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柳橙析

23、牢牢

　　连今雨回到宿舍，有点发愁，到底是谁在传谣言，不过郁庭周看起来并不在意，也许能让他上心的只有学习。

　　打开宿舍门，林妮妮正坐在冯倩的床边泡脚玩手机，吱呀的轻响，她抬起头，眼里的敌意没有之前打赌时强烈。
　　连今雨没有理会她，不管在宿舍还有在班里，她们的交流都极少。

　　张悦欣换完衣服从厕所出来，瞧见连今雨，递给她一个暧昧的眼神。
　　晚自习还没结束之前，连今雨给她发了微信，让她先回宿舍，她留下来钻研钻研数学题。
　　很懂她的张悦欣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拉着她的胳膊，抽出床底的小板凳，一副要和她触膝长谈的模样，“快说说，是不是郁庭周和你一个考场。”

　　连今雨将书包放在没人睡的八号床铺，“你这个小机灵鬼。”

　　刷着牙的冯倩和秦怡透过门缝嗅到瓜味，满嘴的泡沫都要过来吃上一口新鲜出炉的瓜，两人左手定格在下巴，防止泡沫溢出掉落地板。
　　动作格外一致。

　　连今雨觉得自己像只猴子被人围观，“你们干嘛呢？”

　　国庆假期，秦怡去外婆家，没能和她们一起去唱K，损失一大机会。
　　嘴里含着随时可能溢出的泡沫，说话含糊，“今雨，你说啊，把我俩当透明就好了。”

　　冯倩赶忙点头：“嗯嗯。”

　　连今雨：“刷你们的牙去。”

　　张悦欣坐着，伸出右手拍她们的小腿，“你们快去刷牙，别插话。”
　　象征性地驱赶她们两个，张悦欣忙回归正题，“今晚是不是和郁庭周一起回来？”

　　特意提高音调，生怕距离他们两三米的林妮妮听不见。

　　连今雨没打算隐瞒，“是。”

　　冯倩一副我磕到了的神态，想要说话，碍于嘴里堵满泡沫，她冲到洗漱台漱口，立马冲回来。
　　秦怡满脸不可置信，当初连今雨和林妮妮打赌时，她不在场，事后听说这件事，毫无疑问地站在林妮妮这边。连今雨做什么事都三分热度，而郁庭周这位冰山上的高岭之花，从不会为谁绽放，哪怕一秒。
　　所以，连今雨将郁庭周追到手，大新闻。

　　几个人叽里呱啦地说话，连今雨并没有想象之中开心，明天要考试了，不能前进五十名，后果不堪设想。

　　即将熄灯，连今雨上完厕所出来，在洗漱台前洗手。
　　林妮妮在倒泡脚水。
　　阳台只有她们两个人，其余人已在床上躺好。

　　门紧紧关闭。

　　林妮妮声音不大地对连今雨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追到郁庭周，是我输了。”

　　连今雨没吭声，她并没有实质性追到郁庭周，要真让她追到手，百分百得让林妮妮受点惩罚。

　　两人没有吭声，林妮妮以为连今雨不满她如此简单地低头，不服气却又不得不低头，“我之前可没有答应你，要帮你值一个学期。”

　　连今雨明显一愣，她什么都没说呢。

　　林妮妮咽了咽口水，“最多一个月。”
　　似乎怕连今雨不放过她，又道：“不能再多了。”

　　白送上门的福利，不要就是傻子，连今雨装作勉强接受，“行吧。”

　　没再说几句，外面响起熄灯的铃声。

　　窝在被子里，连今雨给张悦欣发信息。
　　一只金鱼：【刚林妮妮向我低头了呢，说帮我值日一个月。】
　　点击发送，连今雨感受到旁边的床轻微震动了下。

　　张悦欣：【！！！】
　　张悦欣：【我就说她怎么去倒个洗脚水都要关上阳台门，原来是打这个算盘。】
　　张悦欣：【今雨，呜呜，你真是争气！跟着你我也扬眉吐气了一回儿，平日里仗着自己成绩好就目中无人，总觉得分配到这个宿舍委屈她了。】
　　一只金鱼：【哪里争气了，我和郁庭周压根不是那种关系。】
　　张悦欣：【管他呢，反正大家说是就是，只要郁庭周不出来澄清就行。】
　　张悦欣：【他不会真的出来跟大家伙澄清吧？】
　　一只金鱼：【应该不会，今晚我们回来的路上听见有人传谣，他没有说什么。】
　　张悦欣：【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你的呢？】

　　看着张悦欣发来的信息，连今雨陷入沉思，不是没想过有这种可能，可目前看来，似乎并不是。
　　算了算了，不管了，考完试再说。

　　连今雨给张悦欣发完信息后，关掉手机，睡觉。
　　许是今晚的时间全都用来钻研数学题，连今雨在梦里依旧在刷题，死活算不出来。

　　早上闹钟响，连今雨马上起床，掐灭铃声。
　　宿舍很安静，偶尔门外走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看着舍友们还在熟睡，连今雨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完后，去食堂吃早餐。
　　难得她这么早起，头一次见早上没什么人排队的食堂。

　　吃完早餐，连今雨早早地去到教室复习。
　　郁庭周已经坐在位置上翻看语文必背文言文。
　　懒洋洋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专心致志的模样让人沉迷。

　　连今雨忽然觉得，她要追到郁庭周，让那些流言蜚语成真。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月考。
　　回想当年，每天浑水摸鱼的她怎么可能会对学习这么上心，能翻看几页错题集，都是数学几辈子积来的德。

　　语文这科对连今雨来说洒洒水，她天生语文英语好，从小到大，无一例外，在小学时期，数学还没有这么难的时期，班级前三名肯定有她。
　　如今风水轮流转，往日的风光不再。

　　下课铃声响起，监考老师一拍讲台，豪迈的嗓门盖过窸窸簌簌翻试卷的声音，“所有考生停下手中的笔，由每组第一位考生往后收答题卡。”
　　提前十分钟完成的连今雨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瞧着与她相隔两组的郁庭周起身从前往后收答题卡。

　　来到倒数第二位女同学的课桌边，那位女生仍在拼命地写，慌张地抬头对郁庭周说了句什么。
　　郁庭周走到她后面收了最后一位女同学的试卷，折返回她那儿。

　　等了两秒，她依然没有要交卷的意思，郁庭周干脆拿着叠好的答题卡交给监考老师，低声对老师说了句话。

　　监考老师满脸严肃，指着那位女生，“那位同学，你再不交上来，我就不收你的答题卡了。”

　　女生听了几乎考哭出来，写完最后一个字，扁着嘴把答题卡交给监考老师。

　　待监考老师收齐答题卡离开，大家才开始散去。

　　连今雨刻意慢了几步，等到郁庭周过来。
　　点评方才他无情的行为，“你刚好无情啊，人家还没写完，就收上去交给老师。”

　　郁庭周按规矩办事，“如果这是高考，她的语文成绩就是零分。”

　　连今雨：“可，这也不是高考，不是吗？”

　　郁庭周：“每一次考试都应该把它当成高考对待，才不会在高考来到时觉得心慌。”
　　一副老干部的姿态，根本没有十六七岁年轻人该有的懒散。

　　古荣升抱着一沓答题卡迎面走来，瞧见他们，脸色顿时沉下来。

　　连今雨客客气气地和他打招呼，“老师好，今天监考呀？老师辛苦了。”

　　最近连今雨献殷勤献得有点勤，以往看到他都绕道走，怕前进不了五十名，他会严厉惩罚她。
　　古荣升自认不是古板的人，可这两人确实走太近了，“怎么回事？天天跟在郁庭周后边儿。”

　　某个字眼戳中郁庭周，他低头凝视着刷得干干净净的球鞋，耳廓有点热。

　　一门心思讨好古荣升，连今雨哥们似的拍了拍郁庭周的肩膀，大言不惭地说：“我这不是怕郁庭周同学坐不稳第一的宝座嘛，监督一下他。”

　　“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监督别人？连今雨，打什么算盘呢。”

　　“我哪有什么算盘，就算有也是想从郁同学身上学点东西。”
　　她说着，嘿嘿地笑。

　　没人瞧见郁庭周眸色一沉。

　　古荣升没多说什么，抱着答题卡往办公室走。

　　连今雨拿出手机给张悦欣发信息。
　　在拥挤的楼梯里，连今雨光顾着看手机，身后两个男生追逐打闹，其中一个撞上了连今雨的后背。

　　连今雨一个踉跄，撞进温暖的胸膛，握着手机紧贴着男人，左手掌心清晰地感知他的心跳。

　　郁庭周垂在身侧的手蜷缩着，缓缓握成拳头，和她紧紧相贴的右胳膊微微抬起，却又绅士地停住。

　　感受着掌心传来咚咚咚的有力心跳，连今雨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无辜又不怀好意，“你心跳好快啊。”

　　倏地，郁庭周往后退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避免肢体接触。
　　眼神不敢和连今雨对视。

　　连今雨歪着脑袋瞅他，“你...害羞了吗？”

　　郁庭周果断不承认：“没有。”

　　连今雨说话软软的，“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

　　郁庭周生硬地扯开话题，下楼，“赶紧去吃饭了。”

　　连今雨偷着乐，跟上他的步伐。

　　张悦欣正在教学楼的后门等连今雨。
　　看到郁庭周时，明显一愣，按他们目前的关系，在同一个考场，一起走出教学楼合情合理。
　　她绕到连今雨的身旁，调侃道：“今早的考试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啦。”

　　连今雨谦虚：“害，别这样说，大家的语文水平都差不多啦。”

　　张悦欣一百个不同意，“屁，怎么就不见我语文考128分，光是一科语文，你就和我拉开20分的差距。”

　　郁庭周默默地听着。

　　连今雨忽然转头问他，“你语文成绩好吗？”

　　郁庭周：“不好，和你拉开19分的差距。”

　　连今雨诧异，眼睛瞪得向一元硬币，“你总分698，语文才一百出头吗？”
　　她掐着手指算，其他科目不得接近满分？
　　离谱。

　　张悦欣露出姨母笑，在一旁吹捧，“你们两个互补哎，今雨只有语文成绩拔尖，你俩绝配！要是你俩组合，其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清华北大轻轻松松吧。”

　　连今雨为自己正名，“还是姐妹吗？我英语成绩也不错，好吧。”

　　张悦欣白她一眼，太太太没有默契了，看不出来我故意这么样说吗？

　　连今雨瞪她，虽然绝配这个词用得好，但也不能为了将我们拼成互补的一对而将我的优点掩埋！

　　张悦欣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三个人的世界，稍显尴尬。
　　张悦欣要是和连今雨说话，郁庭周没有插嘴的份，而连今雨和郁庭周说话，张悦欣则是静静聆听。

　　张悦欣万分后悔，早知道不等连今雨了，让她和郁庭周独处。
　　拿起手机给连今雨发微信：【这两天我都不等你了。】

　　连今雨察觉到口袋手机震动，拿起来看。
　　？
　　不是就在隔壁吗？用得着发微信吗？

　　一只金鱼：【why？】
　　张悦欣：【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我不应该插足。】
　　一只金鱼：【......】

　　连今雨左肩轻轻地撞张悦欣的右胳膊，低声道：“哪儿拥挤了？没了我，你和谁一起吃饭？”

　　张悦欣撞回去，“没有你，我反而还自由自在呢。”

　　“你竟然嫌我吵？”
　　“不行吗？”

　　连今雨不满，开始动手动脚。

　　张悦欣马上缴械投降，向郁庭周求救，“你看她，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一点都不文静。”

　　郁庭周见怪不怪，“嗯，我知道。”

　　？
　　连今雨停止对张悦欣的攻击，扭头审视郁庭周，“我在你面前不文静吗？”

　　郁庭周回想了下，老实答道：“写不出数学题的时候，倒是挺文静的。”
　　张悦欣：“哈哈哈......”
　　连今雨：“......”

　　来到食堂，每条队伍老长，保守估计有二十人。
　　队伍龟速移动。

　　连今雨伸长脖子越过层层后脑勺瞧，揉了揉瘪下去的肚子，“怎么还这么多人啊，都快饿死了。”
　　转念一想，对张悦欣说：“要不我去买包辣条来垫垫肚子？”

　　张悦欣还没来得及点头答应，排在连今雨身后的郁庭周淡淡地浇灭她们的热情，“空腹吃辣对胃不好。”

　　她重重地点头，“对，我觉得郁大神说的对，为了我们的身体着想，还是不要吃了。”

　　正在兴致上，来了这么扫兴的一句话，连今雨：“没事，就偶尔。”

　　郁庭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

　　最后，连今雨败下阵来，乖乖地排队。

　　张悦欣强忍住笑意，拿出手机给连今雨发微信。

　　忽然，两位化着淡妆的女生走到他们这条队伍的前边，直接插到林妮妮的前面。
　　正在玩手机的林妮妮被人狠狠地一推肩膀，往后连退两步，懵在原地。
　　推她的是高三的黄颖，她职高的男朋友和姜漫诗微信聊天很频繁，因那个男的，曾在高三教学楼大吵过，黄颖知道她们两个是好姐妹，所以针对她。

　　黄颖拉帮结派，很多职高的好哥哥，林妮妮咬了咬牙，吃闷亏，没吭声。

　　连今雨双手环抱，本想着看林妮妮如何反击，谁知道她竟然屁都不放一个。
　　人家都骑到头上来了，这能忍吗？

　　连今雨直接走上前去拍黄颖的肩膀，提醒她：“同学，麻烦你到后面排队。”

　　忍气吞声的林妮妮不可置信地看着连今雨。

　　黄颖指了指林妮妮，“让她到后面重新排队不就行了。”

　　连今雨：“现在这个校园是没素质的人说了算吗？”
　　上下扫视她一眼，“人越野蛮，路越宽敞。”

　　向来都是人恭维她，哪轮得到人来教训她，黄颖抬下巴，略比她矮，心里不爽，“怎么？你是这婊子的好朋友？”

　　连今雨嫌恶，“谁跟你是好朋友。”

　　黄颖抬手就要给连今雨一巴掌，郁庭周及时擒住黄颖的右手，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在看到与庭周的脸后，黄颖怔怔，凶狠的表情顿时柔和不少，在帅哥面前，要保持形象。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郁庭周像是扬掉手里的死蚊子一般，快速地松开。

　　黄颖对上连今雨，“你就是那个抢走姜漫诗喜欢的人的学妹？”

　　？
　　什么叫抢走。
　　郁庭周又不是她的人。

　　连今雨觉得好笑，“拜托，回去好好学习一下语文吧，理解一下抢是什么意思。”

　　黄颖不爽的心顿时明朗几分，怒火消减下来，“难怪能打败姜漫诗那个贱货，长得挺不错嘛。”

　　连今雨：“不好意思呢，不存在打败，因为我们压根就不是竞争对手，没想到你这人素质不怎么样，眼光倒是不错。”

　　面对嘲讽，黄颖顺了顺气，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出声，“你帮的这位好姐妹是姜漫诗的闺蜜哦，你却和姜漫诗喜欢同一个人，蛮搞笑的。”

　　连今雨：“我和她不是好姐妹，我也不是帮她，单纯是因为你插队影响我正常吃饭。”

　　围观的目光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黄颖一点好处都没占着，气不过，跺了跺脚离开。

　　林妮妮羞愧万分，面对趾高气扬的黄颖就是硬气不起来，对连今雨说了声：“谢谢。”

　　“不用跟我道谢，我刚也说了，不是帮你。”

　　郁庭周看着连今雨，失神片刻。