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终身》梧桐与橘柚

43、第43章

　　第二日是大年二十九，燕婉睡到自然醒，香豆服侍她起床穿衣时，发现燕婉手腕上带了一只银镯子，好奇问她:“姨娘的镯子新买的吗？”

　　燕婉的首饰很少有素净的，这个镯子一看就不是新的。

　　银镯子就是一个光圈，上面什么花样图案都没有，光秃秃却沉甸甸，燕婉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里隐隐约约记得那人往她手腕上套了什么东西，还说了什么话，但是她当时被封顶的感觉征服，头脑眩晕，没注意听。

　　燕婉有些心慌，面上却淡定，说是从前的旧物，昨夜里才翻出来。

　　也就香豆近身服侍她的时间短，她才能三言两语打发了，若是冬梅，她必然露馅。

　　等香豆去厨房端午饭，燕婉急忙把银镯子从手腕上褪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翻看，在银镯子内侧发现一朵海棠花的雕刻，她瞬间觉得头皮发麻。

　　有种一夜情过后姘夫要继续发展的荒谬感。

　　燕婉心乱如麻，生怕对方找上门来。此时此刻，她对昨夜的回忆只剩下后悔。

　　这种感觉在冬梅抱孩子过来给她时，达到顶峰。

　　大儿子沉稳，长得像晏南归，小儿子像燕婉，爱笑又调皮。

　　晏南归没给孩子正式取名字，燕婉就自己给娃取小名。大的叫阿满，小的叫阿狸。

　　阿满沉静的双眸定定地望向自己的母亲，却见她慌乱的转过身去，并不抱他们。

　　阿狸还伸着双手要抱，燕婉却借口腰疼，让冬梅和奶娘抱着。

　　阿狸已经能认得出母亲，也懂得看大人脸色，此时哇哇大哭，燕婉僵硬着身体抱过他，一时间很想甩自己两巴掌。

　　果然人不能太闲，容易出事！

　　她想找事情来做，尽快把这件事情忘掉，最好忙碌起来，没有精力去顾及身体的本能需求。

　　因而当林妈妈过来，请她去前院清点过年用的节礼时，她便应了。

　　前院对于燕婉来说一直是能避则避的地方，只是现在有更想逃避的地方，到前院会客厅里坐着也就不算难受了。

　　到了前厅，燕婉自行坐到主座，有小丫头端茶上来，林妈妈出去让人把东西抬进来。

　　都是些之前采购的腊鸭火腿之类的食材，还有从糕点铺定做的面点，剩下的是庄子上送来的瓜果蔬菜。

　　底下人忙碌一年，林妈妈定了年假给他们，等清点完物资，这些人便可以放假七天，去和家人团员跨年。

　　因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太多，林妈妈便让其他人搭把手。季宴礼和方圆合力抬猪肉进来，眼睛望向坐在前面的女子，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抓住晃动的绳子。

　　林妈妈瞧见他们只抬了半扇猪肉，开口问他们:“另一边呢？”

　　燕婉闻言把视线投过来，与季宴礼的视线碰到一处，不知为何，心跳又开始加速。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个色批，一看见帅哥就沦陷，好在对方把视线收回，她不至于失态。

　　清冷如玉般的声音响起:“另一边还在车上。”

　　明明可以一次全抬进来，怎么还分两次？林妈妈摆摆手，让他们再去一趟。

　　出了大门，方圆朝季宴礼挤眉弄眼，“虽上次也见过燕姨娘，但是每次见到我都不敢直视，可真是个大美人，那胸脯……哎呦！”

　　方圆被扁担打嘴，那话没说完，有些恼恨地瞪向季宴礼，不料对方清俊地面容上暗含警告，他便不自觉住了嘴。

　　待他们去而复返，林妈妈赏给他们每人一个红包，季宴礼望向燕婉，朝她弯腰行礼，“谢姨娘赏赐！”

　　他今日穿着府里特制的护卫服，腰上却带了个青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朵海棠花。

　　他一弯腰，荷包从腰带上掉下来，燕婉正好瞧见，待看清那朵海棠花，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发烫。

　　她慌乱的目光不敢再看向他，胡乱地回应两句，站起身要离开。

　　方圆得了封包，心花怒放，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暗自估算里面的数，全然没注意到燕婉的失态。

　　燕婉要出来，必得经过他们身边，季宴礼趁林妈妈背过身去记单子看不见后面，而方圆又没注意这边，在燕婉与他擦肩而过时，捡起荷包直起身，飞快地往燕婉手里塞东西。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燕婉的手心，触电般弹开，若无其事抚了抚衣袖。

　　燕婉疾走到内院，沿着湖边一路走进那座亭子，确认四下无人，才把拳头张开。

　　是一只耳环。

　　终于知道了与自己一夜情的男人身份，燕婉心想还不如不知道呢，这以后改怎么面对？

　　因着这只耳环，这个年燕婉过得忐忑不安，夜里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会几次惊醒。

　　季宴礼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他说出去不会有人信吧？既然把物证还给她，应该就只是提醒她，那人是他而已吧？

　　各种猜测，种种忧心，燕婉吃不下睡不安稳，熬得眼底青黑。

　　冬梅看得奇怪，想不通好端端地，燕婉怎么又憔悴起来，找了香豆和春杏来问，什么也问不出，和林妈妈私底下提起，林妈妈却说，大过年的，少爷连封信都没寄回来，也不派人回来送年礼，燕姨娘是伤心过度，这才吃不下东西。

　　到了元宵节那日，城里不宵禁，林妈妈提议让燕婉去街上逛逛。

　　“您该出门走走，晚上可热闹了，连村里的庄稼人这日也都拖家带口来城里住一夜，专门看花灯呢。”

　　燕婉正好心烦，就应了。

　　香豆和春杏欢天喜地，早早换了新衣裳，催着燕婉也换上新衣服。

　　燕婉心想难得出门，即便戴着帷帽，也由着冬梅帮她精心打扮，夜幕时分满怀期待地踏出大门。

　　门口马车已经备好，赶车的小厮和香豆熟识，向燕婉行礼问安。

　　今日不下雪，街上家家户户门口都打扫干净，门口的红灯笼照得街上红红火火。燕婉心情不错，朝马车走过去。

　　然而她的好心情在看见季宴礼的那一刻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尴尬以及忧心。

　　季宴礼身材颀长，笔直地站在马车边上。瞧见燕婉慢吞吞过来，嘴角上翘，故意等燕婉站到最近处才说:“林妈妈说街上人多，怕姨娘被挤着，吩咐我护着姨娘。”

　　他说“我”。

　　两人并肩站着，呼吸可闻，似乎那夜急促的呼吸声还在耳边萦绕，燕婉的身体实诚，生出隐约的颤栗，耳珠一上带着的水滴状耳环微微晃动，她心底生出异样的情绪，低低地应了一声，由他托着手臂，登上马车。

　　季宴礼抓着她的手臂，眼睛却能看见燕婉红透了的耳尖，喉结上下滚动，用力抓了一下燕婉的手臂，又极快松开。

　　两个小丫头吱吱喳喳谈论要买什么形状的花灯，燕婉隐在暗处，手指在被他抓过的手臂处反复摩擦，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处，有些心神不宁。

　　有一瞬间她萌生出把人从府里赶走的想法，但苦于没有正当理由，行不通。

　　况且他在外边不受约束迟早有一天会说漏嘴，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得想办法敲打一下才行！

　　还要单独见面吗？一旦见面相当于落下口实，还不如打死不承认，不回应不理睬，让时间带走一切。

　　赶车的小厮和季宴礼聊天，说起往年元宵节的热闹，大部分都是小厮说，季宴礼偶尔应和一声。

　　“季大哥，你喜欢吃什么？等会街上什么吃食都有，我熟悉路况，我带你去！”

　　“林妈妈派我护着姨娘，恐不得空了，劳烦烦你帮我买两只油炸糯米粽子，我带回去给我弟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