起，淡淡的信息素味道从腺体处逐渐蔓延开来，直至席卷包裹住他们。
降谷零圈着诸伏景光的脖颈，柔软的唇于爱人的嘴角轻触：
“我们一直很相配。”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绯色（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