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终身》梧桐与橘柚

44、第44章

　　崇州城比不上江南城大，赶车的小厮也没问燕婉想去哪条街上逛，自作主张到河堤边上停车。

　　燕婉掀帘子要下车，季宴礼过来要扶她，被她躲开了，自己跳下去。

　　临近河堤边上都是酒楼，一排排沿着河岸，灯火通明。有一些小摊子见缝插针般在人群密集的空地上摆着，吆喝声此起彼伏。人潮涌动，香豆和春杏央求小厮带她们去买些花灯，这边的花灯价格贵，要往街尾人少的地方去买，价格能少大半。

　　燕婉本也想一起去，还没张口，小厮只说一个时辰后在此处集合，就赶车带着两个丫头直接走了。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太过善待下人，以至于她们不把她放在眼里，应该带冬梅来的。

　　目光所及，皆是青春靓丽的男男女女结对出游，燕婉一时迈不出步子，围帽还在车上，她今夜难得化妆，身上穿着粉粉嫩嫩的衣裙，在季宴礼看来，比街上那些姑娘更加娇艳，像春雨里的桃花。

　　身边人来人往，燕婉给季宴礼护在身前，一直不走倒显得突兀，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随便走走。

　　一路走，到了石桥边上，有几个婆子卖花，也不问姑娘家要不要就塞进旁边同游的男子怀里，生意兴隆。看见燕婉和季宴礼，只觉得天造地设天生一对，没看出来是主仆，把花束怼进季宴礼怀里，嘴里大声赞美两人般配，燕婉只想找地缝钻进去，和季宴礼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眼见余光瞧见身边的男人温和道谢，随手递过去银子，恨得只咬牙，偏偏有把柄在他手里握着，不能发作。

　　燕婉心里有气，只管往前走，季宴礼倒是悠闲，慢吞吞跟在她后边，只要她不离开视线范围。

　　他样貌出色，气质出众，抱着火红色的花束在人群里漫步，吸引了大批姑娘的视线，有那些胆子大的，塞纸条给他，他也照收不误，惹来好几声尖叫声。

　　燕婉听见身后喧哗，回头一瞧，就看见他的目光从远处望着她，在灯火的映衬下，竟能从他眼睛里看得出深情。

　　呃，她觉得自己当真是昏了头了。急忙扭过头，往前疾走。

　　路上有耍杂技的，人群拥堵，把往前的过道全占了，硬挤过去少不了肢体接触，燕婉只得放弃，绕过另一头往人少的小道上走。

　　小道一边都是树木，另一边是河堤栏杆，倒是安静许多，偏偏安静隐蔽的地方总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现在，树影婆娑的栏杆上，好几对男女搂在一处，见有行人过来也不停止动作，燕婉听那些动静闹的脸红，只能掉头往回走。

　　没走几步，季宴礼就杵在小道中间，背着光，燕婉瞧不清他的面容，直到她到了跟前，他也没打算让开。

　　她想从旁边绕过去，被他一把扯到怀里。

　　鼻尖撞上结实的胸膛，引来她一声惊呼。

　　“你干什么！放开我！”

　　顾及旁人，燕婉只能压低声音，落到他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撒娇闹脾气。

　　季宴礼把她按在怀里，往树林里钻。

　　几步穿出树林，他抱着她跃进一个黑黝黝的小院里。

　　燕婉惊得花容失色，这是私闯民宅！怕把主人家吵醒，她抬头尽量小声，催他快点出去。

　　他却把头压下来，把耳朵凑到她嘴边，让她呼出来的气往耳朵里钻。燕婉却以为他听不见，连番催促他走。

　　“你疯了吗？被人发现了我要被浸猪笼的！”

　　“我陪着你。”

　　燕婉气急，这是陪不陪的问题吗，这是会死人的问题！

　　她忍不住抬手拍他，被他一把抓住，慢慢转动手腕，与她十指交握。

　　“放心，这是空宅。”

　　燕婉被他握着，开门进屋，挣扎着想甩开他。

　　他只是紧紧抓着，拉她进到屋里。

　　“这是我姑姑家，他们不住在这里了。”实际上这是他家以前的房产，给她姑姑当嫁妆了，后面家里遭难，她姑姑私底下告诉他，这间房子留给他们兄弟。

　　房子的地契也在他手里。

　　黑暗里，他熟门熟路地抱着燕婉进了里屋，还把门关上了。

　　燕婉眼睛适应黑暗，能瞧得出东西的大概轮廓。她看得出里屋的空间逼仄，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就差不多满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事双方心知肚明。

　　燕婉有些气馁，自己大概是没什么骨气的，被人揉捏几下就能动情。

　　坦诚相见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反抗，顺从得像是早有预谋。

　　她艰难地躲避，问他:“你是不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男人轻笑一声，入了巷，丝毫没有停下来回答的想法，几个来回折腾，才低头，闻着她发丝，说:“自见过你一面，我夜夜梦里都是你，你叫我如何放得下？”

　　“我自幼习武，十五岁就随我父亲泡在军营里，到二十三岁遭难，从未与任何女子亲近。那个手镯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希望你能留着。”

　　他在抬起上身，目光锁住她，燕婉不敢直视，忙侧过头，低声应了。

　　屋子里没有炭火，冷气包裹着皮肤，泛起片片疙瘩。

　　燕婉被折腾得倒吸一口凉气，埋头进枕头里，不让声音溢出来。

　　屋顶上噼里啪啦下起雨来，原以为能一个时辰内结束，去和丫头小厮会和，现在下起大雨，看样子短时间内停不下来。

　　屋外传来人群四散奔逃躲雨的惊呼声，季宴礼满足喟叹，趴下来，对她说回不去了。

　　元宵节有彻夜庆祝的传统，只是在外过夜终归会落人口舌。

　　燕婉想起身穿衣，却被他压制动弹不得。

　　只能低声求饶:“咱们该回去了，等一下他们找不到我，惊动其他人就麻烦了。”

　　欢好后的嗓音有种独特的媚，燕婉自己听着都不好意思，落到季宴礼的耳朵里了，就是一种邀约。

　　他拨开她的头发，露出那洁白细弱的脖颈，眼神幽暗，好半天才回话:“雨急夜寒，他们想必也会躲雨。”

　　说完后抱起她，提到上次的情景，呢喃细语，燕婉全身酥软，艰难扶住衣柜，破碎的低呼声从喉咙里挤出来，混在木柜晃动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响里。

　　“我之前找大夫开了药，出门前就吃了，你不要担心。”

　　季宴礼的嗓音不再沉稳，暗哑又断断续续，燕婉此时已经听不进去，脑子里出现的是他穿过灯火望过来的双眼。

　　习武之人耐力强，小小的房间里尽是春光。偏老天爷有意配合，雨越下越大，雨点不断拍打着窗户，把窗户拍出缝隙，把女人的叫声露出去了。

　　燕婉让他不要留下痕迹，他便放过那光滑的脖子，挑那些隐蔽处动作。燕婉不禁想起晏南归来，曾经恩爱时，她总以为男人大抵都是一样的路数，来来回回就是老三样。现在被季宴礼撑开眼界，真正体会到水到渠成的乐趣。

　　云收雨歇之时，燕婉嗓音哑得厉害，问他以后如何打算。

　　季宴礼浑身都是汗珠，弯腰一边帮她整理穿衣，一边回她:“我要娶你。”

　　燕婉觉得可笑，她现在的身份，除非被晏南归卖了，都轮不到季宴礼娶她。

　　不做回应，就当成身心调味品，也许才是这段露水情缘的归处。

　　从后门出来，雨还没停。

　　季宴礼给她撑伞，手里拎着一堆东西。

　　燕婉来到灯火通明处，才发现是各种女孩子喜欢的小物件。

　　想来是他在路上买的，她说不清心里是不是感动，忍不住抬头望向他，而他也在看着她，呐呐无言，又不约而同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